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宇宙无尽，触之所及，尽是墨色，让人无法探究，群星点缀，微弱的光，点亮了深黑的夜。

映着这抹光，一只小型民用舰缓缓航行。

一个约摸10岁的女童，青红着脸，脸色苍白，额间青筋暴起，浑身战栗，双拳紧握，尚未修理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血肉之中，隐隐有红色珠点析出。

睡梦之中，叶诺感到浑身难受，头痛欲裂，咬咬牙，抱紧了脑袋。浮光掠影，不断有画面闪过。

片段零零星星，很破碎。叶诺努力地想要捉住那零散的碎片，却皆是徒劳。

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浸湿了衣领。

晌久，痛意渐渐退去。叶诺猛地睁眼，黑暗之中，眼眸红光闪过，却又瞬间恢复清明。

叶诺直起身子，呆愣愣地看向窗外。

宇宙很美，这点，叶诺一直很清楚。

静谧的宇宙之下，远处的星云，不断翻滚着，重复着爆炸、新生，这一阶段，周而复始。

就像是从前的她……

距离来到这个时空，已经过了三年。

三年间，叶诺跟随着这艘实验舰飘荡在浩渺的星海中。荒星探险，无人区寻宝，享受浩瀚的宇宙，这都是叶诺所热爱的。

依稀记得三年前来此的记忆。

那时，叶诺意识模糊，浑身疼痛，身体发着冷，似乎是有重物压着，难以动弹。

躺在在一片荒芜中，还未睁眼，嗅鼻便是一阵恼人的恶臭，熏得人眼冒晶星，脑子突突地疼。

强忍着这股不适，叶诺费力地想睁开眼。

眼皮很重，似乎覆盖着一层细砂，很松散，却对睁眼来说又很困难。值得庆幸的是头还可以转动。

滴，滴，滴……啪嗒……

突如其来的雨冲刷着叶诺的脸颊。细砂终于被冲散。

直觉这雨很疼，叶诺侧着头，慢慢睁眼。

靠，不是吧。叶诺不可置信，又费劲转头，妈的，什么鬼。

叶诺猛地闭眼，这一定是做梦，咱不能慌，不能慌，稳住。

憋着口气，一抬眼，叶诺心想，完了！

毁灭吧，这个世界！我还没走，就把我埋了，而且还不盖盖。我平常也没做什么吧？

叶诺有点委屈。

缓过神来，心下不对。帝国埋人一定要成灰，那我还是个人，就不可能被埋。这是犯法的。

压住自己的恐惧。叶诺再次睁眼，这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也就是个石头堆子啊，咱不带慌的。

叶诺费劲地想起身，被压着，浑身不能动弹，脸干的生疼，还有东西结块。努力地抬手，却难以动弹，只得用手向上顶。

压力有点重，万幸很松垮，伤口不断摩擦，渗出血色的斑驳。一块，两块，不断有细碎的石子剥落。最后一个冲击，右手终于回归自由。

叶诺大喘着粗气。刚刚的挣扎，费了半大的劲，幸亏有所突破。

舔了口下嘴唇，有些干涩，又带着丝丝的刺痛，伴着铁锈，还有细小的莎莎的口感。

坏了，是碎石屑，呸呸呸，赶紧吐掉！叶诺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又要去了。

什么鬼，叶诺在心里怒骂。

万幸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带着股离奇的愤怒，又耗费了大量时间，叶诺经过一点一点的挣扎，终于重获自由身。

那一刻，脑海中的礼炮齐鸣，就连空气中的那股驳杂都清爽了许多。叶诺只觉浑身舒畅。

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叶诺赶忙用手捂住口鼻。

靠，大意了！

叶诺一点点适应这股恶臭，终了，放下手。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刚刚困住自己的是个小石堆，因为刚下过雨，摸上去有些湿，还带着潮气。小石堆很多，地面遍布，夹杂着各色的垃圾，牢牢占据了可踩的空地。

叶诺眼尖，发现了一抹蓝。慢慢地刨开石块，伸手用力一扯。

原来是个蓝色小包。因为是用袋子包着的，东西也没湿。里面有止血带，一身衣服，还有几瓶营养剂。

此地不宜久留，不容多想，叶诺毫不犹豫地抱着包，踩着地下的小石块，离开了这片混乱。

深黑的天幕，泛起丝丝白光，黎明即将破晓。

得赶在天亮之前找一处藏身之地。这个陌生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很不友好好。

叶诺边走，边环顾四周，暗自警惕。

这里到处是破败的残体，还有低矮的墙堆，刚刚以为的小石堆，似乎正是墙堆的碎屑，看上去很有年头。

终于，赶在天亮前，叶诺找到了一块歇脚之地。

这是由于墙体坍塌留下的一块空间，四周覆盖杂草，墙砖带有苔藓，很密，应该无人来过。

成人难以进入，幸亏叶诺现在的身形很小，躲进去竟然还有些宽敞。里面有个小水洼，上方空漏，应该是下雨时形成的。水洼很浅，但很清。

叶诺掏出包中的止血布，粘了些水，缓缓擦拭。止血布触及身子，许是因为带着水，有些发凉，还能忍。

待身上的泥泞血色被洗去后，原本清澈的小水洼变得浑浊。叶诺清洗前曾看过自己。似乎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头发很短，打着结，脸色苍白，但看着还算健康。

怎么看都不是在这里的这块料啊。

这果然不是自己。叶诺有些疑惑，但还是敛下心神，专注现在。

翻出背包里的衣物，似乎是一套男装，穿着有些宽大。布料洗的破旧，但很干净。衣服有个口袋，微微鼓起，有些扎皮肤。

叶诺伸手摸，掏出了一张纸。字迹很凌乱，又有些稚嫩。

只有寥寥几笔。

看完了这封剪短的信，叶诺眉头紧蹙，拧成了一个结。

这个女孩也叫诺诺，还等那个人？可靠吗。把一个小孩扔在这，显然不可靠吧。叶诺很是怀疑。

身为帝国的首席材料提纯师，叶诺自幼身体娇弱，从小羡慕着别人健康的身体，虽然精神力量强悍，却永远无法像别的孩子一般。

但好在，幼时的哥哥为其开了启蒙，使其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做事认真，又有天赋加成，年纪轻轻便在提纯领域颇有建树。材料技术制造也登峰造极，有了自己的实验室。

可惜，却在一次实验事故中不幸离去。索性，哥哥已经在一次战役中战亡，自己也没了牵挂。如此想来，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就是可惜了这个小女孩，还不大，却已过去。这样一想，又有些难受。算了，既然你我都是叶诺，那我会担起你的责任。希望你以后能不要这么苦。

叶诺在心里暗暗为其惋惜，变强的愿望更强烈了。

看来现在在这里，应该就是为了等她来了。

可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来，要是没等到她，光靠这几瓶营养剂，自己又要和世界说再见了。还是先在这里扎根再说。

看了眼换下的衣服。很脏，很臭，但穿着，应该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长久地呆在这里，空气中满是刺鼻。万幸人的适应性很强。

现在的叶诺，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用小水洼里的水清洗旧物。

找了个角落，叶诺坐着背包，将头置在腿上，环着膝盖，闭眼，思绪放空。试验性地使用精神力。

叮，仿若有重物敲击脑海，很疼。稍作休息，重新试验，还是痛。

不过这股疼痛比刚刚轻了不少，看来还是能用的。就是不知道被什么给伤了。还是缓缓，等情况稳定下来在试。一会衣服干透了，在出去看看。

希望一切不会太糟。

休息了一阵，叶诺被饥饿吵醒。

摸着肚子，微抿一口润了润喉，有点甜。又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小小的一只营养剂，竟也被叶诺喝出了一种人间美味的感觉。

半管下肚，约莫三分之一饱。

叶诺难受的想哭。以前这种程度的营养剂，连喝都不喝。现在居然还要忍着。

心里暗骂几声，叶诺面露犹豫。

试剂总共就五瓶，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支撑多久。喝了就没了。可是现在情况不明朗，也不太了解周遭。要是太饿没力气，谁知道会发现什么。

算了，今天奢侈一回！

闭着眼，马上吞咽。久了怕自己后悔，所谓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不心痛了。叶诺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一瓶下肚，舒坦。

起身摸着水洼旁的衣服，差不多干了。叶诺将它换上，又把换下的衣服叠好。塞进蓝色小包里。找了个死角，把背包藏好，小心翼翼蹲着走出洞穴。

四周很静，没人。

叶诺舒了口气，掀草，把临时住处隐藏好，待地上的土磨得差不多了，谨慎地离开。

走了很久的路，终于离开了石堆。也多了人烟。

这里似乎是个聚集地，扎着十多次屋子，都是用石头堆叠而成的，房子不大，盖了几层贴片。

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很脏，有破洞。面色蜡黄，脸颊向里凹陷，颚骨外凸，显得眼睛很大。两条筷子手，麻木地做着眼前的工作。眼底很静，一潭死水，没有生气。

见到叶诺，他们也不好奇，只是快速地瞅了一眼，见没有威胁，又各做各的事。

叶诺一直向前走。就这么走了一下午。

路上的人很少。经过的人家也大多窝在家里。

待了一下午，叶诺也大致了解了目前的处境。

这里荒凉，到处都是肆意生长的杂草。还零散地分布着垃圾。土壤结块严重，食物估计是种不成。万幸的是现在的温度还是合适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叶诺自嘲地想。

这里的人都是扎堆生活的，老人和小孩也有，不过数量很少。

大多都是看着三四十岁的青壮年。老人和小孩不用说，面黄肌瘦，看着跟个骷髅架子差不多，还生着病，应该活不大长久。就连本应很有力量的青壮年，看着都有些发虚。

回程途中，天色渐暗，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此时的他们一扫先前的虚弱，手里拿着武器，面露警惕地看着来往的过路人，眼底有些兴奋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