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新生意
又是一天明媚夏日。
白渊在渐渐升温的店里，把古旧的风扇对准湿透的后背：“好热。”
在这个时代，富足家庭已经用上了北城产的生机制冷器——居然有扇着老头来询问白渊这里有没有卖。废话，当然没有。
这个杂货铺虽然偶尔表现出某种“啥都卖”的特性，但唯独新兴产品之类的，没有做代理、没有想着扩大业务的白渊根本不会去进货。
哪怕他确实把电器之类的东西给分了个类，专门给划了一小片区域。但很显然，住一条街上的几个老大爷都不会去那个地方寻找需要的东西。
蒲扇不比那几个积灰的电风扇要好使？
“也没客人。”
基本都是差不多的理由，这家杂货店的生意历来都是这样惨淡，偶尔难得一见的顾客，都是聂玉那种水平的麻烦玩意。还好这些人出手阔绰，三口之家只需要三千比索就能正常生活一个月的时代里，他们出手动辄就是价值数千比索的黄金，极大缓解了一个小杂货铺的生存生活需要。
“老板。”
客人来了。
白渊触电般即刻抬头看去。
麻烦来了。一看就知道麻烦来了。
来者身高几乎要触到屋顶，过分健硕的拇指都几乎比得上白渊手腕粗，北城人的特征在他身上明显得吓人：“听说你这里有卖一样东西。”
“哼~哼哼~哼——啊，有客人？”
恰逢有个不知忧郁为何物的家伙走进来，背着一包行李的聂玉从北城人身后小心翼翼的走过：“我先去放东西哦~有事要帮忙可以叫我。”
“抱歉，请问你要什么？”
挥手让聂玉快走开，白渊走出柜台：“如果不知道具体名字的话，可以说一下那个东西的特征，功能之类的。我帮你找。”
这店深得不好形容，真要让顾客自己找，遇到什么危险都不奇怪。
“希罗瓦斯的悲苦。”
健硕高大的北城人伸出手，能把柜台压沉下些许：“那副镣铐的一半。”
“……抱歉，朋友，那玩意是市政厅管制品，你有拿到使用许可……”
那只手落到白渊跟前，是他坐上去都不嫌狭小的宽阔，也是能够轻易捏碎头颅的厚重：“……那玩意是非卖品。只可以租。”
来者似乎不是啥良善之辈。
“租借也可以。”
变魔术一般，北城人掌指翻转间，一坨白渊拳头大小的粗冶金块就出现在掌心：“两天，够不够。”
说实话白渊是不太想把那玩意拿出来的，但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个和气生财——虽然对面没拿出市政厅的许可，但他很显然拿得出锤烂这个小店的拳头。
“我先看看你这玩意的成色。”
从对方手里拿过那块粗冶金……白渊看了眼这个北城人：“还行，能抵得上。但你得在我这押点什么。”
“他。”
健硕的北国人闻言，伸手到店门外拎进来个大活人：“够不够。”
“爸……”
被拎着悬在半空的男孩面露难色，却又不敢反抗。毕竟哪怕继承了血脉，他也还是比亲爹少了20年的成长。文静消瘦的男孩晃荡着，面对白渊时露出羞涩的笑：“……”
“本店不做人口生意。”
白渊当然不可能接下这个抵押品。他抬头看向壮汉的脸，然后发现这人竟然满眼泪光：“……”
“孩子。爸爸去去就回。
”
壮汉把身高已经几乎追平白渊的小男孩放到柜台上，用比他大了一倍的脸互相磨蹭一会：“别哭，别闹，听叔叔的话。”
“叔叔。”
一个个头比自己小不了的男孩，顶着一双澄澈纯洁的眼睛看着自己，嘴里一句叔叔。
白渊额头一疼。
他自己也才二十四好吗！
“老板。”
随后壮汉重新对白渊伸出手，似乎不太善于言辞：“把东西给我。”
“我这就去拿还不行吗？”
虽然知道这猛男落泪的模样是因为骨肉分别，但白渊还是顶不住这般感情攻势，他只能折身走进店里，从某个角落把那半幅镣铐拿出来：“这玩意的功能和禁忌，都知道吧？不能见太阳，不能碰血，别让它听见小孩子的欢笑或者老人的悲哭。”
至于功能，白渊不准备嘱咐。毕竟能够直奔这个小店，用全名寻找它，甚至知道这是“一半”的客人。
作为一个小商店的店主，白渊惹不起，也不用操心他们死活。
“来。这是你要的东西。”
去到店铺深处，从亲爹装潢成假货纪念品小店模样的玻璃壁橱里拿出一幅镣铐，陈黑色的铁质入手就散发出夏日里宜人的凉意，但白渊没有让它多留在手上，迅速拿出下方的一个棕色手提箱把这玩意塞了进去。
厚实的多层隔音材料将让它安稳沉睡在这狭小的梦境里，别在不必要的时候给人添麻烦。
“……很好。”
在店铺阴暗处稍微打开提箱确认了货品，壮汉用力点点头：“帮我照顾好孩子——如果两天后我没有回来，你可以让他带你去北城找人索赔。”
……白渊瞟了眼小男孩。对方听见父亲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脸上立刻浮现出些许焦急。
但壮汉没给他撒娇机会，大步走出了店门。
脚步声回响在清清冷冷的小巷里，迅速离去。
“嗯？人走了？没什么要我帮忙的吧？”
正好白渊与小男孩面面相觑不知该从哪开始继续剧情，浑身纯白仿佛人形自走灯泡的聂玉就从昏暗的店铺里面走来：“这是谁？”
那小男孩依然坐在柜台上。
“对哦。你叫什么名字。”
刚才的壮汉实在太有威慑力，白渊也就下意识随着对方的视角来观察这个“小男孩”。此时重新审视一下……
这孩子不和自己差不多高吗？！
“伊奥塔。9岁。”
九岁？你管这叫九岁？！
懵懵懂懂的男孩坐在柜台上，晃荡着双腿，不顾白渊和聂玉一幅见了鬼的样子：“爸爸要我听你的，那我就听你的——老大，我饿了，能不能先吃饭。”
两名成年人对视一眼，白渊率先抬手指向聂玉：“那你跟着她去，今后要听她的话。”
“为什么给我？！”
“好的老大。姐姐你好。”
比聂玉还高了半个头的伊奥塔跃下柜台，小跑到聂玉跟前：“姐姐你好白，好漂亮——”
“诶嘿嘿~真的吗？饿了对吧，跟我来，先吃点零食。晚上再做饭。”
真是个好哄的家伙。
白渊眯起眼睛，目送俩人往店内走去。他转而坐回柜台后面，静静等待不久后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