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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96章

好容易捱到道场散去,大师兄一声令下,端坐如石像的孩童们如出笼的鸟儿,欢呼雀跃地奔出去。阡陌也睁开惺忪的睡眼,站起来抖了抖筋骨。

齐安对着草帘作揖,唤声师祖。

定真师祖回道:

“大徒儿,他们初来乍到,全凭你照料,你沉稳持重,我最放心。”

姜雨芫也向草帘行礼:

“小女姜雨芫谢师祖收留之恩。”

定真师祖话中带有倦意:

“无需谢,二徒儿,蘋儿,你们也要好生待客,莫要再胡闹。行了,都散去吧。”

无往和蘋儿齐齐向草帘行礼答应。

齐安看了看姜雨芫:

“你随我出去说罢。”

前脚转身刚走,后脚蘋儿悄无声息踩了无往一下,递给他个眼神,无往一脸生无可恋,与蘋儿一同出去。

姜雨芫跟上齐安,阡陌慢悠悠跟在后面。

齐安走得快,无往和蘋儿走得更快。

阡陌突然停住脚步,悄无声息转身走向草帘,溜了进去。

草帘内的长案前端坐着一人,淡青色衣衫,木簪绾发,烟灰色的发丝突显出庄重与老成。草帘后只这一位老人,必是定真师祖无疑。

定真师祖背对着阡陌,不见正面。

阡陌屏住呼吸,正欲转过去瞧瞧定真师祖真容。眼前忽地飘来一团烟雾,语气慌里慌张说道:

“讲完了吗?定真老祖这就讲完了!”

那团烟雾正是苍玦,伸个懒腰,使劲抖抖脑袋,慢吞吞地晃着身子:

“梦里几度听闻老祖说道法,睡一觉,道全没了。”

阡陌被苍玦吓了一跳,转头再看定真师祖时,案前空空,只剩香炉里最后一截细枝。

这时,阡陌觉得脚边一动,阡陌一看,原来是只螳螂从她脚背上越过,蹦蹦跳跳走了。

她甚是好奇,跟着螳螂走,绕过长案,来到一扇小门口。

螳螂从门缝里跳出去。

苍玦也跟上来,对阡陌笑笑:

“小狐狸,推开门咱们去瞧瞧。”

阡陌往门缝里一挤,小门半开,苍玦和她跟出去。

小门外是片开阔的空地,绿草茵茵,树木几株,蝶飞鸟鸣,寻常景致中教人心旷神怡。

螳螂在草木间跳跃,忽高忽低,十分有力。它绕过一棵参天柏树,便消失了。

柏树下摆着一张方桌,桌上列着纵横棋盘,黑白棋子各放两边。桌前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青衫灰发,仙风道骨,单只看发色,就是定真老祖无疑。

定真师祖年岁虽长,然脸色红润,身形瘦而不枯,精神饱满,内力充沛。喝道:

“尔等宵小之辈,见了老祖也不行礼!”

阡陌往前一小步,又退回去。

苍玦先是在阡陌身后私语:

“那个老头子就是定真老祖吧,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而后壮着胆子飘过去,十分警觉地问:

“你真是定真老祖。”

“那还能有假,我当然是定真,如假包换。”

话一出口,定真就来不及后悔了。

他说这话时,苍玦冷不丁闪到他背后,对准他后脑勺猛吹一口气。

一股烟气从定真后脑喷出,他便如撒了气般瘪下去,定真老祖不见,只有一只螳螂站在凳子上。

哈哈哈哈!

苍玦笑得浑身烟雾乱颤:

“定真老祖原来是只螳螂,还如假包换,哈哈哈!”

气哼哼跳到桌子上,竖起两道触须,指着苍玦怒道:

“老小子,你算计我,我教你烟消云散。”

苍玦乐得守不住:

“来呀!你个小小螳螂,骗骗不经事的后辈也就罢了,还想蒙我,拉倒吧,你以气化形,我以烟化身,咱俩半斤八两差不唉哟”

螳螂一鼓作气,口中吐出一股疾风,撕碎烟雾,把苍玦真就吹个烟消云散。得意洋洋:

“跟我比,你差得远呢,好歹我也传承了定真师祖衣钵,岂容你个无名之辈在此撒野。”

散去烟雾很快汇聚一处,化为苍玦的模样,讥讽螳螂:

“我苍玦再无名,也是上古神石所化,仙神界中自有我一席之地。你就是个草间觅食的虫儿,冒充定真师祖,得享东鱼谷烟火,撒野的是你才对。你倒说说,用了什么法子蒙蔽老祖,真正的定真师祖在哪儿?”

“嘿!一块破石头,满口胡言乱语。我得老祖之气,数百年不是数千年来守护东鱼谷,我当然就是定真师祖。”

“嘻嘻嘻,你个糊涂蛋,话都说不明白,嘴还这么硬。你说自己得老祖之气,我看全是放屁。”

“哇呀呀!气死我也!白毛小老儿,今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老祖的气运**。为尽地主之谊,我便让你先来出招。”

苍玦戏弄螳螂,自以为胜券在握,道一声:

“那我就和你切磋切磋,教你输个心服口服。”

一鼓劲,烟雾之身化成一团浓雾,罩住螳螂。雾之浓密,不见螳螂形影。

浓雾传来苍玦得意又空灵的声音:

“方寸之间,可比拟天地之大,螳螂,你迷失在我布下的浓雾迷阵中,便是有转瞬疾行千里的本事,也绕不出来。”

哼!

螳螂轻哼一声。

呼!

强风如排山倒海之势骤然从那浓雾之中发出。

唉哟!

苍玦惊呼一声,浓雾似风卷残云,散的无影无踪。

一股强劲的旋风升上半空,于空中飞转不止。

苍玦散去的烟雾之身很快聚拢成型,化作一面大大的云扇,对着旋风猛闪几下,以风制风,将旋风扇出老远,破了螳螂功力。

螳螂风势大减,转而已以气化作迅疾旋转的飞轮,直冲扇子削去,顷刻间,把云扇撕的粉碎,隐隐可听闻苍玦的哀呼。

云扇被飞轮绞成丝丝缕缕,晃悠悠往下飘落。

残碎的烟雾即将落地之时,苍玦缓过劲来,条条烟雾化为根根丝线。

咻咻咻!

丝线攀附到飞轮上,一层又一层,缠绕住飞轮。

飞轮再转不动,全被丝线死死缠住。

丝线里有苍玦紧促的气息,一听便是在发力抗争。

飞轮上亦有螳螂压抑的喘气,与苍玦难分难解。

正当飞轮与丝线争个不休不止时。

飞轮最先放弃,卸了劲力,任由丝线交织勒断飞轮,其身裂痕丛生,渐渐演化成一张大网,反向笼络住丝线,一点点收紧,扑向老柏树的树顶。

这下,丝线皆交错挂在柏树枝上,那大网反而轻易脱身,从树枝上轻轻巧巧落下,掉在树下的凳子上,变成定真老祖的模样,拿起一颗白棋子,悠闲地落定棋子。

反观柏树枝上,苍玦瓜挂在枝叶间晃动不止,苦于被枝枝叉叉缠住,气得哇哇直叫。

在旁观战良久的阡陌向柏树枝上一跃,化作人形,利爪作刃,空手斩断苍玦身上的枝枝叶叶,枝条纷纷掉落。

苍玦方得以脱身,慢悠悠飘下去,落在定真师祖对面的凳子上,垂头丧气,叹息不止。

定真师祖悠然自得,目光都在棋盘上,开口便道:

“小狐仙,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在我与小老儿斗气之时,悟出运气之法,弥补自身缺失的元气,可自行化为人形,今后勤加修习,将来不可限量。”

苍玦不情愿地嘟囔:

“嘿,又叫我小老儿。”

却不再大声发作。

阡陌上前一步,对定真师祖拱手行礼:

“在下已感知师祖的浩然之气,师祖之气既在此,后辈须得敬重,该当唤你一声师祖。”

定真师祖点头道:

“这话听着顺耳,我虽非师祖之身,然得师祖之气,代行师祖之责,自是当得起一声师祖。谷里人人都尊我为定真师祖。况且我也更是做了许久的定真师祖,怎地会因你们来了,就改了呢。”

苍玦仍是不服: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假的装得再真,也不会变成真的!”

定真师祖摇头道:

“此言差矣!东鱼谷乃定真师祖之气所化,有师祖之气在,方有东鱼谷安乐祥和。我身怀师祖之气,罩住整个东鱼谷。震慑外间妖魔仙神,故此无人敢来进犯,天上地下才得秩序井然。”

苍玦反驳:

“此言更是差矣,你只看到东鱼谷里人人丰衣足食,享乐快活,怎知外头秩序井然?你是上天看了,还是下地查了,没成一团乱麻就算好的。依我看,这样下去,未必不会波及东鱼谷,将来,有你的苦日子。”

定真师祖听得一愣一愣,目光转向阡陌:

“此话当真?”

阡陌没有正面答复,反问道:

“师祖,我可在东鱼谷修成天狐吗?”

“天狐!”

定真师祖略显诧异,神思似是飘向别处,良久,才道:

“此事须得天时地利人和,历经险难,机缘皆合,方能大成。在你们之前,尚未有人发觉我的真身,想来外界也并未有谁知晓此事。定真师祖声名在外,三界和东鱼谷可得一时安稳,你们要明白其中厉利害,切莫把今日种种传扬出去。”

苍玦哼哼道:

“大道理我懂。”

定真师祖拿话堵他:

“说的就是你。”

苍玦不甘示弱:

“骗得了一时,你还想骗到天荒地老?!”

“先顾好眼前,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定真师祖又拿起一颗白子:

“既然坐下了,就杀两盘,再较高下。”

苍玦立刻来了精神,抓起一颗黑子,气势十足:

“落子无悔,这局我非教你败下阵来。”

两人全神贯注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阡陌本还有许多话要问定真师祖,见二人心无旁骛已入往忘我之境,便沿原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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