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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暗藏的危机

蔚蓝有些无奈的靠在马车上,思索道:“你怀疑的没错,凌家灭门十有八九与大夏脱不了关系。”

白贝神色一震,“真的?小姐发现了什么?”

蔚蓝点点头,将堪舆图上的位置指给白贝看了,又与她细说其中关联,白贝听完后神情有些踌躇,喃喃道:“是这个原因?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蔚蓝翻了个白眼。

二人的对话白条听了一路,此时也忍不住了,皱着眉斟酌道:“小姐,这可能性虽有,却并不大。岷独峰虽是进入启泰的捷径,但无论是穿越稻坝草原,还是翻越梅朵雪山都不容易,稻坝草原上视野开阔,并无遮蔽之物,大夏军队一旦进入,很容易被神行军发现,草原上还有沼泽;而梅朵雪虽然更近,却山高千丈,山顶又终年积雪,大规模进军很可能引发雪崩,是以很难翻越。”

白贝赞同的点点头,“小姐,白条说的不错,岷独峰自来就有,若是大夏想取道岷独峰进入启泰,断不会等到今日。大夏的主力军队是骑兵,想让大批骑兵翻越岷独峰进入这两地并不容易。”

蔚蓝想了想,扬眉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若是大夏分批次派兵潜入启泰,在邓家的遮掩下已经驻扎在折多山一带呢?别忘了,折多山山脉绵长,在凌家之后,方圆几千里只住了杨家,郑家和邓家。而杨郑两家所在的松雾林与岷独峰相距百里。”

蔚蓝自然知道大夏以骑兵为主,还分为了重甲骑兵和轻骑兵,也知道大规模行军引起的动静不小,无论是重甲骑兵还是轻骑兵,想要翻山越过沼泽和雪山都不容易,可若是他们分批次进入启泰,且调派的是多个兵种呢?长途作战最忌讳的就是后继不力,可有邓家打掩护,大夏完全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

白条和白贝被蔚蓝的说辞惊得一愣,白条握着马鞭的手更是一顿,有些不确定到:“小姐,神行军在稻坝草原有哨岗,如今并未收到消息。”

“没收到消息未必就是好事。”蔚蓝一手握着蔚栩的小肉爪,一手敲着矮几,蹙眉道:“杨家和郑家也该查查了,白条,到了石淙你就给表哥传信。”

白条应下,虽然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事无绝对,小心些总归没错。

白贝有些傻愣愣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抬眸看向蔚蓝道:“这么说凌家灭门真的很可能是大夏人干的了?小姐,您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属下以前怎么就没想到?”

她能说她比他们多活了一世吗?蔚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叹息道:“我也没比你们聪明,是你们自己把自己的思维固化了。遇到事情千万不要只按常理去想,要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存在即是合理,一切皆又可能。”

这句话是蔚蓝的肺腑之言,不说别的,单说她现在能出现在陌生的时空里,还坐在一辆吱吱嘎嘎的马车里,身上穿着绫罗绸缎,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白贝觉得这话有些深奥,在心里细细思索了一番,点头道:“属下知道了,以后遇事会多想想。”

“嗯,现在找凌菡的事可以暂时先放一放,若是凌云门之事确与大夏有关,到时候直接从尹郡王身上下手不迟。”蔚蓝顿了顿,又道:“你对尹郡王了解多少?”

老爹出事已有四月,离京之前雷文瑾曾说过,因为蔚家军的特殊地位,姜泽迄今为止未曾调派新的大将驻守萧关,如今的守城将领是老爹的副将杜权,若是大夏真的狼子野心,那离战争打响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蔚蓝在离京之前便怀疑老爹遇袭和娘亲遇害之事是大夏皇室和姜泽合谋而为,现如今她仍然这样认为,只不知姜泽是否知道大夏的动作?若是不知,那姜泽这个一面费尽心思谋夺皇位巩固皇权、又一面大开方便之门引狼入室的混账玩意儿就可以去死了!

白贝闻言点点头,收回思绪道:“尹郡王名叫尹卓,是大夏国平南王的庶出第五子,也是平南王最小的儿子,他的出身并不光彩,是平南王和一青楼女子所生,那青楼女子不愿跟平南王回府做小妾,便被平南王安置下来做了外室,后来这女子生产时难产而亡,尹卓这才被抱回了平南王府。

可因为出身太过卑贱,尹卓在平南王府并不讨喜,甚至是被厌弃。但他却在三岁时就拜了大夏第一勇士那木雄为师,十二岁时受封郡王爵,十六岁时进入大夏铁骑营,二十岁夺得大夏第一勇士称号,自此之后一路高升,可谓是平步青云,三年前更是一跃成为正二品的骠骑大将军。从明面上来看,尹卓是个极为忠勇正直的人,似乎与大夏皇室的任何一方势力都无关联。”

蔚蓝挑眉,尹卓的出身看似简单,却又矛盾十足。

平南王府除尹卓外另有四子,且不说这四子能力如何,有没有受封,单是尹卓出身卑微不被家族所喜,就注定他很难得到更多的家族资源享用,但尹卓还偏偏拜了第一勇士为师,且十二岁就封了郡王,这之后更是如有神助般扶摇直上,更不用说他如今官居二品手握重兵。

尹卓是否忠勇正直暂且不提,水至清则无鱼,能够浸淫朝堂并未一路扶摇直上的,又有几人能真的不偏不倚?尹卓能安稳至今,除非他背后有人为他保驾护航,而且这人的势力还必须凌驾于大夏诸多势力之上。

可即使是这样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尹卓年仅三岁就拜那木雄为师,三岁小儿又能有什么价值让人注意到他?蔚蓝怀疑尹卓的身份本身就有问题,显然白贝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才会特地提及。

“他很厉害?”蔚蓝思忖道,她对第一勇士没什么概念。

“嗯,很厉害。尹卓有个第一勇士的师父那木雄,那木雄所习的武功是纯阳路子,他之所以被称为铁臂,是因为武功大成后,不仅能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就连力气也会比寻常习武之人大得多。尹卓三岁拜那木雄为师,可那木雄在尹卓八岁的时候就死了,所以那木雄教授尹卓的时日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年;尹卓在八岁之后便自己习武,他能将那木雄的一身本事学得青出于蓝胜于蓝,可说是天赋异禀。”白贝说到最后眼睛一亮,“不过,这师徒虽然厉害,却敌不过蔚将军。”

蔚蓝微怔,白贝口中所说的蔚将军应该是自己老爹或者祖父,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老爹和祖父有多厉害,也不知道尹卓师徒与镇国将军府又有什么瓜葛,闻言笑了笑道:“哦?怎么个厉害法?”

白贝微微皱眉,想了想看向蔚蓝道:“昭兴三十三年冬昭兴帝大行后,蔚老将军回了上京城,那木雄率大夏十万铁骑攻打安平关,驻守边关的正是蔚将军,当时蔚将军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前锋校尉,而那木雄已成名多时,素有铁臂之称,不仅是大夏国的第一勇士,更是第一猛将,当时许多人都不看好这场战役,但最后结果出人意料,蔚将军只用了三十几招就将那木雄斩于马下。启泰也因此而大获全胜,这场战役是蔚将军成名的一战,启泰百姓家喻户晓,后来被称为安平关战役,属下虽没亲眼所见,但却很是向往。”

蔚蓝听完后面上露出笑容,若有所思的抻了抻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心底有淡淡的孺慕之情升起,既然老爹这么牛,自己的资质应该也不会太差,如果能修习古武,再加上自己前世的身手,那岂不是比只修习古武的人更有优势?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老爹宰了那木雄,而那木雄是尹卓的师父。

时人尊师重道,师同父,既然老爹宰了那木雄,那就是尹卓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便尹卓与那木雄毫无感情,此仇也不可不报。

更何况尹卓自小在平南王府不得宠,三岁起就跟着那木雄习武了,三到八岁正是孩童心理和性格养成的关键时期,尹卓在无人关心被人厌弃的情况下得那木雄倾囊相授,又怎么会毫无感情?

除开二人的师徒情分,尹卓能够纵横朝堂多年不被人诟病,显然也是个极其爱重名声的,一个爱重名声的人,又如何能授人以柄德行有亏?

所以,尹卓出手谋害老爹和娘亲的动机完全能够成立,老爹遇袭是在萧关,娘亲中的毒是大夏皇室秘药美人醉,再加上尹卓矛盾十足的身份,以及他在大夏朝堂的地位,蔚蓝感觉自己距离查清真相又更近了一步。

蔚蓝支着下颚沉思,想起在杨嬷嬷房中找出的那个疑似装过美人醉的瓶子,心中的念头越发清晰。

当初杨嬷嬷是以达郡王的名义与孔氏合谋大房家产的,而郧阳正好洞悉了二人密谋的全部计划,隐魂卫也因此对肃南王府起疑,继而延迟护了送自己和蔚栩去泊宜的时间。

雷文瑾曾提到过,外祖父在老爹遇袭失踪之后,前后共派出三批斥候前往萧关查探消息,可时至今日却依然一无所获,这其中固然有幕后之人隐藏至深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肃南王府和镇国将军府无法达成消息共享。

试想,若是郧阳并未听到杨嬷嬷和孔氏的谈话,而是按原计划送了自己和蔚栩去泊宜,外祖父仅凭美人醉这一个疑点就可以圈定大致目标,再顺着杨嬷嬷的身份深挖,又何至于一点消息都查探不到?

杨嬷嬷会以达郡王的名义与孔氏合谋,应该是幕后之人假借达郡王之名刻意为之,其目的就是为了分化肃南王府和镇国将军府,顺便再阻止自己与肃南王府互通消息。

想到这里,蔚蓝又想到原身之死,若是自己没来,那镇国将军府就只剩下蔚栩一人,蔚栩即使比同龄的小孩更加聪慧,但却未必能发现这其中端倪,到时候韩栋几人直接将蔚栩带去萧关,等蔚栩再大一点告知他实情,焉知蔚栩到时候会如何对待肃南王府?

更甚至,或许根本就等不到蔚栩长大,大夏与启泰就已经开战,且首当其冲的便是肃南王府麾下的神行军和萧关边境的蔚家军。

蔚蓝想到此处不由的眯了眯眼,食指在矮几上扣的咚咚脆响,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犯罪,就算幕后之人隐藏得再深,只要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尹卓自以为天衣无缝,岂不知他能身居高位,身上没有任何疑点就是最大的疑点。

只不知站在他身后的终极黑手到底是谁,尹卓只是个庶子,在宗室中能够占有一席之地已是不易,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难以登山高位,蔚蓝并不觉得他为那木雄报仇的同时,有针对启泰皇室的必要。更何况,尹卓就算是有魄力和野心觊觎高位,那也该是从大夏皇室内部入手,而不是将自己的人脉和战斗力消耗在他国领土。

蔚蓝不料与白贝的一番闲聊,居然能扯出这许多事来,倒还真的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当即笑道:“白贝,准备笔墨。”

对方行事隐秘,连距离折多山最近的肃南王府都不知道,估计上京城也还无人知晓。蔚蓝素来行事谨慎又雷利风行,想到了便去做,也不等到达石淙,只等白贝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便开始给肃南王府和邹宇写信,也顺带给姜衍和麒麟卫统领骁勇各写了一封。

给肃南王府和邹宇写信是必须,一来可以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老爹的下落,二来也可提高警惕,对暗中的人有所防范。

至于给姜衍写,纯粹是出于对盟友的坦诚,这毕竟是姜氏的江山,看姜衍的样子,也不会是个内里空空的绣花枕头,谁也不知道他日后会成长得如何,只要他有心,谢琳和姜泽就是不死也会被他扒下一层皮来,而蔚家军的前路尤未可知,上面有人好办事,现成的机会蔚蓝没道理放过,再则,一旦战火燃起,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麒麟卫就更不用说了,蔚蓝与现如今的蔚家军副将杜权并无交集,勉强能搭上边的,也只有在关键时候派出蔚十七来保护自己和蔚栩的麒麟卫首领骁勇,此事若能引起骁勇的重视,他自然会给杜权说。

蔚蓝虽不敢百分百肯定自己的猜测,但既然有这种可能又事关重大,小心些总没大错,即使最后的结果跟自己的猜测无关,好歹也能跟神行军和蔚家军提个醒。

将几封信一一写好,分别交由白条蔚十七和韩栋发出去,蔚蓝思忖着尹卓的身手,这才收回心思继续跟白贝问话。

白贝早就被蔚蓝的一系列动作给震住,想着自己这些年费尽心思打探凌菡下落时的毫无头绪,不由得对蔚蓝心悦诚服,

“若是属下能早些认识小姐就好了。”白贝有些感伤道。

“你现在认识我也不迟。”蔚蓝笑笑,她又如何能不知白贝心中所想,只不过凌菡当初是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被人抓走的,对方既然能灭凌家满门,凌菡还活着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但这话蔚蓝不好多说,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了,又或者对方抓走凌菡是为了设套引诱白条和白贝回去救援也未可知,若是这样的话,倒还真有活着的可能,可凌菡是个姑娘,这世道有多混乱蔚蓝已经有了初步认识,女子尤其艰难,凌菡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娃,对方就算是让她活着,她目前的境遇大概也不会太好。

蔚蓝也没问白条和白贝是如何发现邓家和尹卓之间的猫腻,而是直接问了她最在意古武一事。

“尹卓的身手与表哥相比如何?”蔚蓝歪了歪头,她前世见得最多的是依靠训练而铸就体魄的外家功夫,古武只在小说或是影视剧中才能看到,但那都是虚构的,于她而言无疑是天荒夜谭。

谈及雷文瑾,白贝很快收回思绪,面上浮现出笑意,很是与有荣焉,“以少岛主目前的实力,在四国能排进前十,若是与尹卓交手,应该难分伯仲,不过,再过几年就难说了,毕竟尹卓现在已经年过而立,对习武之人来说,这已经是巅峰时期,而少岛主如今尚不及弱冠。”

蔚蓝点点头,“在四国能排进前十?那前十都有那些人?”

其它三国的人口她并不清楚,但整个启泰大约有八千万人口,四国加在一起无疑是非常庞大的数字,而能在四国排进前十的,无疑于是天才中的天才,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雷文瑾的身手蔚蓝心中有数,当日在跑马巷与自己过招之时,雷文瑾虽闪躲得有些狼狈,但却是在自己拼尽全力,雷文瑾不曾使用内力的情况下,蔚蓝清楚记得簌月扔出的砖头,只瞬间就在雷文瑾掌下碎成了粉末,若是雷文瑾放开手脚,估计自己连一掌都接不住。

能人高手辈出也是压力啊!蔚蓝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叹,这具身体虽然韧性和耐力不错,但力量和敏捷度却远远不够,以上虽然都可通过锻炼提高,可再是提高,又如何能与身怀内力飞檐走壁的高手相提并论?

就算自己恢复到前世的巅峰状态,与真正的内家高手对上也是相差甚远;近身格斗旨在近身,近不了身就一切都是枉然,看来跟修习古武之事,必须得尽早提上日程。

白贝闻言笑了笑,麦色的脸庞上绽放出一抹动人光华,微微扬眉道:“其他人么,翡翠岛老岛主算一个,紫芝山纯熙老人算一个,蔚将军算一个、三皇子姜衍算一个、大夏二皇子尹尚算一个、尹卓算一个、南疆摄政王赵玺算一个,此外还有北戎王拓跋玉和北戎丞相卫子术,另一个便是隐魂卫的首领韩栋。老岛主说,这些人都算得上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白贝说完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蔚蓝,见蔚蓝面色如常,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先前一直专注凌家灭门之事,竟然忘了蔚将军是小姐的父亲,且此刻还生死未卜,好在小姐并未因此而伤怀。

蔚蓝闻言默了默,雷文瑾并未在这十人之中,想必是肃南王府有心藏拙,而雷文瑾本人以及他所在的翡翠岛就是底牌。

想到雷文瑾多年以前就拜了白丘为师,并且一直不曾回内陆,蔚蓝挑眉看了一眼白贝,这是白贝心直口快无意识跟自己说的,还是出于雷文瑾授意?若是自己不问,白贝是不是会三缄其口?看肃南王府的动静,翡翠岛应该是肃南王府给家族准备的后路。

见白贝毫无异色,蔚蓝收回思绪。

四国之内,排名前十的高手启泰国占了一半的名额,余下五人大夏和北戎各占其二,最弱的是南疆,只有摄政王赵玺一人。而这其中除了翡翠岛主白丘和紫芝山纯熙老人,其余几人均是位高权重之辈,就连权势最小的韩栋,手上都握着一支杀伤力巨大隐魂卫。

蔚蓝拧眉,从十名高手在四国的分布来看,很明显启泰国占尽优势,那么,综合武力值最高的国家是不是也意味着国力最强?

转念想到韩栋,蔚蓝又不禁想起自己当初在私库拿竹竿攻击韩栋的事,在韩栋这样的高手眼中,自己当时的行为,是不是与大人看着刚会走路的小豆丁朝自己挥大刀无异?蔚蓝觉得自己大约无意中已经愉悦了隐魂卫的几人。

马车艰难跋涉,下了莽岭山后便是一片坦途,午时后,一行人终于到达石淙镇。

毓秀亭中,姜衍和姜澄相对无言,二人吹着冷风对弈,又连带着喝了两壶热茶,直至午时,才有小太监前来相请。二人沉默的放下棋子,姜澄甚至将尚未下完的残局扒的稀乱,这才起身跟着小太监前往承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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