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她生的并不漂亮,笑起来更是狰狞,但那时她的笑对司渊来说简直就是缺失母爱的代替品,所以只要能让她对他笑,哪怕就那么一瞬,抓人的路上吃再多的苦头、受再多的伤他也在所不惜。
虽然……最后把枪子送进他身体的,也是她。
“就那样乖巧又可悲地结束你本就不该存在的短暂一生不好吗!”
时至今日,那个女人倒在血泊中央,白骨挣脱皮肉、鲜血淋漓又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想到这里,司渊的胃一阵抽搐——情绪霎时到达顶峰又被惊人的自制力轰然压下,这种博弈所带来的精神压力常常使他感到生理性的反胃。
他长眉微微一蹙,习惯性地抿起唇瓣,却又想起身上的这个姑娘,冷着脸怕吓到她,便生生吐了口气转瞬面色又恢复如常。
司渊有些忐忑,狭长的丹凤眼就这样紧紧地盯着高晏,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而高晏在经历最初的怔愣害怕后,意识到司渊的意图时又是一愣。
为什么司渊会觉得她会从捅人这件事上获得快感啊!她又不是变态!
高晏劈手夺过司渊手里的匕首,接着看他闭眼似乎是准备受刑的模样,高晏咬了咬唇,心里忽然就有一角酸酸的,她叹了口气。
“噔。”是硬物落地的声音。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司渊睁眼颇有些纳闷的望向高晏,后者却忽然双手撑住了他的肩膀,原本侧坐在司渊腿上的姿势换成了正坐。
而那把匕首就这样被高晏随手甩到了房里的角落,静静地泛着它的冷芒。
二人就这样端端地对着,四目相对间,高晏眼里灼灼的光坦承又炙热,他条件反射地就想躲避如此赤诚的对视,但那双杏目带着一股子的率真引诱他,让他进退失据。
就像是飞蛾扑火,逃不过,颠不破。
“司渊,道歉不是这样的,表达歉意,表达感激,甚至于表达爱意,都不是这样的。”高晏低头,去扶起司渊的一双手,小小的柔荑裹住一双大手的掌心,“没有一种真正的感情,是需要你去伤害自己获得的。”
司渊樱花色的唇瓣微张,线条利落的下颌微微抬起,波光潋滟的一双丹凤眼中似有万顷清波粼粼,“你…消气了吗?”
高晏:“……”合着他根本没有听进自己的话。
高晏好一阵无语。
像一条漂亮却又天生坏种的雪白色大狗,把主人的屋子搞得狼藉不堪、被主人赶出家门后,就在倾盆大雨里隔着窗子与主人遥遥相望。
可怜又可恨。
高晏叹了口气,像是认输一般软了身子,直直往司渊肩头靠去。
——闹得精疲力竭。
司渊僵直着背脊,感受到高晏温热的体温,他故作镇定地伸手抚过她的背脊,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殊不知从脖颈到耳后根,瓷白的肌肤早已摊了牌,浅而嫩的粉色牵连一片。
高晏抽出双手环过司渊的脖颈,葱白的手指戳了戳司渊肩部的军徽,声音闷闷的,“喂…我说,你是不是一直都没信过我啊。”
高晏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所以这个问题,不管答案有多残酷,她也一定要亲耳听到。
“怎么这么问?”温香软玉在怀的司渊,狭长的眼尾舒服得眯起,手上还把玩着高晏发卷的发尾,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高晏喉咙梗了梗,沉默了几瞬,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听起来尽量冷静些:“为什么要在我的晚礼服上装窃听器,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尽管已经做过无数心理准备了,但当她真的开口朝这个男人求证的时候,心底的委屈还是忍不住翻江倒海般地泛上来,逼得她眼眶再度发酸发热。
那天她被那个间谍举起来往墙上摔去的时候,和她一同落地但被摔裂的小铁块,她记的很清楚,和她在侦查处遇到的那二人手上最新研制出的窃听器,一模一样。
而那天她穿上礼服后几乎一直和司渊待在一起,她实在想不到除了司渊还有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窃听器安入她的晚礼服里。
高晏明显感觉到箍在她腰际的手臂一紧,她吸了吸鼻子没继续说话,听着司渊的呼吸,感受他胸膛一起一伏间,心脏跳动的频率。
他没有否认,这样的安静已然是一种无声的默认了。高晏想。
她实在想不明白,原文女二同他成婚三年,一腔真心他也明明是知道的,即便是当做棋子,也应该是他手下最称手的那颗。
为什么到最后,他竟还做得出往她身上放窃听器这种事呢?
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着,高晏看不到它,但可以隐约听到它走过一圈的声音。
司渊一直都没有说话,但高晏知道她的话他听进去了,不仅听进去了,还十分在意。
因为他抱着自己,抱得很紧,好像在害怕她再逃掉。
但事实上司渊多虑了,高晏体弱,再加上生理期,今天下午又闹得筋疲力尽,她的眼皮不自觉地就要耷拉下来。
房间里久久的,静得只听得到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司渊只感觉自己颈窝边的小脑袋一歪,呼吸声均匀而绵长。
——她睡着了。
高晏的房间有一整面极阔的落地窗,往日清亮的月色会描绘着窗外苍遒的树枝,将阴影渡进窗里,与房内氤氲浮动着的果调香产生浪漫而奇妙的化学反应。
而今日阴翳遮住了那弯明月,遮光帘也被扯了一半,整个房间昏暗极了。
司渊依旧静静地坐在床畔,像是一尊雕像般抱着高晏。
他俊美的五官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手指轻轻抚过高晏温软纤瘦的手臂,随后大掌托起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他想起,方才就是这样一双小手,托起他结着枪茧的双手,认真地说着什么,眸光柔软又认真,像是从星光里洗濯过的一样。
干净又温暖,还带着…圣光那般…高不可攀的感觉。
想到这里,司渊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
他喜欢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感觉。
在他眼里没有敌人友军之分,因为他应当是幕后玩家,看台上的戏子表演着他们的拿手戏码,还自以为天衣无缝、瞒天过海。
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悬在头顶,而是握在他的手中。
可是高晏,好像从来到安都平城的第一天起,就在不断地超出他的预期。
她是收到礼物时弯出的一抹笑,是舞会里翩翩起舞的精灵,是黑暗中扶住他的一双手。
她永远和他想的模样不一样,但她又永远是吸引着他的模样。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司渊这样想。
他把高晏轻轻地放到了床上,扶着她的脑袋,动作温柔地让她枕到枕头上。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幽暗中游走,描绘着高晏秀气柔美的五官,从饱满的额头,到盛着一汪灵动的眼窝,再到高挺的小巧琼鼻。
微凉的指腹擦过高晏盈润嫣红的唇瓣,司渊的眸光骤然幽深,他左膝跪地,跪在床边,手上半箍着高晏的下巴,拇指再度揉上高晏的唇瓣,温软的触感只是一瞬便如闪电般传入他的胸腔。
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劣信徒,竟妄想在这亵渎他的神灵。
司渊想,他这样是要被诅咒下阿鼻地狱的。
他倾身,覆了上去。
樱花色的薄唇在夜里染了幽深的暗,显得欲气又嚣张,像是逃脱了禁锢的路西法,在属于他的黑暗中肆意地操纵一切不应见光的邪恶**。
唇瓣相触的刹那,司渊的呼吸猛然加重,鼻息间交换过高晏平稳匀长的清浅呼吸,方寸之地的气息被无限交织升温。
司渊一双丹凤眼微微阖了半分,泛着凉意的瓷白手指轻轻滑过高晏的耳畔,在形状优美的锁骨处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往下探去,顺着曲线一把掐住了高晏不盈一握的腰。
似有所感,高晏的呼吸忽而快了起来,浓密卷翘的睫毛也微微颤动,在昏暗的房间里,依稀可以看到眼睫毛在眼底打下的阴翳,如明灭不定的灯火落下的阴影。
危险而朦胧。
这是要醒过来的痕迹。
面上不曾泛起一丝波澜,司渊狭长的丹凤眼依旧半阖,只是淡墨似的瞳仁中是越聚越汹涌的风云。
他没有丝毫犹豫,原本停在高晏肩膀位置的手往上抬去,进入发际上一寸的位置,手上使力掐住了上星穴。
这是个用力攻击可以使人丧命的危险穴位,司渊的手指却伸入高晏的鬓发间,毫不犹豫地点住了那个穴位。
司渊看着高晏的睫毛轻轻抖着,如同被毒蛇盯住的猎物,许是白兔吧,还在囹圄之地负隅顽抗,但随着司渊手上的动作,高晏的反应渐渐弱了下去,呼吸也再度恢复了原来那匀长清浅的频率。
他太能分辨晕厥和死亡间的距离了,他松了手。
房内昏暗的光线下,司渊的神情似乎显得慵懒随意,半阖着的眼眸掩盖住了大部分的情绪,但只有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他垂落的眸光尽数落在高晏脸上,并酝酿着一场风雨欲来的暴动。
他没有直起身,而是双手撑在高晏身旁,跨坐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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