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蜂蜜鸡翅
蝉在屋子外的大树上鸣叫,毒辣的日头炙烤着整个大地,茂盛的榕树盖下一地树荫,贺舟洗浴后,被奴仆们换上了银色的锦袍,一张脸像是精雕细琢般的物件。
舒信月瞧见他特别扭捏,小手不自觉捏着衣角,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朝她望来,脸蛋白白嫩嫩,肉嘟嘟的。
哇,好想掐一把。
她眼眸亮了亮,抬手叫他走近:“小孩,原来你长这么漂亮。”
贺舟倏地红了脸,不过仍然没有顶嘴,这幅小媳妇受气包的形象,舒信月很满意,不过,瞧着这瘦小的身板,啧,还是得多吃点。
贺舟跟着舒信月来到了正堂,午膳是孙师傅做的,圆桌木上摆了七八道菜肴,松软的肉末南瓜,洒了些芝麻生香的干煸土豆条,川味水煮肉片,肉片被浇上了满满的汤汁,辣椒环绕着整盘菜,让人口中生津,恨不得夹上一筷子尝尝味道如何。
红烧狮子头,酱香浓郁,红红火火的,看去来很下饭,旁边摆了道蜂蜜鸡翅,金黄色密制蜂蜜为炸熟的鸡翅裹上了一层糖衣,花椒粉沾在上头,焖制而成。其余的菜都是些清淡的小碟菜,热汤滚滚的菌菇清汤,菌丝天然的软滑口感配上又糯又香的排骨肉,再来上一碗汤汁……
舒信月:……好馋,好饿。
贺舟:……好香。
两人同款托腮脸,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菜肴,舒信月对狮子头势在必得,咽了咽口水,期盼大人快点来正堂用膳。
毕竟,天大地大,吃货最大。
王潜甫一踏进正堂,两双亮晶晶的眼眸都盯住了他,饱含幽怨,他一身银色金丝纹绣锦衣,腰带上绣了几根水墨竹子,若隐若现,眼尾是惯常的上挑弧度,嗤笑一声。
但脚步还是不由得加快,入座到梨花木椅子上。
舒信月立马将碗筷收拾好,递给一旁的他,殷勤得很,潋滟的桃花眼里就写满了什么时候开饭这几个字。
王潜失笑:“动筷吧。”
“好耶。”舒信月笑盈盈地将筷子伸向了盘子里的红烧狮子头,带进自己的白米饭里,汤汁染到饭上,变为了辣滋滋的味道,刚一口咬开狮子头,肉质都浸满了酱汤,炸制而成的外表有些酥脆,内里的肉馅蘑菇丁却十分软嫩。
舒信月就着一个狮子头,送了好几口饭,腮帮子鼓鼓囊囊咀嚼着,眼眸不自觉望向对面的贺舟,他碗里夹了些排骨,两个鸡翅,小手操纵着筷子,撕咬着排骨上的猪肉。
他的侧脸都被鸡翅的蜂蜜酱料染上了颜色,本来精雕细琢的小公子,此刻就变成了一只大小猫。
舒信月又给自己挖了一勺肉沫南瓜,南瓜软烂,甜而不腻,口感沙沙的,配上切成小块状的肉沫,鲜香软糯,营养丰富。
她把南瓜和肉沫伴进饭里,伸筷子夹了一些干煸的土豆条,又细又长,香料入味,辣椒裹挟着土豆长条,闻上去还有些呛鼻的麻辣感。
舒信月吃完一碗饭后放下了碗筷,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侧目而视吃饭动作优雅的王潜,他眉目精致,给自己盛了碗汤汁,泡在饭里,不紧不慢地吃着。
舒信月感慨:真有人吃饭这么好看!可惜不是她。
她无奈耸耸肩,哦豁,对面的贺舟已经添了第二碗饭,又伸出小手夹了半碗菜,舒信月瞧着他人挺瘦小的,怕他吃多了不舒服,连忙制止。
“贺舟,你还吃得下嘛?吃饱了就先放着,不然等下肚子疼。”她轻缓的声音传到贺舟耳边,贺舟摇了摇圆脑袋。
继续低下头往碗里扒饭,动作迅速,好吧,舒信月不勉强他,没吃饱可以多吃点。
王潜停了筷子,抬手给自己倒杯茶,喝下润润嗓子,他感受到旁边舒信月强烈的视线,水润润的薄唇微勾。
“怎么?你也要喝?”
舒信月悄悄红了脸,偷看又被发现了,她索性点头:“我也要喝。”
“自己倒。”王潜握住茶壶将茶壶提到了她的跟前,眼尾挑起,轻佻地说道。
舒信月根本不指望王潜能给她端茶倒水,瘫在椅子上的她,坐直身体,刚想拎着茶壶的柄倒点水,一双修长冷白的指骨先她一步握住茶柄,而她的手软软无骨搭在他的手背。
她心猛的一跳,赶忙掀起眼皮去看王潜的神色,他也正巧望了过来,凤眸微眯,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她弱弱收回了手。
王潜呵了一声,顺手将茶倒入了她的茶杯里,放下了茶壶没再看她,舒信月眼角眉梢挂了些笑意,菱唇红艳艳的弯起,她小心地捧住茶杯,小口小口啜饮着。
贺舟专心致志,埋头干饭,王潜和舒信月坐在一边消食,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怪。
杨县丞哗啦一声下了马,命守门人拴好马匹,大步跨进堂内来,入目就是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的场景。
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一下,心中暗自思量,拱手向王潜汇报道。
“大人,我们派出去的人在城郊抓到个鬼鬼祟祟的男子,现下关在大牢里等候审问。”
王潜眉头舒展,点头沉声道:“嗯,此事刻不容缓,待会儿去提审此人。”
舒信月也默默点头,毕竟那十个孩子生死未卜,多一刻有多一刻的威胁。旁边插入一道清脆声音。
“我也去。”贺舟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
杨县丞左看看,右看看。这孩子看上去大眼萌娃,长相端正可爱,身量矮小,还敢这样跟大人说话,莫不是……
“大人,这是你的孩子?”
舒信月差点被杨县丞口出狂言给笑疯,贺舟是王潜的孩子?真是笑死她了。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舒姑娘,你这当娘的也太不省心了,现在才把娃娃接过来,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得多陪陪。”
舒信月:???她当娘了?
很好,她笑不出来了。舒信月脸上僵了,勉强维持着温柔的假面,杨县丞白瞎了一双眼睛。
王潜倏地掀起眼皮,冷冷道:“杨县丞,你觉得本官生得出来这般大的孩子?”
言下之意是,王潜自己都尚且二十二岁,怎么可能生个十一岁的孩子,舒信月默默想道。
只不过杨县丞不是一般人,他脑子抽了,一拍大腿,笑呵呵回道:“当然不是大人你生,是舒姑娘和你一起生下来的孩子。”
舒信月:……服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舒信月摇头,掷地有声:“我才没有和大人生孩子呢。这个孩子是我们捡来的。”
她指了指乖巧坐着的贺舟,杨县丞尴尬得很,摸摸自己的下巴,嘿嘿嘿地赔笑。
王潜没再说什么,只是矜贵的眉眼听到舒信月的反驳之后倏地阴沉下来,薄唇微抿,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你们两留在驿站,我同杨县丞亲自去审问。”
他一句话定下了,舒信月和贺舟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离去,王潜走得毫无留念,背影清绝又潇洒,是那种令人一看就被吸引的类型。
她撑着下颌,仔细地打量着,眸中盈满水意。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贺舟打断她:“有点像花痴。”
舒信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恨恨道:“你懂不懂什么叫花痴。”
“不懂就别乱说。”
贺舟摸着自己被拍了的小脑袋瓜,不吭声了。他刚刚都看见了,这个大姐姐目光炯炯盯着那位大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还说不是花痴。
他眼珠子转了转,不说话抿紧唇。舒信月百无聊赖等在正堂内。
……
陈县令刚提审了被抓住的男子,王潜便从屋外赶来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眉眼清隽,与生俱来的傲气,陈县令想上前弯腰行礼,王潜冷冷一瞥。
“不必多礼,即刻审问。”
“是,大人。”
陈县令稳稳坐在椅子上,目光威严瞧着下首跪着的灰布男子,开口问道。
“来人是谁?”
下首的男子眼珠不停地转动,像是有些害怕,低声回话:“小的叫关同,大人所抓草民何事?”
“有人瞧见你偷孩子,你认还是不认?”
“冤枉呐,小的只是喜欢孩童,所以买了个糖果给那孩童吃,哪里是强掳孩子,烦请大人明鉴。”
关同咬死不认,坚持是喜欢孩童,同孩子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害人的心思。
他的身子在堂下发着颤,目光有些游移躲闪,一切都被王潜尽收眼底,嗤笑一声。
王潜正襟危坐,语气淡淡:“陈县令,不妨上刑警告。以示威严。”
在我朝律法中,但凡是嫌疑者,皆可仗打一百棍,上夹指棍三十。王潜轻飘飘一句话,让王同寒毛都竖了起来。但还是死鸭子嘴硬,摇头哭喊。
“冤枉冤枉,你们不能对我用刑,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青天爷爷,冤枉呐。”
两个衙吏上了拶刑,十指连心,关同疼出一声声惨叫,眼泪止不住掉下来,王潜冷冰冰地瞥向关同,再次施压。
“谁指使你,说出来,本官保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