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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将红豆递给工作人员时顾海其实还是挺舍不得的,那毕竟是受了四家长老祝祷的灵物,他将红豆紧紧握在手心,过了许久才将它交出去,那上面被沾了薄薄一层汗,于是便像是迫不及待从顾海手中溜走一般滚落在了桌面上。也不知工作人员是哪家的门生,他见顾海有些失落又十分纠结,于是微笑着对他说到:“你看它自己跑了,许是真与你无缘,倒不如下定决心将它换了吧。”

顾海听了这话稍停顿了几秒,思索一番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豁然了许多,他提起笔将纸铺开,接着在所换之物的后面写上了暗房二字。

面前的男子接过顾海递来的纸,略微显得有些惊讶,以往的人们无外乎留着红豆,又或是前来兑换金银财宝,这要暗房的倒还是头一个,他又复将资料核对了几遍,确认无误后对顾海说到:“这暗房在昆仑域并不多见,许是要请俗世的工匠上来。因俗世之人前来昆仑域另需些手续,故而一时半会儿并不能交予你。若是完工,我们会第一时间派人上昆仑请你前去验收,只需耐心等待便可。”顾海原想再问问大约需要多久,可夏怀若却突然催促起来,于是他只好又将问题咽了回去,冲着门外喊到:“来了!”说罢又向那男子挥了挥手便朝外面跑去。

此时已是黄昏,冬季的日头落得早,半个太阳已经没入了昆仑五峰之后,霞光斜斜的打在清宁坊的石板上,将它们衬得仿佛镀了一层金一般。苏子趁着顾海去兑奖品的空档回家收拾了行李,又将三人的佩剑带上,只等顾海出来便可直接回昆仑,明日早上便又要开始照常上课,他可不敢怠慢。

除了江氏兄妹有事不能同行,余下的夏怀若、叶晚池、方一诺与顾苏二人待出了清宁坊便御剑而起,飞过一座小丘时恰巧有几个孩子正在玩耍,见了头上瞬时飞过去五个人,他们不由纷纷发出惊呼,惹得顾海与苏子忍不住想往下看看那几个孩子是什么模样。

然而当他们真正低头去看时,天似乎是已经黑了下来,就连金色的霞光都黯淡了许多,顾海有些可惜的在剑身上盘腿坐下又托着脑袋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昆仑域的天黑得越来越快了,就连白日里也总像是阴天的样子。

面前分明还是没有完全沉入山后的太阳,可那夕阳温柔地散出,却总像是笼着一层灰幕,夏怀若在此时开口道:“你知道吗,我刚来的那年,上阳峰的星星很亮很亮,月光也是,就像能连过往的风都照见一般。”顾海想象了一番那画面,最后却仍是略带些疑惑地看向夏怀若,于是她又接着说到:“你看这天灰蒙蒙的,并不是因为冬天到了,这是白降的怨与念。”

夏怀若将左手伸到面前,又用右手在上面写了道咒,接着周围的空气就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纷纷向她的手心聚拢,一丝丝一缕缕渐渐便形成了一团涌动着的黑雾。夏怀若将剑向顾海与苏子的方向偏了偏,待行至二人中间,便示意他们靠近。顾苏二人才刚将头凑过去便听见了无数的声音,那些声音大多数十分相似,可又穿插着许多其他的音色,有谩骂亦有规劝,顾海听见的最多的便是白降与晏别二字,一个少女总用她清亮的声音念着白降二字,而也有那么一个少年一直带着些骄傲的语气呼唤着一个名叫晏别的人。

“晏别……”顾海似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因此便多重复了几回,倒是苏子先开口问到:“不是说晏别不喜欢白降,白降求而不得才屠了晏氏满门吗?”听了这话,顾海于是也想了起来,似乎是苏子曾与他说过这一段故事。二人眼巴巴看着夏怀若,见对方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于是又将目光投向了好说话的叶晚池与方一诺。

“你们方才不是已经听见了吗?”叶晚池笑盈盈地答道。

“可是这跟流传的也太不一样了吧。”顾海与苏子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又一次将耳朵凑了上去,可入耳的仍是少年与少女被温柔呼唤着的名字。夏怀若到底还是没什么耐心多做解释,于是便说道:“你们去昆仑千年录看看不就知道了,之前进去学东西的时候不是挺熟门熟路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想不起来了。”

二人一听顿时觉得极有道理,当下就决定了今晚便去晏别的故事里瞧瞧。

回到昆仑时天恰好彻底黑了下来,梨林里的路灯幽幽亮着,将那些梨花映得煞是好看,方一诺拾了一朵完整落在灯上的梨花将它带在叶晚池的头上,她轻笑了笑,转身问到夏怀若一行:“好看吗?”顾海与苏子几乎都忘了该怎么答话,那石灯映着梨花将叶晚池的脸上照的斑驳一片,却又显得如花神降世一般美的仿佛不在人间。

梨林中寂静一片,只余下风吹过梨花时的沙沙声,方一诺牵着叶晚池的手走在前面,顾海与苏子走在中间,而夏怀若则一人留在最后。她依稀像是看见有人朝沼湖的方向走了过去,想了想便也没与同伴们打招呼就跟了上去。

那人看身形像是个男子,可步伐却极虚浮,显然是有些体弱。他着了一身紫衣,一头青丝随意地散着倒也不像是山上的先生们。夏怀若心道他甚是可疑,于是没有多说什么便利落地拔剑上前,将她父亲斥巨资为她所铸的宝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夏怀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自那人身后响起,男子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哼笑了一声。

他将双手举起,接着缓缓转过身,出现在夏怀若面前的是那张与江行阙有些相似的脸,那双几乎与江行阙一模一样的眼睛含笑注视着正拿剑比着他的女孩,接着像是撒娇般缓缓眨了眨。

夏怀若自是知道这晏吟便是江行吟,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将剑收好,接着道歉到:“啊,江…不是,晏前辈,抱歉!抱歉!”可说完了抱歉,她却又像是反应了过来,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到:“晏前辈,你来这里干嘛啊?”

“我听说行阙在这里摆了阵就想过来看看,多年未曾见过江氏布阵之法,倒是有些怀念。”晏吟说着从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这下倒更惹得夏怀若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又说错了话,她只觉得尴尬到浑身难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到:“那要不我先走了?晏前辈您小心着点,天黑了风大。”

晏吟听罢倒也没有多做挽留,他点了点头叮嘱夏怀若慢点走,末了待夏怀若即将离开之时又补上了一句:“夏小姐可以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吗?我不想别人再有闲言碎语,说我忘不了江行吟三字……”

“今夜我并未到过沼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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