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本性,事不关己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娃，一声声惊恐的呼救，总归是有好心人看到，一把拉过馨儿。
拉住馨儿的大婶也是农家人，质朴的脸上铺满了岁月。
“他是坏人，他要抓馨儿，他还抓了宝儿！”
馨儿哭着一口气喊了出来，差点没断气。
大婶确实见秦沐追赶着馨儿，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护住馨儿，给馨儿这一喊，心都碎了，连忙将馨儿护在身后，道：“别怕，有婶儿在。”
而后左右张望，顺着操起一把平日割草的扇刀，壮着胆，都能听到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世道如此，大婶也怕惹事，又惹不起事，更怕家里下了田的汉子回来后会责备她，一时间进退两难。
“你，你，你走！”
大婶没敢说狠话，对秦沐道。
就一会的工夫，邻里都聚拢了过来。
“行吧，你去找一个这片区的乞丐头，把女娃交给他就行了。”秦沐不想徒增误会，把想法说了出来。
人多胆大。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看向秦沐的眼神变得仇视。
“不能让孩子落到王虎那。”
“没错，王虎心肠歹毒，不知道拐了多少孩子打断了手脚去叫花乞讨！”
“既然咱们撞见了，必须扭送这杀千刀的去见官！”
“你们刚刚听到没，还有一个孩子也被抓了。”
言下之意，大家对西街片区的王虎是又恨又怕，平日里那么多残疾小孩乞讨，多半是王虎弄的。
但恨归恨，说王虎做那畜生行径，都没证据。
平日里大家也就管好自家的娃，管不了其他。
“就他一个，大伙不要怕，揍他。”
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一句，今日撞见不平事，一下子把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那根弦给挑断了。
秦沐没想成了众矢之的，解释道：“乡亲们误会了。我不是人牙子！”
“就是你，抓了好多好多小孩！”也没有办法找到宝儿，馨儿哭腔着，适时喊道。
“大家伙一起上，锄死他！”
生民的仇恨和怒火，被点燃。
团团围住了秦沐。
“不干己事不张口，事不干己莫出头，古人诚不欺我。”秦沐头疼不已，但不至于后悔。
嘴上这样说，再来一次，秦沐仍旧不会丢下馨儿不管。
虽然被围住，但谁也没当那出头之人。
秦沐见状，心里亮堂，他们这是有侠心，但骨子里头都怕惹上不能惹的人。
那大婶家门口还站着俩娃偷偷探出头，看样子她家也是没能力安顿馨儿的。
将馨儿留在这，始终不妥。
反正恶人做也做了，总不能白得一顿冤枉，秦沐道：“我记住你们了，不把这女娃交给我，我告诉虎爷去，回头一户户收拾你们！”
“你再哭再乱跑的话，一样收拾你！”秦沐过去硬将馨儿拽上。
抱上馨儿的秦沐边说边退。
一个壮汉拿起锄头砸将过来，被秦沐夺住，往地上一扔。
再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圈，被唬住的生民果然是黔首好愚弄，到口的狠话都吞下去。
直到秦沐退出了人圈，捡起锄头的那位壮汉满脸不自在。
瞥见其他人都看着他，他结巴道：“那啥，惹不起，他，他，我，我，咱好汉不吃眼前亏。”
终究没人出声责备他。
王虎与官府勾结，素来为人所知。
不与官斗，不与恶缠，他们老实巴交了半辈子，骨子里早就是这样。
“苦命的孩子！”大婶手中的扇刀‘哐当’一声落地，手还在抖着。
其实她内心怕极了，刚刚拉住馨儿纯粹是刹那的本性。若是惹了事情，汉子下田回来后，那不得攮她。
这会儿，大婶开始懊恼，怎么可以让馨儿入虎口。
可回头看了自家俩娃，大婶摇着头，失魂落魄般回去坐在门坎上，一言不发。
秦沐经此事，有了经验，还是用布衣包住馨儿，左手托着馨儿，右掌扶着她的后脑勺，贴于胸前，不给馨儿耍花样的机会。
馨儿折腾了这么久，脸上挂着泪痕，竟然睡着了。
这微寒的天气，秦沐的单着短打，抱着孩娃，属实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人侧目。
“表舅，就是他。”李示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朝另外一边的李隆西招手喊道。
李隆西另外的狗腿子李明也踏着步伐跳将出来，拦住了秦沐的去路。
秦沐见李明的装扮，以为是大婶他们报了官，不露声色道：“你们拦我作甚？”
李示没有回应，回头对李隆西谄媚道：“调查清楚了，当初就是这臭卖鱼虾的跛子在闹市拉住了缰绳，得了语蝶姑娘的芳心，竟然可以随意出入潇湘馆。”
“说了多少遍，叫公子！不许叫表舅！”李隆西踩了李示一脚，又朝他屁股踢了一下。
娱乐李隆西，李示似乎很享受，故意吃痛跌倒、爬起。
李隆西手里拿着折扇，看了看秦沐的跛脚，倒也斯文客气，道：“本公子就是佩服你，听说你很有本事，讨得语蝶欢心，还让那兰儿对你死心塌地的，所以今天咱们算是认识认识。”
原来不是馨儿的事，见惯了潇湘馆争风吃醋的客人，秦沐三下五除一猜出了个大概，不卑不亢道：“你们应该误会了，我只是给潇湘馆送鱼虾的。对了，鱼虾都是新鲜货，不臭。不似有些烂鱼烂虾，死了臭了还要蹦跶着。”
明着接了李示的话，又以子之矛，还子之盾。
“臭跛子，怎么和我表舅说话的？你知不知道，他是知县的公子？”李示吆喝道。
“对，咱们临盘县的知县公子！”李明昂着头，一唱一和。
李隆西满脸不悦，朝跟班的猴儿骂道：“滚！滚滚滚！”
李示和李明配合默契，知道马屁该拍到什么程度，识趣也要适可而止，当场消失于眼帘。
“兄弟，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别介。”李隆西突然凑过去。
秦沐皱眉，给李隆西这么一对白，道：“有话快说。”
李隆西给秦沐竖了竖大拇指，道：“爽快！你能和语蝶见上面，本公子就交定你这个兄弟了。”
就似自从看上你朋友，所以认定你这个兄弟般。
秦沐嘴角扯了扯，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