第10章 李后

这个崔玉之前也怀疑过，因此在大理寺的时候他已经翻看过李太后当年的卷宗里。

李太后生前在家中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三，出生时正值前朝战乱，父母也未给她取了名字，家中一向都是“三娘”“三娘”地唤着。

唤久了这也成了李太后的名字。

广宁元年，李三娘十五岁及笄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先帝，但当时先帝还只是一个石城田桦老将军家的小小府兵，常年不在家。

李三娘的兄嫂见此，找人绑了李三娘想将其卖掉，李三娘得知后连夜逃跑，欲逃往石城投奔先帝。

那一年李三娘十八岁，彼时她还怀有身孕。

战乱期间一个弱女子，想要一个人从虞城走到石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李三娘聪慧，打点了些银钱，让一支前往石城的商队老板同意让她同行。行至宣城，李三娘胎动，诞下一个男婴。等她生产完，商队早已前往石城了。

刚生产完的李三娘身子不方便，决定先在宣城住上一个月。出了月子再动身前往石城，然而她刚出月子孩子却被人抱走了。

李三娘悲痛欲绝，从此踏上了寻夫寻子之路，一路行乞到了石城。

然而李三娘不知，在她离开虞城没多久，先帝周骏便回了虞城，想把她接到石城去，却被李三娘的兄嫂告知李三娘已经溺水身亡了。

广宁四年，先帝周骏在田桦老将军的撮合下娶了田太后。同年冬，李三娘被抱走的儿子也阴差阳错地成了先帝周骏和田太后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前朝好大喜功，战乱不止，民怨已久。

广宁六年，田桦老将军在前朝粮草未到的情况下困死石城，战死。而后，先帝周骏在其下属的支持下揭竿起义，与前朝对峙。

广宁十二年，当今圣上在平城城外涉猎，路遇正在行乞的李三娘。李三娘向其哭诉自己的悲惨经历，圣上也从她的哭诉中得知李三娘是先帝的原配妻子，又得知她丢失的儿子胸中还带有一处红色的烛火胎记，而这处胎记正与圣上胸口处的一模一样，母子相认后，圣上将其带回平城。

年幼的圣上回家后向田太后追问其真相。田太后在圣上的苦苦追问之下这才道出事情原委。

广宁四年，田家下人救助了一个弃婴。同年冬月廿二日，田太后游逛后园，见之，觉得此婴与她有缘。与先帝商议过后，养于膝下。

田太后边说边忆起扶养圣上的点点滴滴，说完，母子两人皆是泪流满面。

随后，田太后又在先帝和圣上面前言道，既然李三娘安在，她愿接回李三娘与其共同侍奉先帝，并让出正室之位。

广宁十二年，李三娘被先帝等人接回周府，一家团圆。

同年，先帝攻下前朝都城，改国号为周，更年号为正德。赐封李三娘为皇后，而田太后当时被封为皇贵妃，位同副后。

正德十一年十月，李太后诞下寿安长公主。期间，田太后无所出，后宫嫔妃亦无所出。

正德十三年元月十五日，李太后下毒弑杀先帝，并派人刺杀圣上和田太后。圣上和田太后在宫人的帮助下成功逃出皇宫，一路向西北石城。

正德十三年元月二十日，李太后临朝称帝。

正德十三年三月六日，一路躲避追杀的圣上和田太后到达西北石城。与祖父、范大人等商议发兵讨伐李后之事。

正德十三年三月九日，西北军进军京城。

正德十三年十月廿七日，李后兵败，被老颍国公苏望生擒。

正德十三年十月廿八日，圣上在朝臣的拥护下登基，将李后幽禁于冷宫，封养母田氏为圣安皇太后。

正德十三年十月廿九日凌晨，李后逃出冷宫。随后，宫人发现其自缢于万圣殿的龙椅之上。

正德十三年十一月，圣上追封李三娘为圣慈皇太后，葬于皇陵先帝右侧。

听崔玉一口气讲完了李太后的一生，江舟忍不住叹息：“这李太后的一生，可真是令人唏嘘啊。”

但她又忍不住怀疑，看了看门外，看到只有芡实和莲子在门口守着后，凑到崔玉耳边，低声问道：“不过，当今圣上当真是李太后生的吗？”

话一说完，便被崔玉捂住了嘴巴，厉声说道：“这种事也是可以随便乱说的？”

江舟还是第一次见崔玉这么严肃，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我也只是问一下嘛，我还说得那么小声。”

崔玉望向门外离着有一定距离的芡实和莲子，在江舟耳边低声向她解释道：“天家的事情，哪是我们可以随意议论的，况且还是这种质疑天家血统的话。我也是为你好，毕竟人心难测，你不能保证会不是身边有人将你的话听去，告发到圣上那边。谨慎一些，没有坏事。”

江舟点了点头，以后她说话一定会注意的，即便是在家里。

突然，她看向崔玉，紧张地小声问道：“那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李太后的事情，不会有事吧？”

崔玉摸了摸她的头，含笑说道：“没事，李太后的事情在全国上下都不是什么秘密。这个，你问问家中的长辈，或许她们知道得可比卷宗上写的清楚多了。”

得知答案的江舟终于可以心安了，“那就好。照你所说，李太后当时是自缢身亡，那她很有可能是含恨而终的，而且她还在李三娘，大概率就是我们要的这位李三娘了。”

崔玉看着江舟，“是不是，还得看一看李太后的陵墓。”

江舟却不以为意，“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崔玉好笑，“你以为皇陵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呀，那里把守着那么多羽林卫。”

江舟瞄了一眼门外，小声说道：“可我们不是普通人啊！”

“嗯，对。”江舟也没说错，他们有瞬移符和隐身符，小心一点，也是没问题的。“我晚上去皇陵看一下。”

“我也去。”

“两个人目标太大了，你在家等我回来就好。”

听崔玉这么说，江舟只好作罢。

当晚，崔玉自己一人穿了夜行衣，来到了皇陵。

小心地避开了羽林卫，来到了李太后的皇陵。

“什么，皇陵是空的？”

看着震惊的江舟，崔玉说道：“我到那里的时候，仔细查验了一番，李太后的皇陵没有任何异常。而在用月符核验李太后身份的时候，却发现，棺内是空的。”

“怎么会这样子？”江舟陷入了沉思，“是当年并没有将李太后葬进皇陵，还是说李太后的尸体被人偷走了？”

崔玉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皇陵，完好无损，不似有人开过的痕迹。“应该是前者。”

“没有葬进去？那李太后的尸体当时到底去哪了？”

“不清楚。”

江舟叹气，“那我们这次也太难了吧，疑点越来越多。而且如果我们要找的李三娘真是这位李太后的话，她尸身不见了将会很难办的。”

确实，李太后不见的尸身确实是一个需要解决的大难题。如果有心怀不轨的人操控了李后的尸身，那李后的鬼魂则会为他所用。若真是如此，万相国寺一案凶手是人是鬼还得另说。

崔玉揉了揉江舟的脑袋，“别心急，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新婚第三日，是回门的日子。

江舟起床后先是在崔玉的陪伴下到崔家祠堂祭拜先祖，然后乘坐崔府早已备好的马车回娘家。

到了江府，江舟一掀帘子，就见到父母兄嫂都站在大门口等着自己。

宋清幽见女婿贴心地将女儿扶下马车，看见江舟时眼里也一直含着笑意，心这才放了下来。

江家众人陪着江舟这对新婚夫妇在大厅了聊了一会，崔玉就被兄长江遇安拉着说要一旁的厅堂小酌几杯，其他的堂兄堂弟也笑着一起过去了。

剩下的江舟则被母亲带着去了她出嫁前的正气阁。

望着正气阁的牌匾，江舟记起这个她向来觉得难听的名字还是她三岁那年，兄长江遇安怕她招惹邪祟起的这个名字，想着用正气吓走那些邪祟，却没想到这么难听又不符合女子形象的名字江家上下竟然毫无异议。

住在正气阁后，江舟每次一见到这个名字眼角都会忍不住抽搐。如今却倒是有几分怀念。

她想，就算她再怎么抑制自己的感情，其实对江家人总还是生了感情的。

见她停住脚步，眼神惆怅，宋清幽关怀道：“可是想家了？”

江舟点了点头，淡淡应道：“嗯。”

终究她还是承认了，她对江家人是有感情的。

宋清幽拍了拍她的手，“想了就回来，崔家离我们家也不远。”

江舟笑着回道：“好。”

进了正气阁，宋清幽遣走下人，接着问着婚后崔家人对她好不好，崔玉对她好不好，她在崔府住的可还习惯……

江舟都笑着应道“好”。

很快，宋清幽又提及了夫妻俩的房事。

江舟才突然发现，因为忙着各种事情，她和崔玉除了洞房那一夜，便再也没有亲近过了……

见女儿没有马上回她，宋清幽以为是崔玉这几日冷待了江舟，忙叫芡实莲子进来问话，江舟拦都拦不住。

芡实莲子如实说后，宋清幽这才知道新婚第一天崔玉就回了大理寺办公，直至第二天才回来。

江舟只好在低声母亲耳边解释道：“宫里贵人的急事，他能不去吗？”

听江舟这么说，宋清幽这才想起最近太后遇刺一事来，脸色方才好了许多，但还是对崔玉有些不满。

江舟连忙拉着芡实莲子向母亲作证，说崔玉对她很好的。

宋清幽这才气消了下去。

按照大周朝的礼节，新婚夫妇回门当天是要在岳家歇息的。因此，江舟和崔玉便在江舟出嫁前住的正气阁住了下来。

江舟一下午呆在正气阁见了各房姊妹嫂子，没与崔玉碰上面。

等她到大厅的时候，却发现众人此时都醉得不轻。

宋清幽赶紧让下人扶着各家主子回去休息，江舟则让崔书崔剑扶着崔玉回了正气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