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怎么坐在这里？”
严铖低头看着将自己团起来的乔安白，问道。
乔安白蜷缩在角落，看见严铖回来了，侧过脑袋看着严铖，满眼都是委屈，那双杏眼眸色氤氲，好像一眨眼泪珠就会滑落。
严铖看着乔安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神色暗了暗，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捧起乔安白的脸，指尖在乔安白的眼角处揉了揉，问道。
“怎么了？”
乔安白垂下长长的羽睫，不说话。
“有人欺负你了，嗯？”
乔安白听着严铖的声音，突然呜咽了一声，将脑袋搭在严铖的手臂上，似乎想要隐藏自己即将哭花的脸，但更像是主动用脸蹭了蹭严铖掌心，寻求安慰。
乔安白听见一声叹气落在自己耳边，接着感受到一个拉力，没有任何防备的乔安白瞬间就向前栽倒，被拥在了严铖怀里，抱了起来。
严铖将乔安白放到沙发上，乔安白反应过来的时候，死死拉着严铖胸前的衣襟，妄图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严铖感受着怀里人轻微的颤抖，轻轻揉着乔安白的后颈，像是安慰。
“不笑话你。”
严铖轻声诱哄着。
“是因为我回来了吗。”
乔安白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应答。
严铖似乎勾了勾嘴角。
“好乖。”
乔安白在严铖的安抚之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抬起头来，离开严铖的怀抱，往沙发旁边挪了挪，但手臂依然轻轻挨在一起。
长长的羽睫已经全部被打湿了，还沾着一小点泪珠，微掩着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严铖突然站起来向房间外面走去，乔安白一惊，连忙跳起来跟上，却一头撞在严铖的后背上。
严铖回头看了眼乔安白，伸出手，乔安白抬手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严铖继续往前，乔安白便一路跟着。
出了房间大门，走过走廊，来到楼梯口，严铖步伐不变继续往下走去，一节台阶、两节台阶……
乔安白依然乖顺得跟着。
直到彻底下了楼走到了一楼客厅，亦步亦趋的乔安白步伐没有一丝停顿。
严铖直径走过了客厅，来到了厨房门口，乔安白的步伐也只是变得拘谨起来。
像防备着竖起满身的软毛却当做尖刺恐吓未知的小动物。
严铖带着乔安白停在了冰箱的门口，打开冰箱在一层层白葡萄酒酒的上房，拿出了一瓶与整个冰箱画风都不相符的牛奶。
乔安白愣愣地看着一整个冰箱的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铖拿着牛奶往乔安白脸上贴了贴，那一瞬间的凉意让乔安白注意力又转了回来。
乔安白神色呆愣，脸颊的肌肤几乎同牛奶同一个颜色，带着刚刚从牛奶瓶上沾上的水滴。
严铖看看乔安白的目光又落回了自己身上，便将自己手中的牛奶放入微波炉里加热。
随着微波炉的一声轻响，乔安白手中就多了一瓶热乎乎的牛奶。
乔安白双手捧着牛奶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又被严铖抽走，乔安白伸手时，掌心已经被烫得微红。
严铖皱了皱眉，瞬间不太高兴，拔腿就朝客厅走去，乔安白被拉得一个踉跄，慌慌忙忙地跟上。
严铖将乔安白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将已经凉得差不多的牛奶再次递了过去。
乔安白挨着严铖坐下，插入吸管小口小口抿着牛奶，不知不觉就倒靠在了严铖的身上睡着了。
严铖低头盯着乔安白看了好一会，才将乔安白手中才喝了五分之一都没有的牛奶拿走，小心放平，如同那天晚上一样枕着自己的腿。
严铖的手指擦过乔安白睫毛和脸颊上的水滴，微微碾了碾，拿出手机给林骆发信息，将乔安白刚刚的情况详细的说明，然后询问原因。
【根据你所说的情况，我猜测乔小少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自闭症患者受到刺激后，可能会变得易怒暴躁、尖叫，甚至产生暴力行为。】
【因为当自闭症患者受到刺激超载时，并且感觉处理条件阻碍了对多余输入的过滤，逃避这种超负荷的唯一方法可能是完全关闭感官处理系统或崩溃。1】
【可能是他太乖了，就连崩溃起来也是悄无声息的。】
【你得查一下你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严铖眸色一暗，发消息让管家去查，还将二楼的监控全部发到书房的电脑上面。
说着，林骆就提出要来严宅看一下，最好是能找出刺激源，不能解决就远离。
严铖拒绝了，反问林骆确定不会让乔安白更受刺激吗？
【一般都刺激源会是什么。】
严铖询问，打算逐一去排查。
【说不准，任何的人、物、事，都有可能，但这些东西往往会有一个关联。】
【或许……你可以从乔家的事情下手。】
【行。】
说完那边便没了动静，林骆正以为此次咨询结束了，将手机揣回白大褂，突然又震动了一下。
林骆再次拿出手机查看。
还是严铖发过来的，却与之前的信息毫无关联。
【不亲人的小动物是不是只有在受了委屈之后才会主动钻到怀中？】
林骆一看到严铖突然发过来的这个问题，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你是不是……”
“有点。”
严铖很坦白的说到。
接着，管家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对严铖说着调查结果。
乔安白没有下过楼。
“至于监控视频，已经发到您的电脑上了。”
当乔安白听见监控两个字，潜意识就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见了天花板还有严铖的下巴喉结。
乔安白拉了拉严铖拿着电话的手，企图让自己离电话跟近一点，然后如意地确定了之前提到的监控两个字。
他扒拉了一下严铖的衣服，试图提醒严铖之前说好“算了”的事情。
严铖低头，一下子就对上了乔安白有气无力略微带着控诉的眼神。
“娇惯。”
说完，便对着管家说让管家将结果整理一样发到电脑上挂断了电话。
乔安白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严铖伸出手捂住了乔安白的双眼，乔安白被捂住了眼睛陷入突如其来的黑暗，感知到眼睛上掌心的温热，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睫毛划过掌心，带起一阵微痒。
“别动。”
这句话一落，乔安白当真没有动了，十几秒后，严铖又感觉乔安白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严铖将手挪开，正对上乔安白的眸子。
“睡不着了？”
乔安白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想要往楼上走去。
乔安白一步三回头，在严铖的目光下回到了房间。
乔安白上了二楼，飞速逃离，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关上了房门，连忙跑到床边，发现自己的平板就陷在被子中间，枕头只掩盖了半边，严铖若是往这边走两步一览无遗。
乔安白连忙将平板藏严实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脑袋还是有点热有点昏沉，便去冲了一个澡。
可乔安白这一进去，就感觉自己更加晕乎乎的了，让乔安白穿裤子的时候绊了一下，许多东西全部摔到了地上。
当乔安白撑着脑袋走了出来时，便看见严铖就站在门口。
严铖一眼就看出了乔安白脸上的红晕不正常。
正当乔安白疑惑的时候，严铖将乔安白拉到沙发上，立马拨通了林医生的电话号码。
乔安白听着严铖和林医生的电话，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似乎又生病了。
乔安白第一次怀念曾经可以使劲造作的身体，可惜那具身体已经被自己造作没了。
严铖拿着湿巾帮乔安白物理降温，或许病了的人都会想东想西，当乔安白听到林医生的车行驶进严宅的声音，乔安白突然联想到上一次的事情。
那个时候也是严铖先发现的。
这局身体也太会麻烦别人了，乔安白心想。
昏昏欲睡的脑袋让乔安白回忆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突然，乔安白感觉一阵失重感，严铖将乔安白抱起。
“去楼下。”
乔安白无意识点点头。
天色渐暗，当乔安白下楼的时候，客厅还没来得及开灯。
那一瞬间乔安白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回忆的上一次还是现在发生的场景。
乔安白忽然想到了那个幽深的眼神，挣扎着抬头看向严铖。
这一次乔安白什么也没有看见，可记忆中的目光却越发清楚，乔安白想伸手去阻挡那到目光，却被严铖一把抓住。
严铖没有说任何话，乔安白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那道目光不见了。
乔安白晕乎乎地任由林医生折腾。
林骆看着乔安白的状态，感慨对方真的每天在以很快的速度好转。
上一次明显还害怕的，但是这一次就已经只是微微的抗拒，只要严铖一说话，哪怕不是很愿意也会下意识配合。
林骆说着，就将话题一转。
“其实最近你的状态也很稳定。”
严铖沉默了好一会回答。
“是。”
林骆听见严铖的回答有些惊喜。
他成为严铖专属医生以来，最苦恼的事情，就是在严铖虽然不在他面前伪装，但面对治疗性的询问，极其不配合，哪怕只是有关病情的一句试探。
虽然现在严铖控制得很好，但是堵永远不如疏，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就面临决堤，宛如一颗定时炸弹。
“你现在最经常感觉到的还是躁郁吗？”
“没有。”严铖垂下眸子，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乔安白。
林骆拍了拍严铖的肩膀，忍不住感慨养了个“宠物”还真的有效果了。
严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洛将药分好，写好注意事项。
“他这是受惊生的病，或许和今天上午的事情有关。”
“晚上要注意保暖，明天或许能退烧。”
“至于其他的，就靠你了。”
严铖低低的应下。
可当林骆离开之后，严铖并没有立即将乔安白抱回房间。
许久，一声叹息传来。
“会吓到他的。”
“他这么胆小。”
“一定会吓得跑掉的吧。”
叹息融进夜色，乔安白毫无察觉，梦境里的深渊已被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