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开先例
柳心莹,三个字一出,舒信月言笑弯弯,锐利的桃花眼眼尾挑起,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扎在万兴身上,要把他戳出千百个窟窿来,轻易不肯罢休。
堂内的气氛寂静,众人哑口无声,惟有屋子外花丛树叶被一阵大风席卷飘落,万兴神情大骇人,连连退了几步,摇头晃脑,思绪混沌。
“不,不可能,绝对没有这回事。”万兴又惊又怒,大声冲着舒信月吼道:“她是个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她死了,死了。”
舒信月白了他一眼,嘴角一撇,还敢吼她,可恶的坏东西!
王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冷白下颌绷紧,见不得有人如此不知悔改,轻嗤一声,招手发话:“将他压住,打板子二十。狠狠打,打到他认为止。”
两个奴仆上手用蛮力制住拼命手脚踢打的万兴,强行压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被按得垂到地面上。
王嬷嬷一看,这哪里还了得,嘴里不停咒骂,皱纹急得挤出一堆,像要哭出来似的,干枯的手掌扑上去拍打着奴仆的手臂:“放开他,冲我来啊,放开我儿子,快点。”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王嬷嬷瞧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儿子,一时发了狠,抬嘴就向奴仆的手臂咬去。
奴仆吃痛,大力一挥,王嬷嬷被甩到地面上,结结实实地砸了一跤,骨架都快散了。
王潜冷冷看着这次闹剧,指节敲击桌案,扣出清脆的响音:“上刑。”
“是,大人。”
两个奴仆飞快将他按在长板凳上,面朝下平房,旁边拿着仗棍的奴仆是个粗壮有力的汉子,身材魁梧,生得高大。
舒信月啧啧两声,万兴怕是有的苦吃了,打得好!她两眼放光,淡淡瞧着堂下,奴仆们准备好,仗棍高高抬起,哗啦落下,啪地一声,传遍这个正堂。
“啊!”万兴的腰臀被重重一击,整个躯干仿佛一麻,失去了力气,他尖叫着眼神涣散,嘴硬的很。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不认。”
嚯,屈打成招这词也配用在你身上?舒信月腹诽道,挑眉旁观,王嬷嬷一脸痛心的捂住老腰骨,躺在地上,半天没起身,瞧见儿子受了罪,吃痛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侧躺在地上哀嚎。
“救命啊,来人呐,官爷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我这个老婆子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
奴仆们一棍接着一棍,哐哐哐的木棍落在柔软的身体上,将身体和皮肉敲得四分五裂,哀嚎声,哭喊声,尖叫声,外边的风雨声齐齐涌入堂内。
王嬷嬷的嗓音又尖又利,像茶壶烧开后叽叽叽地沸腾叫声,舒信月觉得刺耳至极,一边捂住耳朵,一边用清甜的腔调发话:“把王嬷嬷的嘴给堵上,太吵了。”
王潜微抬了抬下颌,庄耀得令,随手扯过擦地板的脏污抹布走到王嬷嬷身前蹲下,板着一张脸,伸手而去。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你敢这样对我?小贱人。”王嬷嬷不断挪动着身子向后退去,庄耀可没那么多耐心,掐住她尖利的老脸,强行把又嗖又臭的抹布全都塞进她嘴里堵上,可怜的王嬷嬷只能用皱纹的老眼狠狠控诉,狠狠瞪着舒信月。
舒信月会意,露出个温婉的笑来,乖巧可爱得要命,就要笑,气死你,送你的抹布,不要太谢谢我。
但在王嬷嬷看来,舒信月就是个背地里阴暗的小魔鬼,惯会撺掇官爷,惯会勾搭男人的狐媚子。当初怎么不早点杀了她,太后悔了。
“啊!好痛!”万兴实在是忍不住了,哀嚎一嗓子,已经打了有十棍,腰臀处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渗透,黏糊糊地沾在一块,看这情况,肉应该被打烂了。
万兴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糊在脸上,乱糟糟的头发,活像个地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腰臀处又是一棍子落下,好痛,打到破开的皮里面去了,他抬着眼皮子重新看到主位上的男人,王潜矜贵的气质立显,连个眼风都没有分给自己。
问我啊,快问我,再问我一遍,我就招了,太他娘的疼了,呜呜呜呜。
就算是招也要给个台阶下才行,他万兴可不是懦夫,不怕这劳什子的仗棍。
“啪”地仗棍落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天喊地:“我招,我全招,别打了。”
王潜心下了然,不紧不慢饮了口茶,清香在嘴里漾开,掀起眼皮子冷声道:“说。”
奴仆们见状,也都退到一旁,仗棍暂时放下,王嬷嬷蠕动着身子,眼眶里掉了浑浊的泪水下来,唔唔唔唔地乱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别招,招了会死的,儿子。
舒信月在王嬷嬷眼里读出了她的情绪,悲伤,不甘,愤怒,可这又用什么用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万兴趴在长板凳上,用粗布袖子抹去糊脸的鼻涕眼泪,结结巴巴道来。
那天是上月的初三,他在府里当值,恰好是柳心莹投奔到杨县丞的时间,万兴本就喜爱寻欢作乐,小眼睛一眯,竟瞧见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
遂招人询问才知那是杨县丞故人之女,父母双亡,没了亲人,孤身一人来投奔杨县丞,万兴心里痒痒,既然是个孤女,无依无靠,便是戏弄调戏她,又有何妨。
当夜,他就敲响了柳心莹的窗户,隔窗喊话道:小娘子,正值风华,独居在此可不寂寞,不如你我两人共赴巫山**,全当是上天恩赐的缘分。
柳心莹是个正经的官宦小姐,哪里见过如此色胆包天的登徒子,哐滴一声关了窗,脸色又惊又变,暗暗记下万兴的衣着样貌。
本想第二日向杨县丞禀告,得来的却是杨县丞已经去维修水利工程,住在堤坝上的消息。
杨县丞走的第二天,万兴实在是按捺不住**,向他娘讨要了迷情散,趁着夜色摸进了柳心莹的屋子,可怜一个女子就生生被奸污了。
舒信月越听越气,手指狠狠攥进,扣陷入掌心,目光凌厉到恨不得将万兴碎尸万段。
万兴缩了缩身子,趴在噔板上颤着嗓子辩解:“大人,我是奸污了她,但柳心莹是自尽的,怪不得我啊,我本就想走,还未出房门,她自己便拿着刀了割开了脖子,我还被她吓了一跳呢。”
“胡说!”舒信月一拍桌子,啪地一声震响,一字一句格外利落:“明明就是你先奸后杀,妄想逃脱罪名。”
“冤枉呐,我说的是实情。”万兴开始不甘喊叫:“我本就是想图个乐子,谁知道她那么不经逗,还能怪我吗?”
“我要是早知道她会自杀,我也不至于去玩弄她啊。”
舒信月:!!我要杀了你。狡辩的肮脏的猪狗不如的畜生!
杨县丞:痛心啊,要是那天不去堤坝上就好了。
“为何毁尸灭迹?”王潜金质冷感的字句砸在他的心头,令他狠狠颤了一颤。
万兴停顿了会儿,缓缓开口:“我见她死都死了,尸体不处理必定引人怀疑,便自作主张挖土埋进了水渠里。”
“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我真的只是奸污,人不是我杀的,你不能判我死刑。”
王嬷嬷泪流满面,嗓子眼被堵住,说不出来话,听到这里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将将放下,不是死刑就好,她儿子还要出来结婚生子,给老万家传宗接代呢。
舒信月怔愣,凭什么不是死刑,必须是!
王潜轻笑,面色柔和:“原来事情是如此啊。”
“对对对,青天爷爷,请你明鉴,我这罪最多判个几年,不碍事的。”
“大人!”
“大人?”
两道截然不同的语气,杨县丞是充满愤怒,恨不得立马就将万兴这个祸害斩草除根,而舒信月是疑问,微微蹙起眉头不解,大人怎么能轻易放过万兴。
那可是一个女子的一生。
王潜觑着舒信月,见她眼眶微红,沁了些盈盈的泪,嘴角抿直,就知道她是误会了,他薄唇轻勾,视线转回,冷冷看着凳板上去满含期待的万兴,轻飘飘定下结论。
“万兴,青瓷县人,因色起意,奸污女子,谋人性命,判死刑,立即执行。”
万兴脑子一听到“死”这个字眼,混沌一片,还来不及反驳喊冤。
“对了,”王潜又恶劣地勾起薄唇,眼尾锐利弧度滑过他身上,似在思量什么:“本官为你选的死法很轻松,先放血后投入河中,怎么样?”
王嬷嬷拼命摇头,拖着疼痛的身子迅速跪在地上,嘴里呜呜呜呜说不出来,只听着声音是哭嚎,她以头点地,狠狠地磕着头,哐哐哐,地板与额头接触的一小方石板流出了红色的血。
舒信月淡淡看着,万兴的脸色如死灰般暗淡下去,整个人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偏偏王潜喜欢往人心口上戳刀子。
王潜笑:“万兴,本官特意为你开的先例,你感动吗?”
万兴:不感动,也不敢动。
杨县丞倒是觉得大快人心,挥手让奴仆将王嬷嬷扔到县衙的牢房里去,关个五年十载。
王嬷嬷被人拖走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儿子,那是她唯一的儿子,眼角模糊一片。
如果可以,她愿意替儿子去死!
如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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