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年会茶话

赵允让回来了。

临近年底，各地要员大吏都会回京述职。赵允让回京并不奇怪。让人意外的是，当天就给柳清源送来了帖子，说是好久未见想去明园拜访。贴里明言他会和小丫头一起过来，让柳清源喊上石青锋和六姑娘。柳清源心想，赵允让也是个磊落的汉子。

柳清兰自从那日得了张纯的手书，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悦的气息。当日给了轻烟一副羊脂白玉镯子，把从柳清源这拿走的玉貔貅也还了回来，说是为他已经盘养好了。听柳清源说明日小丫头和清嫣要去明园，便自掏私房钱置办了许多吃食。腊月二十九，年前最后一天，也是约定的日子。一大早柳清兰便来到柳清源花厅等他，即使柳清源和轻烟姗姗来迟，也不再取笑一句。柳清源晓得二姐姐这是讨好他，想让自己为她在母亲面前说项玉成好事，便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二姐姐的贴心关爱来。

几人乘坐马车赶到明园。柳清源坐在前厅侯着，二姐姐前往金兰苑布置好吃食等待小丫头。不久院外响起马嘶声，想来是有人到了。柳清源见是赵允让本不想起身，但看到身后的小丫头心一软走了出去。小丫头一改往日的风格，远远地看着柳清源道了声安。柳清源笑道：“小丫头今日长大了。”赵允让接话道：“过年就十三了，确实长大了。”柳清源见小丫头红着脸跑远了，便冷下脸道：“于是小王爷就开始为令妹婚事操心了？”赵允让脸上带笑道：“父王身为官家兄弟，为人谨小慎微，多有不便之处。家妹的终身大事也只能由我这当哥哥的费心了。”“为何是我？令妹才十二岁，今后定有大好姻缘等着她。”赵允让看到柳清源脸有不虞，仍满脸带笑道：“因为贤弟喊家妹’小丫头’。由此昵称推之，可见贤弟是从心里疼爱她的。家妹虽小，但良人难遇，既然遇到了就不应放过。至于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我只是把小丫头当妹妹，亲妹妹那种。”“这个世上能把家妹当亲妹妹的除了我们兄弟，也就贤弟一人。毕竟贤弟不是她的亲哥哥。我相信没人会对她比你更好了，何况家妹和贵母、令姐都处得来，入得你家门相信她会过得很开心。”柳清源坐到茶案前，为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道：“仅是如此吗？”赵允让跟着坐到柳清源对面，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道：“还有贤弟你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实乃佳婿人选。”柳清源咂咂嘴道：“我文品不高，武权不大，当不得此赞吧？”赵允让一口饮下道：“朝中既出自勋贵世家得将门认可，又身具大才考取功名的只有贤弟一人。最妙的是官家还对你欣赏有佳，寄予厚望。满朝文武除贤弟外，实再挑不出一人来。”柳清源给自己再斟满，声音低沉问道：“小王爷还是放不下吗？”赵允让紧握着放下的空盏，幽幽道：“已放下了，但仍心有不甘。我现在有儿子，将来会有更多儿子，子孙多了也许就会有机会。到时你这当姑父、姑祖父的可不能干看着，自家孩儿总比他人亲近些。”待赵允让给自己斟满，柳清源端起茶盏敬了赵允让一下道：“小王爷真是好算计，手段也高明。”赵允让痛快饮下柳清源敬的这盏茶，笑道：“算不得高明。我晓得逃不过贤弟法眼，也没想着瞒贤弟。起初虽有心，但因贤弟与安国公府有婚约，我也没敢多想。待得知晓贤弟竟有意六姑娘，我是喜得睡不着觉。等到贤弟中了功名，我就起了心思。谁知困了就有人递枕头，京城中竟传言贤弟与我家有婚约。我就借势改了改内容，让传闻显得更真些罢了。见贤弟出手反制，为兄猜测显然是担心误伤了六姑娘。于是在京城女眷中放出六姑娘为掌家大娘子加诰命的消息，目的是逼五姑娘出局。”柳清源端起茶壶给自己添足，又给赵允让满上方道：“你就不担心鱼死网破吗？”赵允让笑容满面道：“贤弟想要的我给了，贤弟想做的我做了，实想不到贤弟为何要鱼死网破。不是哥哥卖功，如无这档子事，六姑娘很难嫁入贵府，就算姐妹共同入府六姑娘的诰命也不要想了。”“那兄长是想清源向你道谢喽？”赵允让哈哈大笑道：“还未到时候，等宫里下了明旨再谢我不迟。”柳清源饮下自己倒的茶，苦笑着摇了摇头。

石青锋进得前厅，坐在柳清源侧面。正对着门厅的柳清源见轻烟引着清嫣去了内院，放下心来，给石青锋倒了盏茶。赵允让见石青锋茶盏满了，便站起对石青锋道：“我商王府欠贵府五姑娘一个诰命，请国公转告五姑娘，商王府一系将来必有所报。”石青锋也站起道：“石某替五妹妹谢过小王爷。”赵允让邀石青锋坐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外间传言必会成为现实。明晚允让会进宫面见官家，请二位等我消息。”柳清源未语，石青锋道：“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