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章家早年碰巧得到了承安伯府的家财，又碰巧撞到谭林与外族人勾结。
谭林也大约知道章家的财富来历不正，一直以来，章家和太守府知道着彼此的秘密，互相牵制勾结，是难以脱开的盟友，西关战事，章家甚至出手干扰过。
章家的几个主事人自知罪责难逃，交代了承安伯府的下落，早在牢中畏罪自杀，只为留不知情的子孙们一条命，延续家族香火。
说起来，那些人本也要把谭林作成畏罪自杀的模样，还是施琴发现了不对。
这是徐敬才对看守者恼火的另一层原因——他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莫非是西关人吗？”
西关的兵力乃武秦最重，武才层出不穷……
“非也。”施琴摇头：“西关距离渭昌太近，祝姑娘人手不比大人，西关的人要出手，早该趁着祝姑娘还在的时候便动手了，这些人此时才来到渭昌，只怕距离渭昌有一段距离。”
施琴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我在大牢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
随着时间流逝，天气凉得越发厉害。
祝菁看着京城寄来的信，头疼得厉害：“段迟，加快些速度，路上不歇息了。”
第一个苦了脸的人是石蔑：“这也太着急了些。”
“陛下催我回去。”祝菁带着点鼻音：“我回京城还有得忙呢。”
孙祺好不容易拿到密阁的管理权，必然要做些什么的。
可密阁毕竟还有个张顷，作为皇帝安排在密阁的主要人手，张顷向着她却不会向着孙祺，想来秦昇还是觉察出了他的一些小动作。
她和张顷之间，秦昇目前更愿意看到谁来接管密阁……这点自信祝菁还是有的。
只是赶路的确痛苦，尤其对于生了病的祝菁来说。
也不知道是舟车劳顿还是殚精竭虑还是水土不服还是渭昌一行绷太紧，分明吃药休息谨遵医嘱，病却迟迟不见好。
彭牧熙看着仰首中药一口闷的祝菁，唇角抿平了不少。
“是不是应当重新找个大夫？”石蔑也看得牙酸。
“大夫说了是要养的。”祝菁的声音微哑，看着不但没有好转，还变严重了一些：“等回京城再说吧。”
这会儿也没有条件养。
“你也太拼了。”石蔑一时哽住。
虽然知道祝菁不是一般姑娘，可她除了虚弱些，表现却是与平时无异。
“祝姑娘不愧是祝姑娘，与别的姑娘家一点都不一样。”
祝菁倦怠地抬了抬眉眼：“姑娘家可比你想象中坚强得多，不过是路大人未去看。”
石蔑一愣，祝菁却头疼着，懒得再多说了。
时代如此，也算不得某个人的错。
她转过身去，不料手里一暖，本能先于理智，她抱住了那个汤婆子。
“哪来的？”她将汤婆子往怀里收了收，一双杏眼因为困倦而微眯，仿佛随时会坠落泪珠，让人愈发想要小心翼翼地捧着。
可她确然不是易碎的琉璃。
彭牧熙平静回道：“买来的。”
至于是哪来买，什么时候买的。
祝菁看了眼目光幽幽的青息，抿唇一笑：“公子如此贴心，我自然不能负了美意，谢啦。”
……
回到京城的时候，下了第一场雪，此时祝菁罢工一周，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你在干什么？”银两一脸迷惑地看着祝菁往脸上敷粉——祝菁往常从不做这样的事。
“卖惨。”祝菁的动作忽然停下：“不行啊……”
万一孙祺那个老不要脸的借着她病，把密阁拖在手里，岂不是得不偿失？
“算了……”祝菁将粉擦掉，望着那粉，陷入沉思，半晌抬起头：“银两，你来。”
陈银两：“！！！”
陈银两唯唯诺诺地跟着祝菁进宫述职，主要都是祝菁在说，而他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秦昇听完大概，祝菁原以为第一时间应该是说密阁的事，结果秦昇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离京前，给镇北侯府送过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可还记得？”
祝菁：“？”这事怎么还没过去？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秦昇：“是有此事，隔得有些太久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既然从渭昌回来了，便去侯府看看吧。”
祝菁眨眨眼，眼里的不解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秦昇失笑：“你不是说，临烨这孩子长得合你心意吗，不去看看，人家都要不记得你这号人了。”
陈银两在旁边身子一抖。
祝菁：“……”秦昇要是不提起，她都忘了自己对秦昇说过什么了。
“感觉……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京城女子，哪个能及得上你？”秦昇摆摆手：“就这样吧，帮朕将那盒云雾仙送给定远侯。”
最后这句话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借口，祝菁只能应下，她正要提起密阁的事，秦昇却问起了别的话。
“你这是怎么了？”
祝菁看了眼，秦昇看的人是陈银两。
陈银两此时耳朵赤红，加上脸上的□□，状态显得特别不对。
祝菁主动出声解释：“西北之地水土不比京城，一路舟车劳顿，身体虚弱，许是被我传了病气，怪臣不够细心，没有留意，请陛下恕罪。”
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上跪去。
陈银两下意识就跟着祝菁往下跪。
“起来吧，是你们辛苦了，徐敬德，寻个太医过来给他们瞧瞧。”
陈银两有些慌神。
“不用担心，这是陛下爱重你才让太医来给你看的。”
陈银两看见祝菁面色平静的样子，一下子安心不少。
没过一会儿，他便看见一个太医过来给他们把脉。
太医先给祝菁把的脉。
然后陈银两眼睁睁看着祝菁在天子眼前，悄悄递了一卷纸条给了那个太医，而那太医竟然收下了。
偏生两人面色如常，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
“这位姑娘大病初愈，虽已好转，但仍要注意饮食，多眠补身。”
“给她开张温补的方子吧。”秦昇点点头。
“谢陛下关心。”祝菁真诚道谢：“辛苦太医了。”
“份内之事。”那太医点点头，又去把陈银两的脉。
陈银两盯着这位太医，然后便听见他问：“可有心焦少眠，头疼不适？”
像模像样的。
陈银两愣愣点头。
“许是夙兴夜寐，邪风入体，与祝姑娘之前的情况或有肖似，我等下给你开个方子，趁着病初起，快快养好才行，否则恐怕还要受点折腾。”
陈银两：“……多谢大人。”
敢情是不能直接卖可怜，就拐着弯卖可怜啊。
秦昇听着，竟是都不好意思留着两个人在这里了：“都是体虚的时候，早些回去休息吧。”
祝菁松了口气：“谢陛下。”
“……你先去侯府看看。”
祝菁：“……是。”果然，秦昇就不是那种贴心的人。
不过也不是白装，陈银两看着下来的赏赐，眼睛都要发光了。
“就这点出息。”祝菁坐在马车之上，面色嫌弃。
“我就没见过这么多宝贝。”陈银两一点都不觉得丢面子：“师父在圣上面前真有面子。”
选择性地遗忘了祝菁那点欺上瞒下的事情。
“回去记得去抓药。”祝菁靠着车壁叮嘱。
陈银两睁大眼睛：“可是我……”没病啊。
“做个样子。”祝菁压低声音：“那么多赏赐，你还差那点药钱？”
陈银两一下子反应过来，乖巧坐住：“遵命。”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是陈银两家到了。
祝菁目光一瞥，不等他催促，陈银两就溜了下去。
祝菁撩开车帘，就见落了地的陈银两忽然抵唇轻咳了两声，一副有些虚弱的样子，慢慢踱进了门。
祝菁：“……”她放下车帘，拉开那太医给她的药方。
——一切安好，勿忧。
看清上面的字，祝菁松了口气。
她在渭昌这段时间，密阁有金三银两两兄弟看着，唯独担心符杏。
那时她从慈幼院带出来的小姑娘，也是她亲手带进宫里的，纵使宫中有蔺寻昭，可她不了解宫里的情况，终究是难以放心。
此时知道她无恙，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她将纸折叠起来，收进怀中。
与此同时，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姑娘，侯府到了。”
祝菁操起桌面的茶叶盒子，叹了口气。
懿和郡主不喜欢她，她是能感觉到的。
秦昇却非要她上门讨人嫌……
祝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