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衙门里的家

“少班头……”章立兀自叨念着，却怎么也不记得跟自己有什么瓜葛。

“人家那是认错人了，你还当真？笑死了！”小丫头嗤嗤地笑，眉眼都挤成了弧形。

可也是啊，认错人再正常不过了，怎么还当真了？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对，那人说少班头受了伤，忘了以前的事，这不正好就是自己吗？无风不起浪，一定跟自己有什么牵扯。章立暗想，回头还是须打听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了饭，章立又来了精神，天尚早莫不如再去楼上看看，或许再细心些还能找到点什么呢。

小丫头早就无聊透了，也想去那花里胡哨的楼上瞧瞧。

跟小丫头嘱咐了些“不能乱摸乱动”的话，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准备离开饭馆。

刚到门口，那门却被忽地一下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楞小子，重眉圆眼，身上是公门的服饰，腰里挂着一柄弯刀，浑身的煞气。

“小立！”那小子叫着便扑了上来，一把将章立抱了个满怀。

“你跑哪儿去了？让哥哥们找的好苦！”再一看，那环眼里竟涌出了泪珠，一串一串的。

全不容章立有何说辞，那楞小子就只顾抱着流泪。

“哎！你谁呀？问没问过人家认不认得你呀？”

楞小子似乎也觉出了尴尬，毕竟还有一屋子人呢，这才看了看小丫头，说出的话更是耐人寻味。

“小妹妹，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我知道啊！”

这还能算人话吗？人家自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小丫头一句话就顶了回去：“你知道个屁吧，那他叫什么名字？”

楞小子并未动怒，或许是小丫头长得俊的缘故吧，就只稍稍红了下脸，道：“他叫张力，大家都称他少班头，我没说错。”

又是少班头，这下应该不是认错人了，这小子神情激动，那种久别重逢的惊喜跃然脸上，绝不会是装的。

那楞小子又转向章立：“还是不信？你右臂上那块疤就是我给弄的，你现在看看。”

这当然不用看，自己身上哪儿有疤还能不知道？章立心里越来越清晰了，面前的一定就是自己的故旧，这一趟永宁府到底还是没有白来。

嘴欠手又欠的小丫头可没那么好糊弄，当下便拉开了章立的衣袖，一道浅浅的伤疤就稳稳地趴在臂上，小丫头立刻便张大了嘴。

“可……可我还是记不得呀……这……”章立急得张口结舌。

“这什么呀，跟我回家吧，找你可真是费了劲了！”

家？我还有家？真是难以置信，一只以为家这个字离自己好远，却不想转眼便凑到了近前。

还有，自己原本就叫章立吗？这也太巧了吧。

“我叫章立？”他一本正经地问。

“当然是张力了，你爹是州府的同知张化永张大人，你不叫张力叫什么？”那楞小子也是一本正经地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真有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

“记不记得都不打紧，到家就是到家了，你知道刚把你弄丢时大伙都急成什么样了吗？”

说完也不管章立意下如何拉起来就走。

章立就这么被楞小子稀里糊涂地拉出了饭馆，拉进了城里，又拉进了一个衙门口。

……

三人进得门来，里面几个正打着瞌睡，都是衙役的装束。

“快看看，谁回来了！”

一声喊震得那几人都睁了眼，

刷地一下几双眼都盯向了章立。

“我的天，小兔崽子到底还是回来了！”一人叫着奔了过来，兜头就是一个横抱，那眼泪也是一串一串地往下淌。

“张力！”“小力！”“小混蛋！”叫什么的都有，几个人都无一例外的兴奋，便如见了隔世的亲人一般。

章立当然还是那副蒙圈的模样，整整一个无所适从。

小丫头也看愣了，大眼睛瞄完这个瞄那个，简直就是一个完全看不懂的热闹。

“你们不会认错吧？他可是老爷爷呀，怎么成了小兔崽子？”

众人哄笑，“他才十七岁，毛还没长全呢，你怎么叫他老爷爷？”

“就是老爷爷，都是你们胡说！”小丫头气得直跺脚。

只笑了一阵几个人便缓过神来，一长者试探地问：“大侄子，你还是记不起来吗？”正是那个叫他小兔崽子的人。

“嗯，确是记不得了，我……”话未说完便使劲地抓起了脑袋。

“别急，反正到家了，想不起就慢慢想，总能想起来的。”那人劝道。

“你是谁呀？”几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天仙般的小姑娘，这小子是从哪里给拐来的？

“我是谁？你问他呀！”小丫头一脸的不耐，似乎在埋怨老爷爷的脑袋不争气，刚刚那股兴奋劲儿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这，说来话长了，我和她家有些交往，这次跟来是她姐姐托付的。”此时此刻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尽管还记不起这几个人是谁，但那种真意的流露却假不了，他相信，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极深的渊源。

“嗯，好，话长咱们就往长了说，别急。”那长者一脸慈爱，不住地劝慰着。

整整大半个时辰，章立把前因后果都描了一遍，当然，诸如干爹和奉宁府周家的事他没敢提，直听得那几位目瞪口呆。

“乖乖！想不到这一年多竟如此波折，真是难为你小子了！”

“这……这就是家吗？”章立当然还是那种神态。

“是，这就是你的家，张大人走了以后这儿就成了你的家了，我们的家也是你的家。”长者的眼睛红了。

“这么说我爹他……他没了？”

“一年多的事了，咱们一起送走的。”楞小子插嘴道。

没来由的，章立竟感觉心里一阵酸楚，似乎有想哭的冲动。

“那我们就住这里了？真好！”小丫头忽然又来了兴致。

“那怎么行，你俩先住在我家吧，过几天再把你家三街的房子修修，到时候再搬过去。”

毕竟是公门，章立这种状况的确不适宜住在这里，而且还带着个小丫头，怎么说也不合适。

就这样，章立和小丫头住进了许叔家里，就是那个长者，州府衙门的捕快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