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盛如兰出国那天，盛希莶送她到机场。

办理好所有手续之后，盛如兰让他不用再送了，就站那，两人说了一会儿，盛如兰心有愧疚道：“抱歉啊儿子，你上高一的时候妈妈就没送你去学校，现在你上大学了，妈妈还是因为工作，不能亲自送你去。”

盛希莶道：“没关系的，我都长大了。”

盛如兰吸吸鼻子，道：“所以啊，妈妈就是突然感觉错过你人生中好多好多重要的场合……”

盛希莶道：“那要不你也留下来？”

盛如兰毫不犹豫道：“那还是算了吧。”

盛希莶笑道：“看吧。”

盛如兰道：“看什么？”

盛希莶道：“在您心里，我爸还是比我重要的。”

盛如兰哼唧道：“这还用说吗？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父母才是真爱，孩子只是那个意外。”

是个意外的盛希莶：“……”

他想让他妈赶紧走。

话出口，盛如兰有那么点后悔了，她讪讪地笑了两声，道：“在妈妈心里，你还是很重要的。”

盛希莶直接戳破她的话，道：“就是没我爸重要。”

盛如兰脾气也上来了，道：“那么较真干嘛？”

盛希莶站原地没动。机场广播正在播报盛如兰的航班信息，马上就要过安检登机了，她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恍惚间，她想起盛希莶小时候，似乎也是如今天这般，站在原地，看着她忙进忙出，永远没几日是陪在他身边的。

一眨眼，儿子就从那么小小的一点，变得这么大了。

那一刻，对错过盛希莶的好多年，盛如兰突然倍感心疼愧疚，她眼角噙着泪，朝盛希莶张开手，声音微哽道：“儿子，妈妈可以抱一抱你吗？”

像小时候你所期盼的那样，妈妈停下忙个没完的工作，抱一抱我们小希。

盛如兰走了。

盛希莶还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站着，他身边没别的人，似乎总是孤孤单单的。

盛夏炎热非常，机场里的冷气却足以褪去那点在不经意间燃起的热血，他双手插进兜里，周身嘈杂声不断，突然间，他却听见了半夏的声音。

“小希哥哥！”

盛希莶抬了下眼，就看见半夏朝她跑了过来。

半夏在盛希莶面前停下，抬头去看他，道：“小希哥哥哭了吗？”

盛希莶笑了下，道：“半夏看出来了呀。”

他眼角红红的，肤色白，长得又好，如此这般委屈地说话，实在惹人怜惜，半夏没忍住，竟也要跟着哭。

她抱着盛希莶，哽咽道：“小希哥哥你别哭……你还有半夏的，半夏会跟妈妈一起疼你爱你的，呜呜呜……”

安慰人的，反而比被安慰的都哭得厉害。

盛希莶简直哭笑不得。

站在他们身后的顾婉倾看到半夏抱着盛希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让盛希莶不要哭，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半晌，她才走过去，将半夏拉开道：“好了半夏，不要哭了，小希哥哥都没你哭得厉害。”

她擦了擦眼泪抬头，就见盛希莶已经在嘲笑她了。

半夏：“……”

但同时她心里又挺开心的，盛希莶没走，他留在了云城继续念书。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都是写在脸上的，哭得突然，同时笑容来得也快，欢欢喜喜的又是一天，辗转之间，时间就来到了九月份。

盛希莶去报道那天，半夏也要去学校，她一早哭哭唧唧地不愿去，非说要送盛希莶去学校，顾婉倾哄了好久，才给她送到学校。

送完半夏，顾婉倾又回来送了盛希莶，云大大一新生军训在一周后，他不住校，因为半夏在附小读的小学，索性每日接半夏放学这一事，就让他揽了过去。

杨一繁高考发挥超常，也上了云大，只是专业不同，刚开学就要了盛希莶的课程表，一看眼都瞪大了：“不是，你们计算机系这么多课的吗？”

看着自己每周空空荡荡的课程表，再看盛希莶的，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的。

他恍惚道：“你这确定不是又读了一遍高三？”

盛希莶懒得搭理他，拿上两本资料书就往外走。

杨一繁在后面紧追不舍，问道：“去哪儿呀？”

盛希莶道：“接半夏放学。”

“哦哦哦，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明天就是周末了，所以周五小学放学时间早，杨一繁下午没课，盛希莶上了一节课，这会儿去接半夏正好。

“哥哥。”半夏从学校里跑了出来，看见杨一繁，又同他打了招呼：“一繁哥哥好。”

杨一繁摸摸她的头，道：“半夏好。”

时间还早，杨一繁说要去打球，问盛希莶去不去，问完又不等他回答，直接看向半夏，道：“半夏要不要去看哥哥们打球呀？”

他贼有心计地瞥了眼盛希莶，道：“你哥哥打球的时候可帅了，好久没看到了吧？”

半夏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又抓着盛希莶的手问道：“哥哥，我作业写得差不多了，可以去看你跟一繁哥哥打球吗？”

盛希莶冷眼朝杨一繁看去，杨一繁选择性看不到，跟他勾肩搭背道：“整天待在学校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半夏妹妹也会发霉的，偶尔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要带她放松放松呀……”

三人到了附近的篮球场，杨一繁早约好了一群球友，只等他将盛希莶一块拽过来，就可以来战了。

半夏还像从前那样，坐在观众席上。

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无聊，便拿出一本书来看，也不知看了多久，头顶传来杨一繁开朗的声音：“半夏妹妹在看什么书呀？”

半夏将书合上给他看封面。

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小学奥数，举一反三”

杨一繁：“……”

他嘴里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讪讪地笑了两声，杨一繁随口又道：“半夏妹妹真是用功，有不会的就来问一繁哥哥哈。”

半夏却道：“不用，我问我哥就行。”

杨一繁：“……行吧。”

又不知过了多久，半夏忽听杨一繁远远地在喊她：“半夏妹妹，把球踢过来一下。”

她看了眼在她不远处的篮球，走过去踢了一脚。

过了会儿，杨一繁又喊：“半夏妹妹，再踢一脚。”

半夏又踢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颗球滚到了半夏脚边，还不等杨一繁喊人，她就直接站起来踢了过去，等听见杨一繁笑着说了句“谢谢半夏妹妹”，她才撇撇嘴坐回去继续看书。

结果，屁股还没坐下来三分钟呢。

杨一繁又喊她：“半夏妹妹……”

半夏脾气上来了，抬头就跟杨一繁隔空对喊：“我是来给你们捡球的吗？”

说是这么说，但半夏还是用力一脚把球给他们踢回去了，然后撇撇嘴，正要坐回去，就听见杨一繁笑着跟盛希莶说话：“你妹妹脾气见涨呀，小时候让她捡球，都是欢欢喜喜跑来跑去的……”

半夏听见了，站在台阶上就喊道：“一繁哥哥，你别跟我哥哥说我坏话！”

杨一繁宠溺道：“好的半夏妹妹。”

刚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球打着打着总是跑偏，这会儿几人认真起来，半夏坐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再喊她，她正想看看时间，就听见盛希莶有些着急地喊她：“半夏！”

她吓了跳，刚抬起头，突然一颗球就擦着她手里的书飞过去，半夏只觉得手腕火辣辣得疼，手里的书掉在地上，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了出来。

盛希莶跟杨一繁都吓坏了，连忙朝她跑过来。

而另一边球场的几人过来只是敷衍地道了歉。

盛希莶蹲在半夏面前查看她的伤势，道：“手别捂着，给哥哥看看。”

半夏松开手，夏天穿得少，她皮肤嫩，那颗球砸过来的时候劲儿不小，直接给半夏手腕擦掉一层皮，此时正有丝丝缕缕的血珠往外冒。

盛希莶一看，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杨一繁站在后面也看见了，他转身就朝那群人为首的一个用力推了过去，瞬间推倒了一片，嘴里骂道：“傻逼玩意，你们他妈会不会打球？！”

那些人想着自己本来也不是故意的，见球砸伤了人，也过来道歉了，如今被杨一繁这么一推，也不甘示弱，拍地而起：“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擦破了点皮吗？”

杨一繁一听，火更大了，什么叫做不就是擦破了点皮吗？

那也要看看擦破了谁的皮？

杨一繁指着说话的那人，气汹汹地道：“你们这群男的皮糙肉厚，能跟一个小女孩比吗？”

“我们也道歉了，那你们想怎么样？”

像是笃定了对方不会怎么样，那人说完，看了眼半夏，又看向杨一繁，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要走。

杨一繁正要追过去把人拽回去给半夏三跪九叩磕头道歉，身边，盛希莶高大的身影突然站了起来。

他重复刚才那个人说的一句话：“不就是擦破了点皮吗？”

声音低而沉，杨一繁打了个寒颤，忘了拽人回来，反而是先回头去看他，问：“什么？”

那些人也听到盛希莶的话，觉得莫名其妙，正要回头，盛希莶就从地上捡了一颗球，控制着力道朝那人的后脑勺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