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奏

卧房的门被人叩响，穆玉曦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

她唯一的贴身侍女碧琴微微垂着头走进来，每一步都像丈量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殿下，圣女大人派人来传话，天师即将回京，届时殿下的祈福仪式也将举行，这几日大人会派礼官来教导殿下大典上的礼仪和章程。”

穆玉曦了然，又低头忙活手里的事：“知道了，你下去吧。”

碧琴得了回应，恭恭敬敬地行礼，关门退了出去。

穆玉曦叹了口气，只觉日子过得真是乏味。她身边的侍女都是皇祖母精心挑选的，说话做事都安分守己从不逾矩。然而这些人也闷得很，从不和她套近乎。

她的卧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宝，家具用的每一块木头、编织地毯的每一根丝线都价值连城，可是她住在这样的地方，却觉得自己是被遗弃的。

她已经十二岁了，生辰那天也是在这琪玉宫中度过，与平常别无二致。刻板的宫女们只有一句平平淡淡的“生辰快乐”，皇祖母忙碌，来了没过一会儿又离开，而皇帝……则是干脆没来，其余兄弟姐妹们估计连她的生辰是哪天都不知道吧。

只有小九和青苑的礼物让她心里有一丝慰藉。

不知道化灵之后皇祖母会不会放她出宫呢？会不会给她找个像话本里的主角那样厉害的师父呢？

她将手里刻了一半的珊瑚红玉娃娃举起来，阳光穿过清透的玉质，留下一片淡淡的红照射进她琥珀色的眼瞳里。

还是蓝色好看，一如那个人的眼睛。

那个人，穆玉曦也不知道她是谁，她的眼瞳像大海般澄澈，头发柔顺飘逸如同蓝色的海藻。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长在头顶，奔跑起来时随风舞动，宛如精灵。

她时常出现在穆玉曦的梦境中，向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嘴唇翕动。

穆玉曦每次醒来后都会回忆对方说了什么，可惜总是一无所得。时间过得越久，次数多起来，她就越发感到好奇。

“不行不行！要集中精神！”

她摇了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地开始雕刻玉娃娃。

这可是为青苑准备的礼物，她可得认真对待。

青苑怀孕，魏麒这个妻奴高兴之余又是担心不已，这才特意来她这里求玉，想保个母子（母女）平安。

这一对夫妻跟穆玉曦关系好，又是知情人，皇祖母也就允许了。

而玉曦觉得光秃秃的玉胚太过寒掺，何况送的是待她如此好的青苑，于是她决定学小九，自己雕刻一个玉娃娃。

没想到动起手来才知道事情艰难。

她看着手中勉强能看出形状的一团。“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领着顾天风回京的四人，这一路上变着法子从他口中打听来历。最后也只打听出他师承九玄天机门的逐风尊者，而这位尊者早已仙去，门中弟子只他一人，所以他算是九玄天机门的掌门。

虽然整个门派只他一人。

姜文清又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各大陆门派势力的名号，再次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过九玄天机门这么一个门派。

于是他只好感叹，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居然有个玄仙掌门人，还是稀有的空间系！

而顾天风也知道了这四人不一般的身份：姜文清是金銮国的天师，苏瑾则是他正在培养的接班人；平元秋是天师院二长老；狄淼则是定国将军府的二爷，现任骠骑将军。

四个人个个来头不小，又对他十分和善，不禁让顾天风对金銮国心生好感。

几人谈天说地之余，姜文清发现这位高手对玉尊界的情况不甚了解，以为他是个闷头修炼的老怪物，便急忙改口以“尊者”相称，又细细为他讲解玉尊界的大小常识。

譬如灵修的等级划分：按照灵力强弱分为纳气、灵士、灵师、固元、淬体、灵王、灵帝、灵尊、化仙、玄仙共十个阶段，其中纳气、固元和淬体属于过渡期，剩下的七个里除玄仙、化仙以外的五个阶段又各自细分为低、中、高三阶。

而玄仙，毫无疑问就是玉尊界的灵修们所能达到的巅峰了。

顾天风听他讲解完后若有所思，好奇地问姜文清：“姜天师可否帮忙看看，顾某是什么等级？”

姜文清经过同意后探了探他体内灵核，没成想竟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顾天风的确是玄仙，但他没有灵核，甚至也没有灵脉。

灵核是修炼者吸收和凝聚灵力的部位，蕴含着一个人的修为。而灵脉是引导体内灵力流转的路径。没有灵脉的人，想要从身体各个部位释放灵力将会十分困难。

但当日顾天风那一手快如闪电，竟毫无滞涩之感。虽然很奇怪，但他毫无疑问是个高手。

到达京城后，天师将这位尊者请进了皇宫，以贵宾之礼接待，又派平元秋陪着他在皇宫和京城游玩。

从顾天风暂居的覆珺宫出来后，姜文清整理好心绪，径直来到了銮凤殿。殿中，宁妤霞早已等候多时。

她早在前几日收到的信中就得知了天水珠被人抢先的事，开口便问道：“老头子，查到拿走天水珠的人是何方势力了吗？”

姜文清捋了捋山羊胡子。“不曾。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天水珠已经不见了，迷宫里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神态自然，仿佛不觉得这有多丢脸。

宁妤霞皱了皱眉头：“肆水迷宫的消息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那些暗卫全都排查过了，没有人泄密。”

姜文清笑道：“不用心急，我们回来的路上又意外得到了线索，来你这儿之前我已经派金銮卫去查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宁妤霞想到宫人禀报时提到天师将一个年轻男子领进了宫中，不由问道：“线索？跟你带进宫里的那个人有关吗？”

姜文清呵呵笑起来，一脸的高深莫测。“那位尊者是个空间系玄仙，你可别怠慢了。”

他将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宁妤霞听完也有些惊讶：“九玄天机门这个门派我也没有听过，真是稀奇的很！”人族第二个玄仙大能竟然是出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

“这九玄天机门你也派人去查了吧？”

姜文清点头道：“自然。这位尊者虽然看起来不谙世事，但人心毕竟难测，总要知根知底我才能安心与他交好。”

宁妤霞安下心来。姜老头向来心思深沉，这方面从不需要她多担心。

“这次没拿到天水珠，曦儿的化灵仪式又要延期了。对了，过几天给曦儿祈福，你也准备准备。”

他一口应下：“放心吧。当天师这么多年，我早就熟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