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枯叶蝶（十八）

你们到达奥森军工时，太阳正在落下。

叶连特还把之前外卖买的那副望远镜带上了，在车里隔得老远就举着往上看。露西亚跳楼是在天台，可以看见上面有一个很醒目的被圈起来的带子颜色，鲜红明黄交杂的，格外宽大。

你问叶连特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他看了半天回答。

也不意外。毕竟警局也不可能遗漏现场线索，这个案子受很多人关注。退一步说目前也没有警察和奥森军工勾结的证据，你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警察。

再说就算不信，让你们上了天台，估计也找不到有用的东西，又不是激光眼。

你拿过来望远镜看了看。

根据事先查询的地图，奥森军工是一栋口字型的建筑物，最下面那一横是大门。只有一条专门的路修到这个大楼门口，它就是道路的尽头。虽说是与军方有合作，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严厉的保护，前面一望无遗，没有岗哨，甚至还能看见几百米外的下坡一直通到海边。那里伫立着几栋小小的楼房，用道路连接，据说那是员工宿舍。

叶连特说露西亚这样的高管通常都会选择回家，或者在办公室里就有休息室。他们不需要那些宿舍。

往好处想这样也减轻了你们的调查难度。如果对奥森军工里的谁有怀疑，那么就大胆一点，直接闯进他们的办公室。

休息室里的秘密一定很多。

你也端详了一会儿楼顶，没看到什么，所以向下看。你对在往外面排气的那些蘑菇状物体很感兴趣，它们是很统一的模样，和窗户相比起来非常小，就像窗框下开出的一朵花。每个蘑菇都用两边长出来的两片肥厚叶子上下左右地遮挡着，只有对外的地方是空的，能够充分地喷出一些带过叶子吹动的气体——形成风。

非常的平整，所以一开始你没认出来。发现以后就发现每层楼都有一个。叶连特确认了一下，说这是空调。

“这个款比较生态，好像是他们自己研发使用的吧，外面见不到。这个东西对光源需求很大。”他凑过来挤了一边和你一起看。“不过类似的款也有，很普及了，比它们的大好几倍一个蘑菇就能管一户单身公寓，很实用的中央空调。”

“这样吗？有一层楼好像有两个。”（西拉，侦查成功）

你似乎发现有哪里不对，就是那种大家来找茬的异样感。仔细看了两遍后你发现在更高的某一层楼，好像蘑菇的个数多了不少。

“在哪里？”

你指给叶连特看。

你们只有一点点时间了，车子离门口只有几百米远，你抓紧了时间数着，在停车，保安走过来之前，你确认告诉叶连特：“在二十七楼。”

叶连特拿过来望远镜丢到脚下，冲你点了点头。

保安看见你们俩拿着望远镜对楼上看来看去了，安检的时候问了一下在做什么。叶连特眼也不眨张口就来：“要从远处观察一下楼上有什么问题。”拿起手机有模有样地记录了一下，然后反问保安：“你们是出事那天执勤的员工吗？还有没有想起来新的线索？”

保安们一脸晦气。

“就是前天做笔录的时候说的那些。”他们俩是蛾子，就晚上专门值夜班的。但是因为出了这个事情，被强制要求接下来半个月都调换成白班——为了方便上白班的高管和警察随时想起来来询问。虽然不敢抱怨，他们俩的态度也不算好。

叶连特要求他们再说一遍。

保安并不意外，显然被反复问过很多次了。“都很正常，和以前的晚上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俩在房间里看监控，三点三十五的时候那个请假的清洁工叫嚷起来，然后我们发现了尸体，就报警了。后来回看视频，人是三点二十掉下来的嘛。”

“确实没听到声音吗？”

“都说了不确定啊sir。”保安说：“回忆好几次了，有时候记得有时候不记得，你们不是说这样子就说笔录上写不确定。”

叶连特点了点头。

三点二十的时间是改不了的，小玉面对警方也没有说谎，因为他知道凶手很可能会知道他做假证，那他就死定了。他只隐瞒了那十五分钟的时间。

保安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露西亚坠楼。

“那天晚上是起雾吧。”

保安纷纷说是的。

大家本来晚上的视线就不好，更别提起雾。虽然有强探照灯巡逻，但是在时间间隙里躲过光源移动，这种事并不难。“上两个月就开始起雾了，这里是海边，每年这个时候起雾还挺频繁的。”

“我听清洁工说气温降低很多。”

“今年是冷了点，可能因为是海边吧，那个什么拉拉现象嘛。”

“但是，我查了往年的气象信息，这几个月很少有起雾的。”

保安们不知如何回答，指望他们来推测雾的成因那也太为难了。

安检做完了，假证很经得起考验。你们把东西收起来。保安会通知楼里来接待你们的人并发下来通行证。你戳了戳叶连特，朝他指一下楼上。叶连特意会问道：“对了，二十七楼窗户外面那个是什么？”

“什么？”

叶连特指给他们看。天快黑了，两个大脸蛾子在楼下费劲的仰着脸看着上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你站在不远处连着他们三个一起看进去的看着楼上。你眼前都开始模糊了。很快，里面的大楼飞出来一只蝴蝶，你们默契地停止声音，等着蝴蝶的到来。

叶连特捏了下你的手，很用力。你一惊，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知道这个力道是一种警告。你全身汗毛都立起来，马上侧头看了眼，叶连特看着对面干练副手小姐过来的神气活现的，笑得又甜又友好。

“欢迎，我是戴夫老板的副手。”

副手小姐和叶连特同为女性【？】，态度亲昵地互相问好。

你们在副手的带领下往里面走。你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保安，他们已经走回保安室了。再过半小时差不多他们就可以下班了。而你们有这半小时可以给戴夫补充笔录。副手客气地说：“你们可能要稍等一下，杜丽尔总监在十分钟前就来找老板谈话，我下来时他们还在说。”

那你们能同时看到杜丽尔和戴夫。叶连特同样客气地问副手：“那我们能先去个厕所吗？”

“当然可以。”副手给你们指了洗手间的位置。

叶连特拖着你过去。

因为潜入虎穴的缘故，他办的两个女性假证。反正他长的一张女脸，而你虽然是男脸，但画个妆本色出演也是十足的女气。你们进去卫生间，叶连特直接把你拖进单间里。

“有什么问题？”你惊恐的小声问他。

叶连特趴你耳朵边：“西拉刚刚丢了一个幸运失败，在我和保安看楼上的时候。”

因为西拉现在在叶连特的脑袋里，然后虽然是乱码，其实乱码也是有迹可循。叶连特找了两个骰子和你玩桌游，西拉果然每个回合都给报一遍。虽然听不懂，但是能总结出来成功和失败的发音，还有成功和失败前面的，玩游戏应该是幸运。

你们约定好如果说失败叶连特要特地提醒你。现在叶连特听到的西拉说的话和游戏里的丢骰子失败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很大可能，它说的是幸运失败。

为什么是幸运？那一瞬间有什么事情导致你倒霉？但骰子既然已经失败，哪怕你听得见也不知道西拉所指的是什么了。叶连特要你小心：“既然你没有摔倒受伤，肯定是有什么东西你没发现。”而且是当你们看着楼上那个蘑菇的时候。

那个蘑菇一定有问题！

你们出去等电梯以后问了一下副手每层楼分别都是什么部门，是谁在工作。你们得知露西亚在22楼，戴夫在21楼，杜丽尔在25楼。你们关注的名字没有人在27楼。

也许等下要想办法去一趟27楼。

走到戴夫的办公室外，果然被拦住了，房门仍然紧闭，能从里面听见一些项目转移的讨论。副手抱歉地对你们一笑：“老板现在要接受露西亚女士手上的工作，最近都很忙碌。”这话里有一种暗示戴夫和嫌疑人无关的意思，因为戴夫现在一直在忙。——这逻辑并不通顺，甚至可以通过这种动机反推戴夫有嫌疑，但是，人们用这种口吻来表达自己的清白却是很常见。

副手显然不觉得戴夫是凶手。

就在你们要被带到小会议室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回头对戴夫说：“时间紧，只能给你两天时间，周末之前将清点的报告给我。”

助理喊了一声：“总监。”

她听到了，看了你们一眼，近乎轻蔑地点点头走过来。（你和叶连特可是穿着警服）

你料到这就是杜丽尔，马上下死力盯。你果然发现了一些东西。（西拉：侦查困难成功）你发现杜丽尔的胸口挂着一个项链，衣领掩饰住了全貌，但看样子它非常大，在布料下面鼓了起来。——从露出来的地方看，似乎是一个金色的锥体。她的头发束成一个发髻，一点都没有脱发的问题，紧紧而浓厚地鼓起来地扣在后脑勺上。

然后你才注意到她血红色的口红。非常浓郁的红色，贴服在她紧抿的薄薄的嘴唇上。

是一个很有攻击性，盛气凌人的、傲慢的女人。然后杜丽尔瞪了你一眼，用一种要吃人的神情看着你。“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你不太擅长对付这种人，下意识避开了目光。叶连特笑眯眯地说：“职责所在，不好意思。”

杜丽尔哼了一声。“你们最好早点查出来凶手，别整天把鼻子贴在不该贴的门缝上到处偷窥。”话说得很难听，也没有人回答她。你不知道说什么，叶连特就仍然笑眯眯的，仿佛无效反弹。于是杜丽尔气冲冲地从你身边走过去，擦起一阵风。

她离开后戴夫才不高兴地走出来。

他是一个垂着软软的长发的、瘦弱的、眼睛巨大的男蝶。虽然这么说模样就不是很好看。外套和里面的衬衫松松垮垮，袖口沾着污渍，整个蝶看起来气急败坏而邋遢。尽管这样他第一眼看见你都夸张地睁大眼睛，发出生气的怒叫：“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蝶来当警察，别用那个鼻子在我面前晃！赶紧出去！一点也不美丽！”

你跳痛的鼻子被他指着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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