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岁小葵花
直到小葵趴在爸爸怀里睡得喷喷香, 她也没能学会喊爸爸。
不过唐瑾明怀疑这小家伙就是故意的。
因为她明明能喊出其它相似的音节，偏偏到喊他的时候，就成了大大。
黑暗里, 感受着幼崽的身体随着呼吸一点点起伏，唐瑾明小心的用手托在她脑袋底下给她当暂时的枕头。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睡觉都非要趴在他脖子颈窝里睡，跟个小赖皮一样, 也不觉得锁骨硌得脸疼。
一只手托着她的头, 另一只手圈住她肩膀, 防止她睡着睡着就栽下去。
唐瑾明维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闭着眼在过分寂静的黑夜里思考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联邦这次的垃圾倾倒点选址一定是刻意为之, 不知道是5号和7号做的那个简易飞行器触动了他们的神经，还是外界发生了其它什么事, 促使他们冲动地作出这个决定。
这是一个明晃晃摆在他们面前的陷阱。
不去的话，未来至少半年，安全区都会面临能源和其它物资稀缺的困境。
可如果去了……去的这些人能不能带着能源回来？
或者说，能不能活着回来？
在源源不绝的荒兽和未知的危险面前, 谁都不能给出确定的答案。
他们好像给a-99号垃圾星上的所有人出了一道无解的题。
要么立即死亡，要么在期限内慢性死亡。
至于苟活下来的那部分“幸运儿”，谁知道下一次面对的题目又会是什么？
当初被放逐到这个星球的时候, 那群人承诺会随着倾倒的垃圾一起, 为流放者提供基本的补给。
但他们没有投放营养液，原因是可以食用荒兽肉，只随手往垃圾里扔了些废弃的种子，像是打发一群抢食的鬣狗。
流放者和执行者不得不合作，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在安全区内维持了基本稳定的生活。
在小葵出生的前一年，更多的流放者其实还吃不上一口饱饭。
就算是没有直播, 联邦也一直在监视着他们，否则不可能在13号刚确诊怀孕，就立刻投放了大量的婴儿用品。
那一次是警告，是试探。
后来的直播就是图穷匕见。
给怀里已经睡得天昏地暗的崽崽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唐瑾明将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慢慢撤开后，也无声地陷入沉眠。
刚哼唧着从梦里醒过来，小葵还没来得及多哭两声，就被爸爸伸手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小葵，一岁生日快乐，爸爸今年尽量少欺负你一点。”
唐瑾明边说，边又手痒地捏捏她脸蛋。
小葵迷迷糊糊地听到爸爸在说和咘咘昨晚相同的话，攥着拳头趴在爸爸肩窝里打了个哈欠，然后泪蒙蒙地一头撞到爸爸脸上，听着他倒吸气的声音，用脑袋抵着他下颚，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边犯困边醒觉。
至于什么一岁，什么生日……小葵不懂，也不在乎。
当她被爸爸薅起来洗脸刷牙换尿不湿的时候，哈欠更是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唐瑾明都看笑了:“怎么这么困？要不再睡个回笼觉？”
小葵困倦地揉着眼睛，揉完就呆呆地坐在床边边，揪着爸爸的衣摆任由他在自己头上扎小揪揪。
唐瑾明熟练的在她脑袋顶上扎了个鸡毛揪揪。
也不丑，还挺萌的，但前面细碎的头发还没长好，就……看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秃。
唐瑾明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手艺，看到女儿光秃秃的额头，也觉得有点违和感。
不过他还是能迅速说服彼此:“还行，小葵的头发比爸爸多多了。”
小葵看了眼爸爸的光头，茫然地眨眼。
原来是这么比的吗？
那她的头发比一千多个叔叔加起来还要多喔？
唐瑾明脸不红心不跳地抱着小葵往外走。
“小葵，生日快乐啊。”
“小葵生日快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叔叔看能不能帮你弄来！”
“小葵生日快乐，有什么心愿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崽，生日快乐，以后也要可可爱爱开开心心才行啊。”
“小葵生日快乐，下一岁能不能少掉点眼泪了？”
小葵趴在爸爸肩膀上，一路听到好多好多叔叔们总在对她说同样的话。
她还是不懂什么是生日，但是叔叔们好像都很高兴的样子。
于是他们笑着祝福的时候，幼崽也会弯起眼睛萌萌地笑，虽然听不懂，但小葵花的礼貌满分！
而日常来看直播的网友们这才惊觉，原来小葵竟然是在光沐日出生的！
“所以才叫小葵是吗？沐浴阳光的小葵花？”
“但是垃圾星上没有阳光诶……小葵以后长大了，会不会连太阳月亮是什么都不认识？”
“葵崽生日快乐！！光沐日出生的宝贝要永远开心啊！”
“小葵宝贝今天满一岁了，在联邦的话，幼崽一十年内的生日都是要慎重对待给予很多很多祝福的。
虽然小葵听不到我们的祝福，但还是希望小葵花能够永远向着太阳，积极生长。”
光沐日当天，就算是流放者也会被赦免一天的劳作恢复自由。
在这一天里，所有人都沐浴着相同的日光，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存在。
没有流放者，也没有裁决者。
大家都是自由平等的“自由民”。
特殊管控安全区内，男女性流放者都可以自由出入平时不允许踏足的一些地方，他们可以自由选择今天要做些什么。
可以出去和荒兽厮杀，也可以去到安全区外围，闲适的随意倚着一块大石闭目养神，嗅着风里夹杂的荒兽血腥味，听着外面荒兽们的撕咬怒吼，然后享受着一年仅一次的自由和被保护的心安。
一层薄薄的防护罩，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生与死的厚度。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作为自由民享受被安全区保护的一天，而不是作为防护罩外的又一堵墙，用命去保护这座安全区。
不过这都是曾经的生活了。
这一次光沐日，他们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联邦每一个幼崽出生，都会得到整个家族和周围社会的祝福，会有足够积攒到成年后花销的礼物。
小葵注定得不到普通幼崽会有的待遇，但a-99号垃圾星上的大家，也不会让她一无所有的度过这一天。
于是他们从早到晚，每个人都会刻意遇到小葵一次，为她送上自己的祝福。
从早上和爸爸一起吃完饭后，小葵就被放下来了。
“去吧，今天也是你的自由活动日，安全区内想去哪去哪，不会有人限制你的。”
唐瑾明看着女儿蓝白色囚服上被女性生存者细心绣上的那朵小葵花，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而后松开手，第一次不再将她固定在有限的几个流放者视线范围内。
小葵可喜欢自己的这件小衣服了，每次穿之前都会用手指摸摸那朵小葵花，因为是它让小葵的囚服变得和别人不一样。
被爸爸解除绝对安全模式后，小葵在叔叔们善意的笑容里，慢吞吞试探着走向一个有点眼生的光头叔叔。
走得很近很近了，近到能够看到这个叔叔眼中的喜爱和激动时，小葵颤巍巍扶着他的腿回头看。
爸爸和3号叔叔他们在注视着这边，但是竟然真的没有抱她回去！
小葵:“！！”
血液里隐藏着的某种神秘力量似乎悄悄地觉醒了。
她兴奋地蹦跶了两下，在快要摔倒的时候用力揪住面前叔叔的裤腿保持稳定。
“咕咕~”
叔叔~
小葵笑出一口小米牙，撒开手后又噔噔噔跑向旁边的另一个陌生叔叔。
看着幼崽兴奋的背影，3号悠悠感叹:“看把我们家小葵花给拘束的，这下可好，刚获得自由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7号若有所思:“小葵这么活泼，一定是受了我的影响，以后注定是个数学天才！”
“嗤，请问活泼和数学有什么关系？哪怕是影响，我们这么多人，也还轮不到你影响啊，自己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呢！”
2号话音刚落，7号的拳头就砸过来了。
不过他避让得轻轻松松，不仅没受伤，还把7号气得咬牙切齿地咒骂。
很快，小葵就跑出了他们几人的视线。
5号皱了皱眉，有点担心:“我们真的不跟过去看着吗？万一……”
他还只是问问，8号已经伸手薅着10号的衣领子大步往小葵离开的方向走了。
唐瑾明很没有当爸爸的自觉，反而调侃其他人:“别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怎么才一年时间，就都成了专职男保姆？”
其他人:“……”
这话您跟我们说呢？
那不如去和裁决者说说呀，看看人家好好的执行官，每天被你们家崽嚯嚯成什么样了？
小葵不知道叔叔们的担忧，自己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很快就解锁了好多新的光头叔叔。
她也不认识，看谁都觉得脸生，但她自来熟呀！
反正不管撞到谁，先揪着人家裤管衣角，再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喊一句“咕咕~”，不管哪个光头叔叔都会开心买小葵花的账！
“小葵，生日快乐。”这个编号h-009号的光头叔叔边说，边伸手将走不动的崽崽抱起来。
这个叔叔实在是太高了，小葵一下子就从“这-么矮”变成了“这——么高”！
骑在叔叔脖子上的时候，小葵惊讶到眼睛瞪得溜圆，双手抱着叔叔的光头动都不敢动。
全新的高度让她有一点点害怕，但是叔叔的肩背特别宽大，她坐在上面稳稳当当都不会掉。
因此适应了一下，小葵就开心地看着比自己矮的一大堆光头乐得见牙不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