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两小无猜
沃腴之森一词,不过是众神自诩给予了凡人太多资源才作如此称呼,在凡人眼里,这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叫方圆。
头顶着天,脚踩着地,手里握着的富余,是起早贪黑努力得来的,不是上天赏赐的。
人们尊敬神,但不畏惧神。
自第一次神魔大战之后,方圆以北化为焦土,与焦土海湾相隔是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岛屿,据说是无上之主一时善念,将自己的玉座施舍,而后复活了焦土上的生物所得。
因为是“玉座”,所以福泽深厚。
有人说曾去过,那里没有人,只有花草风月,虫鱼鸟兽,而且格外的和平,“猎物”与“猛兽”同住一屋檐下,竟也能相安无事。
“这福泽是能吃饱不成?”
人人皆有如此疑惑。
都是道听途说,不知几分可信。
方圆以西是巫王势力存余之地,自巫王坠落之后,他的亲信迅速整合了剩下的妖魔鬼怪,仅十年便壮大到原来水平,有卷土重来之势。
苍灵,炎亭,都曾想将这余温扑灭,奈何找不到根源。
巫王的亲信,黑骑的统领,曾经的神,如今的大巫师——朱曦,预见巫王最后一站不敌缃帙,在巫王出战之后便用自己为神时偷来的神眼在方圆以西化了块地,将剩余势力保护起来。
神眼,在神届只不过是灯盏,从未有人注意过它还能发挥如此强大的力量,其光耀所到之处即为屏障,没有朱曦的允许,谁都无法出入。
十五年来,神眼光耀辐射范围越来越大,已逼近方圆中心——王城所在之地。
方圆以东似有登天梯,无数欲“成神”之人尝试去寻找,都被困在茫茫雾海,无论怎么走怎么转,三日后总是会回到原点。
那三日里就只有雾森的记忆,飞禽走兽都是只闻其声,好似做了一场梦,走出来回到故乡后,那段时间的事就忘的差不多了。
南方不同于其他城市,不算富庶之地,资源虽也丰富,但钱少事少,算是不可多得的清闲之地,州城外只有一些村落,男耕女织恰能满足生活需求,偶有比较“有钱”的家庭能请得起小工,也只是来帮把手,然后给点点布匹粮食什么的,不至于像王城那样二者之间差距那么大。
日上三竿,在边境线上有个乐(yue)家村此时进入农忙状态,村民们前前后后吆喝着,加油鼓劲儿争取今年能有余粮。
烈日当头,青葱下是素衣劳作的村民,男人在地里光着脚卷着裤腿迈进,女人有的提水来,有的带着娃娃玩,有的正挽着一篓洗好的衣服往回走,有的又拿着脏衣服往外去。
在一片祥和的背后,不知怎的,有一阵不怎么和谐的声音隐隐传来。
路过的妇人察觉不对,侧耳倾听,想试着找出声音的源头,那声音却又立刻转移了阵地,往更远的地方去了,真令人捉摸不透。
找不到,手头又还有要紧事,妇人便放弃了,赶紧赶路去,可那没被发现的声音却因此嚣张了起来。
“刚刚姑姑的表情可真搞笑!不机灵又装机灵的,傻傻的样子!”
“哎呀~你可别说了,要是被发现,我要可羞死了!”
说话者,一个是村里头有名的俊后生——乐建寅,家里是搞编竹的,不知怎么的吹的一手好曲子,笛子、笙箫、树叶片子,就没有哪个是不会的,经常逗得村里未出阁的姑娘心花怒放;另一个则是这几公里地唯一的“千金”。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姑娘家里是难得请了小工的,家里没有男丁,只有这姑娘和一老母亲。然而这十里八乡穷乡僻壤的怎就出了个“有钱人”?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只知道她们是外地来的,身上本就有点积蓄,再多问几句,那凶恶的老妈妈可就要动手打人了。
乐建寅龙眉轻挑,好看的荔枝眼像是要将眼前这位姑娘吃进肚子里去。他抬起下巴,用鼻尖蹭了蹭姑娘。
姑娘娇嗔:“哎呀,你鼻子里出来的气弄的人家脸上痒痒的,快停下吧!”
“真停下啊?”乐建寅定定地看着姑娘面若桃花的娇羞,嘴角微翘俏皮的样子真是让人爱到骨子里去,“那,我想停在你的唇齿之间可以吗?这样我停多久都不会累~”
姑娘眉眼一弯,颔首露出两颗梨窝,禁不住轻咬微干的嘴唇,欲拒还迎地恰到好处。
乐建寅喜上眉梢,不敢太得意怕姑娘恼羞成怒,强忍着冲动放慢节奏,而后头微微一偏,向着美人的芳香袭去。
……
“竹儿!”
突然间的一声低鸣,姑娘赶紧推开了乐建寅。
乐建寅看清来人之后也是赶紧的后退几步。
“阿姨您怎么来了?!我这正要去给您拿做好的竹篓呢!”
来人正是这位竹儿姑娘名不见经传的凶恶母亲,此刻正紧握“打狗棒”,随时要给乐建寅一个教训。
竹儿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给乐建寅狂使眼色让他赶紧开溜!
乐建寅不是愚蠢之辈,立刻明白竹儿的意思,所谓“先声夺人”,只要他说得够快,那“打狗棒”便落不下来!
“我这就去给您拿!路途遥远就不劳阿姨您远送了!再见!”
说罢,脚底抹油溜地飞起!
见乐建寅跑远了,竹儿母亲将视线转移到竹儿身上。
“母…母亲……”
“书看完了没。”
“前日已经看完新的那三本,理解了七八分,只能背下一半多一点……”
“训练呢。”
“今儿个山头上闯进几名孩童,我顾着将他们送下山,就耽搁了,马也不怎么配合,老是把我甩下来。”
“你也十七八岁了,什么事情都懂了,要分得清轻重。”
“是,母亲。”
竹儿没有丝毫怨色,对这位母亲做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竹儿母亲看竹儿这般模样,气消了大半,再看她比之其他姑娘要粗糙坚实的十指,竟有些内疚之意。
“也难为乐建寅那小子不嫌弃你非玉软花柔之色,可是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你连一片叶子都不会绣,在这里无非男耕女织,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有做好坦白的准备。”
竹儿非常坦荡:“不会我可以学,若母亲您同意,我定会争取时间去学女工。”
“你倒是坦诚。”
竹儿母亲拄着“打狗棒”转身。
竹儿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竹儿母亲侧目,看着竹儿挽起的长发,鬓边微卷的样子,想起了些事情,故自言自语道:“真像啊。”
“嗯?什么?”
竹儿眨巴眨巴水汪汪的杏眼,玉眉拉长弧度使得整个人看上去笑盈盈的。
竹儿母亲叹了口气:“惜哉吾琼芳,归去无由,归去无忧。”
竹儿眉眼平静下来,眸光流转,轻轻挽住了母亲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