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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茶树下的血泪

从那栋别墅凶宅回来,心悦夜夜不能安眠。可喜的是过了两天,表姐就和心悦说青馆品牌的位置一定给她留着。

心悦马上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和刘乔、沈河他们俩说,让他们俩不需要再为这事专门跑一趟。

商场这边算是定下来了,就等他们和品牌方谈成。

很快过年来了,心悦放假了,但是年年都是一个人的年,很是清冷。

她打算去看看卷发小姑娘,她按着上次卷发小姑娘给的地址找过去。

去时天气尚好,阳光很足,愉悦而轻松的精神总算回来了。

乘上小客车,山路十八弯,她又晕又吐。

四五小时过后,到了安溪的一个小乡村,终于到达地方。

沿着田野的路走过去,可以看到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红笺很有年味。

还能见到一群小孩在田野里堆着石头烤地瓜,还有些小孩在菜地偷挖一种菜根,那是用来吃着玩,主人家看到了就拿着竹绳,带着家狗来赶跑孩子们,也有一群女人们在小溪边洗衣服和杀鸡宰鸭。

只有卷发小姑娘的家是圆形的土楼,环形的屋顶飘浮在山雾中,隐藏在雾灰灰的茶山里。

一条小山坡走上去,旁边还有一座新墓,一口血井。

有三只乌鸦扑在碑前叼着茶花纵身惊飞惊叫,漫山遍野被沉重的浓云挤压着,仿佛从这里就是通往天堂的阶梯。

心悦赶忙走进大片茶树里,喊着卷发小姑娘。

卷发小姑娘正拿着弯月刀在砍茶树,穿着一件黑色长裙,卷发长到腰部下了,眼中隐有泪光像是熄灭了的烛火。

卷发小姑娘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望去是心悦姐姐,忙放下手中的弯月刀,朝心悦小跑过去,扑到心悦怀里放声大哭。

心悦望着卷发小姑娘,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问她都发生什么事了,她妈妈的病好些了吗?

心悦只见卷发小姑娘垂泪不语,模样也没有往日那般活泼,更看不见女儿家的一点稚秀神色,几乎不认得她。

心悦惶然一惊,心中着急问,这是怎么了?快和姐姐说说,好不好。

卷发小姑娘这才把心事涌出来,一个月前她妈妈走了。

这些茶树都是她妈妈生前种的,带着病痛种的,每一颗茶树都是留着她妈妈的血。

她说妈妈走了,走得很凄惨,整个生病期间没法躺下去,也没有钱请医生看。

因为妈妈是乳腺癌晚期,随便一瓶药水都是上千,而她们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没有上千。

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自己去山上采药材,回来熬着给妈妈喝。

那些都是自己从书上看的,只要是对癌细胞有改善的草药,她都一一采回来,可是妈妈的病已经无法靠那些来缓解疼痛。

她妈妈的胸口长满了一个个包,妈妈哭天喊地的疼,哭天喊地的没法呼吸,只能她自己拿着打针的那个东西把妈妈胸前,鸡蛋大的包吸出来,妈妈才会舒服一点点。

可是抽出来管子里的全是血癌细胞,这些东西不知道扔哪里,扔哪左邻右舍都嫌弃,都说会传染。

她气得把这些血细胞撒在茶树里,让每一片绿叶子都温暖着妈妈,但愿妈妈在天堂没有被恶病纠缠。

最遗憾的是,卷发小姑娘想给妈妈吃一顿,最后自己做的美味,可是没有钱买肉,没有钱买妈妈以前最爱吃的红菇。

她觉得自己好没有用,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不知道怎么办,从小她的心里就不健康,无数次想过要自杀。可是她对生活还有一点幻想,她在乞讨生活给自己一点光。

茶树下挂着一颗颗小小的茶果子,颜色不是暗绿色,就是暗血色,还有几朵血色山茶花,散发出苦味。

心悦听得心中难过万分,伸手摘一朵,那花瓣瞬间就散在空中。

心悦不由得心疼说,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在厦门。我本来就是一个人生活,你当我是姐姐,我当你是妹妹。你继续回学校读书,所有费用你不要担心,我会帮助你完成学业的,好不好?你离开这里,因为这里不会给你带来快乐的,你只会想到那些不开心的。只有离开这里,换个新环境,时间才能帮你慢慢把记忆变模糊的。跟姐姐一起走,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现在就走,趁天还有黑下来,还有车可以回厦门。

卷发小姑娘连连摇头,她不能跟心悦走,她走了年幼的弟弟谁来照顾,爸爸还在牢中,妈妈在病中最放不下的就是弟弟。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妈妈在最后几天里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嘴里不停的重复说1983、15这些数字和元宵节三个字。

难道这些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可是妈妈却无法和卷发小姑娘说什么了,只是一直重复着那些数字和元宵节三个字。她要等爸爸回来问个清楚。

还有,她的身体已经不干净了,曾经在这片茶叶里,她的事让每一颗茶叶们也跟着不干净了,不再是绿色,不再是茶叶的味道。但是她要守着这片茶叶,只有茶叶们才知道她的愁绪。

卷发小姑娘呜咽难言,当她堂哥借着关心她...在茶地里…

心悦明白了后面没有说下去的话,心酸不已,急着关切问,“你堂哥怎么可以对你,亲戚怎么能这样。真叫人心里为你打抱不平,不过为何不去揭发他,为何这样傻,为何不去找人求救,任由人欺负?”

可是卷发小姑娘自己并没有,她只想用那未知的感觉代替上一个痛,她想知道百毒入侵自己的身会不会死。

整个过程她的灵魂仿佛分离了出来,灵魂替自己的肉体无声地默祷,无声哭泣望着茶树,无声地冥想着上帝。

迷迷糊糊绿色的茶树在她眼里都是一片阴暗,黄色的大地和所有树木都在可伶看着她。

卷发小姑娘边说边往小溪里走进,站在水中,仰着雾蒙蒙的天色,反反复复呐喊着心里的不快。

她经常失去知觉,很容易伤心敏感。受到太多刺激,整个人都承受不了这些……晚上只要一闭上眼,就有无数的黑暗画面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们都伸出爪子进入她的身子,真的很可怕,她天天都在噩梦里无法自拔。想着,这就是结局,一切都结束了。

她再也不会有乐观能力,她很确定自己是一个不祥的人,当自己面对贫穷的家庭,觉得只要有爱,哪怕自己永远都是一个村姑,都会感到很幸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爸爸坐牢了,她的妈妈得了病,但是她依然对生活有希望,可是妈妈得的是无法医治的病痛,是她一天一天陪妈妈走过来的。

她眼睁睁看着妈妈被病折磨成生不如死,可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痛苦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以为自己往后可以好好奋斗,可是现在身子已经脏了,再也看不到世间的一点绿色。

卷发小姑娘带着责任不肯跟心悦走,心悦心中终是不忍,但也只能顺着她的意。

所幸心悦放假期间都能陪着卷发小姑娘,只为散她郁结的心病。

她给卷发小姑娘讲神话故事,引导她看心理书,她们也一起去山上摘金娘子野果,一起做好吃的,一起在杨梅树上找冬梅干......

茶树周围竹林葱茏,幽静宜人。没有提及那些伤心事,卷发小姑娘偶尔能露出一点点笑容,最多的时候就是安静拿着书在看。

心悦离开的时候,卷发小姑娘送了她一块茶饼,关心的说一句,姐姐在外面工作累了,要多多心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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