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落花,流水无情
在秦沐看来，馨儿是黄口小毛孩，和她计较作甚。
兰儿心思慧智兰心，知道秦沐所言不虚，接过馨儿，没有刨根问底，反而道：“我去给她换衣裳。你也别愣着，我给你做了件儒衣，就在那，你看看合适不。”
直到兰儿给馨儿换完衣裳，馨儿都没醒。
这一夜的折腾，把馨儿的心神都损耗极大。
将馨儿放置妥当，兰儿出来，欲言又止：“可怜的孩子，刚刚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眼睫毛一直在动，小手抓着我不肯放，好像很没安全感。”
“要不我和妈妈说一声，把她留潇湘馆？”
秦沐见兰儿母心泛滥，干咳两声，道：“回头让东街片区叫喜子的乞棍头来领了她，他知道怎么安顿。”
“啊？不行，怎么能让她去乞讨？”兰儿不解，秦沐不似无心之说，这让她非常难受。
“反正带也带来了，她的去留就交给兰儿吧。”兰儿以为秦沐不想被拖累，在没征得李妈妈同意的情况下，先行揽下责任。
秦沐好笑，心道自己总是成了恶人。
但事情还是得解释清楚，于是秦沐开口道：“非也。她本来就是乞儿，只是和她的颖儿姐姐失散了。我是说让喜子帮忙传个话，让她找回她该去的地方。”
“这么小的娃，不一定是走散，有可能是被遗弃了。秦沐，你就让我留下她，好不好？”兰儿说出了她自己的顾虑，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当年她投奔潇湘馆，也是因为大水冲走了她的一切，让她无家可归。
对于馨儿，兰儿有种怜惜的情绪，加上是秦沐带来的，如果留下了馨儿，那秦沐以后会不会时常过来看看。
兰儿信任秦沐，知道他不是有始无终之人。
秦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哂然道：“行，依你。不过要是有人寻了过来，又核得过身份的，就得让人家带走。”
兰儿笑靥如花，开心道：“好呢，这样我就多了个妹妹了。”
稍顷，兰儿见秦沐还是穿着短打，没有把儒衣穿上，也不开口，直接拿了过来给秦沐披上。
秦沐往后退却一步，道：“穿着别扭，我习惯了粗布麻衣。”
“那个，上次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不会甘于渔生，迟早能用银两将招文袋装满。”兰儿心里一酸，秦沐要强，上次撞见招文袋装石头的事情难道对秦沐心有芥蒂？
秦沐压根没往这般想，只能说兰儿太贴己了，越描只会越黑。
但秦沐又不想接受兰儿，所以道：“没错，我觉得堂堂七尺男儿志在四方，所以我辞了潇湘馆的文契，想去做点别的，将来也好给爹妈置业。”
觉得不够直白，秦沐又补充道：“潇湘馆只是我的一个过站，我娘不喜欢我往这边来。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言下之意，就差说咱俩不合适。
兰儿闻言，眼泪差点掉下来，但今天定了要去承夏山庄，她不想往不愉快处想，便说道：“兰儿在潇湘馆是清倌，也能过正常的日子的。”
可这么一说，她又觉得好委屈，潇湘馆清倌也是倌，也是签了卖身契的。她是真心喜欢秦沐，甚至想过，只要秦沐一句话，刀山火海她都愿意去。
只一个身份，便重过万重山，压得兰儿喘不过气。
“秦沐，那个，我存了一些细软，快够赎身的了。”兰儿红着眼眶，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又怕秦沐误会，连忙解释道：“这些不肮脏的。”
秦沐心中也难受，今日要是不直白拒绝了兰儿，都不知道兰儿要陷得多深：“兰儿，我觉得吧，我们……”
话音未落，语蝶的贴身婢女许清本在外面偷听，一看情况不对，走了进来，对秦沐恶狠狠道：“好你个秦沐，我都听到了，你别蹬鼻子上脸。软饭硬吃就算了，你还玩欲擒故纵啊你？”
兰儿擦了擦眼角，心里感谢许清的解围，让秦沐和她至少还没彻底闹没了。
兰儿相信，只要假以时日，秦沐看到她的身不由己，看到她的不顾一切，肯定会开窍的。
“清儿，休得胡说。”
兰儿打了许清一粉拳，凑近了道：“清儿，谢谢你。”
许清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少来。对了，我家姑娘说准备出发了。问你们这边准备好了没。”
兰儿用眼角余光瞥了瞥没动过的儒衣，许清立刻会意，走过去往秦沐身上盖，顺便伺候秦沐更衣般，作势要脱秦沐所穿短打。
“你不嫌自己穿这个出去丢人，我都觉得丢人。怎么，来都来了，差这一个环节吗？要不要姑娘我伺候秦大爷更衣啊？”
许清一顿没好气。
兰儿见许清话儿重了，又连忙道：“清儿没其他意思的。”
“我就是有其他意思。你说他一个卖鱼的有什么好的？”许清气嚷嚷道。
秦沐满脸黑线，不套上儒衣都不行。
比试着挺合身，穿上之后，才知道兰儿在里面缝了棉，还挺保暖的，把兰儿都看呆了。
情人眼里出美玉，秦沐除了肤色黝黑点，身上的阳刚之气，在穿上儒衣之后，把跛脚都掩盖了，竟显得如一朵梨花压海棠，颇有玉树临风之感。
仿佛秦沐的气质一直就在那，仿佛秦沐天生就不是普通人，举手投足间满是贵胄风度。
“哼，人模狗样儿。”许清不忘出言骂道，心里却也觉得人靠衣装，这秦沐稍作打扮还是可看的。
秦沐也不与许清缠，终究是心软，不忍当兰儿的面绝情，心想大不了带着爹娘离开南昆镇。
想起爹娘，也不知道在西郊那花田帮闲得如何了。
“谢过兰儿了。”秦沐主动开口，打破尴尬。
兰儿欢喜，像吃了蜜枣，觉得这是秦沐为数不多的道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许清翻了眼白：“行啦，那就出发啦。”
兰儿拾掇了心情：“好。等一下我，我还要处理点事情。”
“不急，不急，不要急。”许清甩了甩额前的发，出去了，还回头道，“不要急，最紧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