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温折玉一边搬货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转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阿策的眸底隐隐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攥紧了手里的鞭子柄。
阿策最初在蝶杀训练的时候,用的就是鞭子,为的是进入青鸟堂后能有一技之长用来防身。是后来墨染死后,他才拿走了她的鎏金匕首,专门练的刺杀。
所以对于鞭子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抡上皮肤,会有痛感,但并不会破皮,也不会伤到肺腑。
他早就知道温折玉今晚会来渡口,特意为她将鞭子找了出来。
那孙姐……本就是他的人。
只是想到孙姐传递给他的信息,话里所说的温折玉称他做夫郎的事情,阿策还是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好不容易将几车的木材送上了船,温折玉还在心里思忖着该想个什么办法混上船去,就见适才那个掌事的站在她的面前,冷漠的打量了她几下:“护送的人数不够,看你做事不紧不慢,倒是有把子力气,愿不愿意上船帮忙押货?等到了去处,肯定不会亏待你。”
这真是打瞌睡送来的枕头,温折玉立刻就答应了。为了表现的真实一点儿,甚至还装模作样的做出惊喜的表情:“大人……这,不知工钱是多少啊。”
阿策冷哼一声,在一旁嗓音嘶哑着接口:“少不了你的。”
温折玉连连赔笑着说好,心里却不以为然,这套路,不就是商人驭下常见的,画大饼吗?等到了目的地,具体多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一□□商。
怪道之前一直针对与她,原来不过是欲扬先抑,怕她得意忘形。
算了,反正她的目的在货物上,又不是真的来赚钱的。
于是乖乖的上了船。
船很快就启程了。
温折玉跟几个一起搬运货物的人住在船舱的底层,有一个专门的房间给他们。据这里年长的一个大姐解释,原来那神秘杀手与掌事的确实不是一伙人,掌事的是货物主人的人,而那神秘男子,据说是主人请来的保镖,个个武功不凡,专门负责护送货物的。
她之前随船,见过那男子几次。
而之所以找温折玉她们来,想的是等船靠了岸,就不另请人来了,还是他们负责搬运。
温折玉猜测,这群人是不想让更多的人接触到这批货,所以只用熟悉的人,以免横生枝节。
那批木材就在隔壁船舱,有专人看管,大概七八个女人。温折玉离着远远的偷偷观察过,看她们的行动举止,跟领头的那个杀手一样,果然都是练家子。
看她们跟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上下属的关系。
既然是押送货,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来的事,温折玉不由的有些后悔,临走的时候没有好好哄哄阿策。她走的突然,以阿策的性格,只怕又要多想。
谁知道会想到哪里去,又会难过多久……
愁人啊……
不过很快的温折玉就为他愁不起来了,因为她发现有件事更令她发愁,她……她晕船。
温折玉以往也坐过船,可都是花船。熏香淡酒美人舞,烟花丝竹罗衣飞。小舟轻轻摇,何时不逍遥?与这风浪里疾行的商船怎能相比。
温折玉当夜水米未尽,吐了个一塌糊涂。
等到第二日才勉强缓过神来,喝了点米汤。
本来打算偷溜进放木材的船舱检查的计划也随之落空。
半夜里,温折玉又再次晕起了船,实在受不住了,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上了甲板,刚探出个头,就看见船头的位置上,迎风站了一个人。
是那个神秘杀手,温折玉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名讳。
海风吹着他的一袭红衣猎猎作响,将他的帷帽也吹了下来,温折玉跟他隔着的距离不算太近,依稀能够看清他身后垂着一条,用大红色布带掺着绑出来龙骨辫。
而那丝带,是从前额两侧的两条细细的龙骨辫挽到后面的,这种装扮温折玉还是第一次见,难免觉得新奇,其他的,却没有深思。
那杀手的身形在风中显得格外的单薄,再次见她,温折玉还是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无他,他的身形与小白莲实在太像。
只是想到小白莲,温折玉满心满眼的都是怜惜之情,而看到他……温折玉跃跃欲试,想看看能不能一掌将人拍进海水里去。
被他用鞭子抽到的地方,至今还隐隐作痛呢。
温折玉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腰,突然发现那人动了一下,忙往后缩了缩脖子。故而错过了阿策从腰间的荷包,掏出一颗被糖纸包裹的晶莹剔透的银霜糖的情景。
阿策慢悠悠的将桔瓣形状的糖果含进了嘴里,任凭甜味一丝丝的在口腔弥漫开,不由的心情大好。
是的,这糖正是温折玉给他买的,后来送给小丫头的那盒。
阿策之前见过那个丫头,是隔壁家的孩子。临行前特意偷偷潜进了她的房间,在她的枕头底下将糖偷了出来,只留了盒子在原处。
可以想见,等那丫头第二日醒来时,该抱着盒子哭的多么的惊天动地。
想想就心情愉悦。
而身后的温折玉,则趁着人出神的时候,一摇一晃的偷偷溜去了船尾。这甲板上的空气咸咸的,缓解了她不少晕船的症状,温折玉打算在这里多待会儿。
她自以为动作放的很轻,实际上,她一踏出旋转梯,阿策就听到了声音。
他调转了身子,倚在围栏上,借着月光隔着船帆静静的看温折玉的背影。
他看到温折玉到了船尾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嘴角顿时无意识的勾了勾。
温折玉在船尾无聊的枯坐了一夜。
阿策在船头静静的盯了她一夜。
天亮以后,阿策唤来手下,吩咐她给温折玉分的米汤里偷偷加一点儿缓解晕船的洋金花,这才让温折玉感觉好受不少,直到过了几日,水运转了陆地之后,温折玉才彻底活了过来。
同时,温折玉终于探到了那神秘杀手半个名字,“鸩大人……”
温折玉确定,这应当是个化名。
趁着这鸩大人给属下训话的机会,温折玉寻了一个空档,溜进了存放木材的地方。捣鼓半天,可算是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原来这木材上有暗格,里面确确实实装的,就是食盐。
路上走了几天之后,再一次转了水运。这一次,货船一路驶进了京都的渡口。
温折玉遮遮掩掩的帮着卸完货,重新回到了船舱待着。她心跳如雷,一时间不敢相信,来接货的,分明是工部尚书李薇宁的人。
是她的一个心腹管家,之前曾跟温折玉在花楼里抢过小倌,当时温折玉喝大了酒昏了头,将人打了个半死。那李薇宁趁机在殿前给她狠狠的告了一状,冀北王下朝之后,当即将她押到祠堂揍了一顿板子。
温折玉对这个人印象简直不要太深。
而李薇宁,则是当今风头正盛的七皇女,赵云繁的人。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清溪县,竟然牵扯到了皇室身上。
温折玉在船舱安静的待了一日,那管事的又派人来喊大家出来搬货来了,这次搬的是一个个箱子,数量也不算少。后来温折玉悄悄查探了一次,里面俱是头面首饰跟衣服,怪不得清溪县里有钱人家的男子装扮跟京城的那么相似,温折玉终于知道了缘由。
一路风平浪静。
谁知道中间转到陆地的那几日,好巧不巧的,竟出了事。他们被山匪给盯上了。
山匪冲下来的时候,温折玉跟几个同伴一样,吓得躲在马车后面抖做一团,眼见的那鸩大人跟他属下朝着匪徒迎了上去,掌事的急忙小跑过来,让他们赶紧将马车驾走。
温折玉不会驾车,稀里糊涂的被同行的大姐拉着乱跑,不知不觉间竟跟众人分散了。
等温折玉反应过来,又马上按原路返回。
还没到目的地,隔着远远的就看见鸩大人红衣招摇,跟几个劫匪战成一团。
温折玉不动声色的凑了上去,暗戳戳的观察起来。
这鸩大人绝对是她见过的,武功最为刁钻的人。
他又换了武器,用的是那夜里杀冯冉时的鎏金匕首。按理说,匕首适合暗杀,并不适合交战,长度不够,相比于其他的兵器,除了出其不意,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但他却把一柄短匕使得出神入化,他的速度快的如同闪电一般,招招都是冲着人的要害去的。
但他身侧的几个匪徒倒也怪异,武功竟也是出奇的高,看着不像是一般的山匪。温折玉乐得看他们黑吃黑,看的津津有味。
过了约大半个时辰,这几个山匪还是被个个击破了。
那鸩大人本就是个煞气很重的人,此刻经历了一场搏杀,眉眼间的冷厉更重了些,活脱脱就是刚从尸海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他杀人只专注两个地方,一个咽喉,一个心脏,那匕首造型奇特,每每带出一大片的血肉出来,鲜血飞溅。
偏他还要去躲,表情里带着明显的的嫌弃。鲜血在地上流了一滩一滩的,他衣服上倒是不见沾染一滴。
温折玉越看越觉得心下发凉。
她上过战场,见惯了生死,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人。
看他杀人,便知道他将人命看的很轻,同时的,将自己的命,看的也轻。
好几次都是火中取栗,以命搏命的架势。
便是那狠劲,也能震慑住敌人三分。
待他将最后一个人推倒在地,忽然间一个趔趄,往后倒退了两步,伸手虚扶了一下空气,然后猛吸了一口长气。
温折玉骤然意识到,他这是体力透支了。
如果趁他现在没有恢复,将他拿下,严加拷问,说不定就能问出些关于清溪县其他的内幕出来。毕竟县里此时发生的两件大事,凶杀案也好,倒卖私盐也好,都与他有关。
温折玉立刻飞身跃出,阿策目光一凝,反手握紧匕首迎了上去。
几十招后,温折玉颈侧的一束青丝被割裂,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而阿策手中的匕首跌落,被温折玉一脚踹开后,嘴角溢出一道血痕,摔在地上。
紧接着,温折玉的膝盖死死地压在了他的小腹上,眼睛眯了起来,饶有兴趣的揭了他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