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在笔录中发现破绽
林飞对陈漫的低姿态有些不习惯。
他坐进副驾，故意挑衅：“这车不错，男朋友岁数不小了吧。”
陈漫“嘶”了一声，愠道：“你说点人话行不行？”
挨了骂林飞心里踏实多了，不然还以为她转了性。
两人来到一处名为香府小龙虾的饭馆坐定，一人捧着一盆小龙虾吃了起来。
美女就是美女，就算是啃小龙虾，也是慢条斯理，甚至有点优雅。
两人之前的交流不是案件就是斗嘴，没正经说过几句话，坐在一桌吃饭，刚开始还有些冷场。
好在林飞是个自来熟，与陈漫聊些生活琐事，竟出乎意料比较投机，两人消除了之前的隔阂，彼此熟络了不少。
到了结账时，林飞难得展示了风度：“这回手头宽裕了，换我请你。”
陈漫连忙拦住他：“说好了我请，你不许买单。”
林飞大大咧咧惯了，也不再推脱，顺嘴问道：“上回吃饭花了多少钱？”
陈漫揶揄道：“那我哪记得住，怎么，你要给我报销？”
林飞剔着牙：“那你想多了。”
说完这句话，他脑海突然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张仁信夫妻的口供为什么会同时闪烁了。
陈漫一个普通人，都记不住上周吃饭花了多少钱。
张仁信夫妻千万身家的中产阶级，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当然不排除商人对数字比较敏感。
可由这个细节，林飞推测出了真正的疑点。
两人的口供太过吻合，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不应该是一模一样。
按照常理来说，每个个体都会存在差异。
就算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也会因为经历、性格的不同，而对一件事产生不同的关注点和侧重点。
所以在描述一件事时，即使大体一致，细节也会有所差异。
比如两人去打高尔夫，吴秀萍的关注点是会员卡，张仁信的关注点就可能是女经理。
不可能像口供中那样，每个细节都说的一模一样。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两人提前对过口供。
可他们串供的动机是什么？
林飞想到这，赶紧联系了马队，与陈漫匆匆赶回了局里。
与马世涛汇合后，林飞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想，谨慎道：“我就是猜测他两人有串供的嫌疑，但不能确定。”
马世涛点点头：“这好办，现在把他俩叫来，对着上次笔录的问题，重新再问一遍。”
张仁信夫妻对于大晚上把他们折腾来，显得很有意见，但还是配合的又重新回答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两人和第一次说的一模一样。
一般人对身边发生的小事是模糊的，因为记忆偏差，第二次叙述的时候，肯定与第一次有不同，这属于正常现象。
而这个正常现象，却没有在夫妻二人身上发生。
说白了，这四份笔录，像是一份笔录复印出来的，两人就像是背课文。
马世涛当机立断，马上亲自带有经验的老刑警对夫妻俩进行更严密的询问。
张仁信夫妻哪里是马世涛这个专家的对手，虽然都是聪明人，但毕竟做不到滴水不漏。
在马世涛步步追问下，两人在很多细节方面都露出了破绽。
但这些小细节无关痛痒，就算马世涛心里认定两人对过口供，也不能成为刑拘对方的理由。
只要询问时间一到，
按照程序规定，警方就必须放人。
等下一次询问，夫妻二人肯定会说的更加一致，再想攻破心理防线，会更加困难。
到了后来，张仁信知道自己越说，与妻子那面对不上的地方就越多。
索性耍起了无赖，无论询问什么问题，就回复三个字：“不知道。”
而且表示就算警方说出他有小三的事，他也不在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马世涛有些沉不住气，回到调度室一支接一支抽着烟，思考起来。
林飞一直在看着实时监控，此时的张仁信浑身放松，将整个身体挨进椅子里，还抬头望了眼摄像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林飞不由得骂道：“这孙子在这耍滚刀肉呢，太气人了！”
陈漫不由自主的接道：“他这样和你倒是蛮像的。”
马世涛沉吟着：“他知道只要撑到时间，咱们必须放他走，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林飞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那咱们给他看点不在掌握中的？”
马世涛坏笑一声，让陈漫从资料盒中找出亲子鉴定。
陈漫看着“阴险”的两人，心中暗叹张仁信自找倒霉。
林飞拿着亲自鉴定，来到了询问室。
张仁信见是一个年轻人进来，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半闭着眼睛，并不说话。
“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飞把报告放在他的眼前。
张仁信只扫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死死的盯了半晌。
“哈哈哈……”
张仁信先是惨笑出声，然后越笑越大声，看样子已经情绪失控。
马世涛预料他可能会恼羞成怒，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竟然接近崩溃了。
只听见张仁信边笑边喊：“竟然不是我的孩子！哈哈！活该！你活该……”
林飞马上追问道：“活该什么？！”
张仁信并不答话，抽冷子站起身，要抢林飞手里的DNA鉴定。
还好林飞速度快，先一步抽回了手。
马世涛冲进询问室，一把将张仁信按回座位里：“张仁信！你冷静点！”
他看着陷入歇斯底里的张仁信，知道肯定是另有隐情，为了让他平静下来，让陈漫又复印了一份鉴定递给他。
张仁信颤抖的接过报告，看了好半晌，猛地一把撕碎。
马世涛并不阻止，冷冷道：“说吧，王美娇现在在哪？”
张仁信眼白充血，两颊的肌肉不住抖动，显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一个高智商罪犯，如果他认为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尽在掌握，那么一旦某一个环节失控，那么他的行为逻辑就会瞬间崩塌。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否定自己，越想漏洞越多，缺口套着缺口，破绽连着破绽，最后自信心崩溃，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
张仁信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流出了两行眼泪。
马世涛吼道：“说！你是不是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