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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

喝得差不多时,许长安离开屋子,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

没料,房门却半开着。

走进去一看,却是弄玉在里面,正在收拾有些凌乱的书架。

“弄玉姑娘,你怎么……”

听到声音,弄玉赶紧转过身见了一礼,并道:“公子请见谅,弄玉并非有意闯入公子房间。

只是……想着公子喝了不少酒,所以替公子准备了一些醒酒汤。

又见书架有些杂乱,便……便随手整理一下。”

这屋子本就不是许长安的,他在屋子里也没放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弄玉应该不是故意想翻找什么东西。

想来,是找个借口,有话对他讲。

许长安笑了笑道:“这样的粗话让侍女做就行了,怎好劳烦弄玉姑娘?”

“没事的,反正……也睡不着。其实……其实……弄玉是想问问公子明日……明日上午有没有空。”

她有些害羞,不敢直视许长安,低着头不停地绞着葱白的手指。

许长安上前安慰了一句:“弄玉姑娘不必紧张,有话但说无妨。”

“弄玉……弄玉冒昧,想……想听公子弹奏一曲,学习一下公子的手法。”

“哈哈哈,原来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何必等明日,趁着酒兴,在下现在便弹上一曲。”

弄玉一脸惊喜:“太好了,那……那公子是去小女子房中,还是……”

“如弄玉姑娘不在乎的话,不妨去你房里好了。”

“嗯,公子趁热把汤喝了吧!”

弄玉将桌上的汤端了过来,还体贴地吹了吹。

许长安接过汤,三两口喝了个精光。

然后一抹嘴:“香!”

“嗤嗤……”

弄玉不由捂嘴娇笑了两声,随之又从腰间取下罗帕,在许长安嘴角擦了擦。

“多谢弄玉姑娘。”

“公子不必客气。”

不久后,许长安随着弄玉来到了她的香闺。

一进门,一缕幽香袭来,令人精神一振。

或许弄玉是受到了紫女的影响,房间里也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花盆,里面栽种着一些名贵的花草。

花香、脂香、少女香,就这样完美地融合了一起。

温馨、优雅、浪漫,神秘。

“我去给公子沏壶茶。”

“不用了,刚喝了汤,弄玉姑娘不必再麻烦,坐下好好听琴便是。”

“好吧,公子这边请。”

弄玉引着许长安坐到琴边,她也跟着坐到一侧,手托香腮,准备欣赏许长安弹奏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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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天涯何处觅知音。

既然许长安能够听出她琴声里那几乎微不觉察的细节,她相信,许长安在音律方面的造诣,一定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番。

“铮铮铮……”

许长安先伸手拨弄了一下琴弦,稍稍调了调音。

因为每个人弹奏的方式与力道不尽相同,故而都需要微调一下琴弦,方才能够发挥出最好的水准。

“弄玉姑娘想听什么曲子?”

“随意吧,公子喜欢弹什么曲子都可以。”

“好吧!”

许长安略略沉吟了一会,随之开始抚弦而谈。

刚一开始弹奏,弄玉便眼前一亮。

因为她听出许长安弹奏的竟然是一曲《高山流水》。

传说,这是春秋时期晋国有名的琴师伯牙所谱的曲子。

有一天,伯牙在荒山野地弹奏此曲,一个名叫钟子期的樵夫听得入了神,并说此曲乃是“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十分惊讶,回道:“善哉,子之心而与吾心同。”

后来,钟子期病逝。

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生不再弹奏。

此曲也成千古绝响,被后人称作“高山流水”。

虽说此曲流传甚广,名气也很大,可以说得上是古琴最为经典的名曲。

可是,能弹好此曲的人却不多。

就连弄玉,虽然能够熟练弹奏此曲,但也自我感觉仅仅能弹出三分神韵。

随着琴声在屋里回荡,弄玉渐渐地沉浸其中,仿佛置身于青山绿水之中,风声、鹤声、水声、松涛声……

她的口中,也喃喃地吟起了一段歌词: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

门外客携琴,依稀太古重逢。

高低处,落雁惊鸿。

怕弹指,唤醒美人卯睡,客子春浓。

任闲愁千缕,也不解踈慵。焦桐,非中郎青眼,徒沉埋爨下残红。

休虑却,调高和寡,换徵移宫。

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

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盼何时,钟期再遇野航中……”

走廊中,紫女斜斜地倚在墙边,右腿微曲,一手托着下巴,静静地聆听着曲声。

一曲终了,许长安兴致未尽,又弹奏了一首《空山鸟语》。

“弄玉姑娘……”

弹奏完,许长安偏过头唤了一声。

结果却发现弄玉眼圈红红,也不知是沉浸太深还是太困,也或是精神上的放松,似乎睡了过去。

许长安不由叹了一声。

他心里很清楚,并非是他弹的不好让弄玉昏昏欲睡,而是她的心里太苦了。

于是,起身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没料弄玉头一歪,整个身子扎到他的怀里。

“弄玉姑娘……”

又唤了一声,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于是,许长安坐直身子,任由她在自己怀中睡觉,他自己则开始缓缓调息真气。

不觉间,一夜过去。

天色拂晓。

紫女打开房门瞟向弄玉的房间方向,犹豫了一会,摇头叹了一声,又掩上了房门。

“嗯?”

房间里,弄玉终于醒了。

“啊?”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之方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许长安怀中,不由惊呼了一声。

“弄玉姑娘,醒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弄玉赶紧起身,一脸滚烫连声道歉。

“没什么,你可能太累了,所以……我就没打扰你。”

“可是……真的不好意思,让你……让你坐了一夜。”

许长安笑了笑,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肢:“无妨,好久没有像昨夜那样调息一整晚了。”

“真是抱歉,本来想和公子好好聊聊琴艺,也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反正我现在经常在这里,有的是时间。”

弄玉低下头,小声道:“我昨晚……没有……说什么梦话吧?”

“有!”

“啊?我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

“这……”

“骗你的,你睡的很香,一觉睡到天亮。”

听到这话,弄玉方才松了一口气。

随之一脸感激道:“谢谢公子。”

“谢我做什么?”

“公子……公子是个君子。”

许长安赶紧摆手:“别,你千万别这么说,对我来说,这个字眼几乎就是一个骂人的字眼。”

“啊?”弄玉不由瞪大眼睛。

“世上,真正的君子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伪君子。而且我也从不认为我是什么君子。”

弄玉不由笑了笑:“公子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或许吧……对了弄玉姑娘,你身上的火雨玛瑙是从何处得来的?”

许长安瞟向她腰间佩戴的火雨玛瑙。

弄玉下意识低下头,轻轻摩挲着回道:“这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是谁给我的,我也不清楚。”

“这凋工异常精美,显然出自高人之手。我记得,我好像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与姑娘这个一模一样,可能是一对。”

“真的?是谁?”

一听此话,弄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嗯……我还确定一下,这样,我过两天回复你好吗?”

“好的,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许长安之所以现在不告诉她,是怕她控制不住情绪跑去找胡夫人。

当年,李开托人制作了两件精美的火雨玛瑙饰品,一件给了妻子,也就是后来被右司马刘意霸占的胡夫人。

另一件,给了女儿。

只不过,弄玉那时候并不叫弄玉,她早就改了名字。

“姑娘不必客气。好了,我先回房了,不打扰姑娘梳洗。”

离开弄玉的房间之后,许长安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见紫女站在门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许长安走了过去,以玩笑的口吻道:“紫女姑娘不会在此守候了一夜吧?”

紫女却眼神复杂道:“我本以为……没想到……”

短短的几个字,却隐藏了关键的字眼。

许长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我没你想的那么坏,不会趁人之危。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要看对谁。”

“弄玉是个单纯的姑娘,但她却又背负着太多悲伤的过去。”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她的身世。”

“你……”紫女四下里看了看,一把将许长安拉到房间里,并将房门反锁。

“喂,紫女姑娘,你……”

“别扯没用的,你到底知道什么?”

“看来你想考考我,好吧,我知道她是百越人,胡夫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

“你……”紫女一脸惊讶:“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她早就知道,只是一直瞒着弄玉。

倒也不是她有意隐瞒,只是怕害了弄玉,也害了胡夫人。

毕竟,弄玉的身份一旦泄露,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许长安神秘地笑了笑:“我知道的事情很多……比如,胡夫人身上,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火雨玛瑙。”

紫女叹了一声:“没错,她们的确是母女。只是,当年的惨桉扑朔迷离,现在尚不是她们母女相认的时机。”

“应该快了……”

“怎么说?”

“一种预感吧,我想,刘意那厮恐怕是活不久了。”

许长安是根据剧情推断的,当然,就算剧情有变化也无所谓,大不了他动手将刘意杀了便是。

目前,他虽然在着手改变剧情,或是避免一些剧情出现。

但,却也掌握着一个度,暂时不去从根本上逆转。

因为这样的话,他便有了一种洞察先机的便利。

如此一下子便将剧情彻底逆转,那么,他也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剧变。

那样,反倒会陷入被动。

就算他实力再强,但在这个世界,他还不敢说天下无敌。

毕竟这个世界的高手太多了。

比如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几乎每一个都能与盖聂这样的绝顶高手放手一搏。

更不要说盖聂、卫庄的师父,神秘莫测的鬼谷子。

还有道家、阴阳家、墨家、农家那些不显山、不露水的隐世高手。

所以,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有利于掌控节奏。

听到许长安所说,紫女心里一动,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绝密消息?”

许长安回道:“这只是我的一种预感,总之,最近很可能出现一些本不该再出现的人。”

紫女有些不满道:“你怎么总是神神秘秘的?难道你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而是我真的无法确定……”

“那你又怎么会莫名的猜测那些事?”

“嗯,算是一种推演术吧。我感觉到,最近,尘封多年百越宝藏一事,恐怕又会掀起波澜。”

“你是说,火雨山庄?”

“不,百越宝藏不仅仅只是火雨山庄的宝藏,应该还有更大的秘密。

总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王城恐怕会持续陷入动荡……”

“针对谁的?”

“所有人!”

……

另一边,将军府。

“报……”

一个手下一脸煞白,急急匆匆找到姬无夜禀报。

“禀报大将军,黄金……不……不见了……”

“你说什么?”

姬无夜以为自己听错了。

“报!”

这时,又有一名手下匆匆跑了过来。

“又有什么事?”姬无夜怒喝了一声。

“九公子来了,说……说是有要事找大将军……”

姬无夜皱了皱眉,又瞟向之前那个手下:“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黄金不见了?”

“那十万两黄金,就……就剩……这么一块了……”

手下摊开手心,里面只有一枚金币。

“混账!”

姬无夜一怒之下,一脚将那手下踹得吐血翻滚。

“来人……”

随之,姬无夜阴沉着召集人手,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在他想来,既然黄金被人找到了,那么他必然也暴露了,韩非此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只能提前动手,先将韩非拿下作为人质再说。

不久后,韩非来到前厅。

姬无夜大刺刺冲在上首,手中把玩着一个酒杯。

只要情况不对,他便摔杯为号,埋伏地四周的士兵就会一涌而上拿人。

按理说,见到韩非他理应起身见礼。

但此刻却只是冷冷地打量着韩非道:“不知九公子这一大早找本将军所为何事?”

韩非笑了笑道:“恭喜大将军。”

“嗯?”

姬无夜愣了愣。

“是这样,今日一大早,那些鬼兵似乎于心有愧,竟将那些劫走的黄金送到了城门外。

经过清点,只少了一枚黄金。

眼下里,大将军的手下正将这批黄金押送国库。

想来,是大将军的威严使得那些鬼兵也惧怕,这才将黄金送还。

但自古贼不走空,所以还是留下了一枚。

不过也无妨,我已经自掏腰包补足了十万两,鬼兵劫饷一桉也就算是圆满地解决了。

为了不让将军再为此桉担忧,故而第一个前来向将军报喜。”

一听此番话,姬无夜气得差点没当场吐血。

一枚黄金。

他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居然只捞到了一枚黄金。

而且韩非此来,分明就是编造了一个故事来嘲讽他的。

还说什么贼不走空。

偏偏,他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总不能说黄金就是我劫的,你能奈我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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