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倒霉皮套人与流浪萨摩耶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这样子不行的啊！
白渊还从没见过聂玉动手的样子，但他绝不会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啊！
这人招招致命！连借机退场的机会都不给！要白渊知道这娘们有如此战斗力，他在四骑士面前都能再硬气半分啊！
“嗷——”
沉重浑浊的吼声中，白渊腰杆以不符合体格的动作一拧，硬生生避开了聂玉指向天灵的一剑，自上而下的剑锋划破他背脊，把森白的骨头都绽出来！
这样搞下去真要死她手上了啊。
白渊一咬牙，在异能给出的答案上狠狠挥下一笔：他这强大的异能有唯一一个弊端，那就是它傲慢得从来都只有最优的唯一解！
按照这个答案，他只能把聂玉弄死！
那可不行！
看着一片洁白，眼中带着纯粹杀意的聂玉，白渊头一次感觉她竟在散发出一种自己难以直视的魅力。那是她平时乐呵呵模样下看不出来的对生命的严正思考。
“嗷——”
一尺白练划破躯壳，白渊不算太强的格斗功底哪怕被自身强大的异能增幅过也完全不是聂玉对手，他已经四处负伤——而聂玉依然毫无疲软迹象。
难怪自己的异能全程指向的答案只有击败聂玉。以她这份迅捷致命，自己在变身开始的前半秒就已经被砍死了罢。
……要是死在她剑下，让她看着自己灵智清醒的眼睛一点点陷入灰暗，在她洁白的月光上覆满自己的尘土。
她会不会因此而陷入无尽的自责，然后接下这无人继承的小店？百十年后，她看着店铺角落里的燃料零食，突然想起自己……
白渊略一走神，利剑就径直削开了他的鼻梁。
万幸，灰黑色血痂构成的外壳很厚，聂玉可能是预判了白渊的动作，却没想到他这一秒竟然没有动，只削破了一些软骨。
“嗷——”
怎么办，白渊此时拒绝了异能算式给出的唯一解，他必须自己寻找出路。
被削破的鼻尖流血潺潺，白渊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即将见底：变身都是嗑药强行补出来的体力，何况战斗？
这模样就是个纸老虎，但戳破了看见的不止是真相，还会有自己的尸体。
庞大的手指突然灵动起来，聂玉起身送剑试图削断怪物白渊的脚筋时，那足有廊柱粗的手指突然闪到眼前，穿针引线般捏着剑刃，挑向高处——白渊不再单纯挨打，他突然暴起，在半空中将聂玉轰成一道流星！
“嗷——！”
但流星在空中划出优雅圆弧，在他侧腹上留下一道深壑剑伤。她已经掌握了飞行！
“啧。”
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聂玉因为白渊这一击也不复优雅美丽：“这混蛋——怎么你突然就崩溃了啊！”
明明今早还在明媚的阳光里开心的打着招呼，隔壁老人们的玩笑让人羞臊却也欢欣——怎么这个世界就容不下她短暂的休憩一下，稍稍在他人身边取暖片刻？！
“我不要这样的！我不要！”
她当然不希望白渊就这样死在剑下，但这世间给人的路就那么几条！心念崩溃之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
她已经努力在试图救白渊了，她一直在尝试着解除它的运动能力，想把白渊从那臃肿丑陋的血壳里救出来。但事实证明她只不过徒劳。
我也要……坏掉了……
聂玉眼感受着脑海中的刺痛，她如此轻松的接受了化作另一种生物的自己，
本就已经证明了她理智的薄弱。
要是杀掉他之后还有时间能道个歉的话，就……告个白吧？万一自己彻底坏掉之前脱单了呢？
“嗷——（干什么干什么！）”
回击一次之后，这女人的攻势突然就疯起来了！
体格膨大的白渊在狭窄街道上本就不好躲闪，连逃跑漏出后背都意味着死路一条。现在聂玉的攻势还一转癫狂，潇洒的剑路一下子变成以伤换命，把白渊狼狈的一下子削去三根手指，她也因为那巨大身躯的一次甩动被撞飞进民宅中。
这给了白渊少许喘息时间，如果还是普通人型，断指也就是几次呼吸后就能恢复的小伤……
白渊感受着体内的虚弱，突然一愣：我干嘛要拼死一搏？
血肉膨大导致自己外强中干，那就干脆真的外强中干呗？聂玉的剑也没那么长，只要自己在被砍死之前从这皮套一样的衣服里恢复言语能力，就能让聂玉停手了啊！
说做就做。
在聂玉下一剑挥至前一秒，白渊在对应区域的血肉突然就被抛弃，变成了一团无法形容的干燥纤维。她没有及时察觉这一点，凌厉剑光眨眼间去到白渊还来不及舍弃的另一侧。
疼就疼点，死不了的！
作为异能无比强调“生存”这一概念的强者，白渊对自身能力目前几个功能的运用早已滚瓜烂熟！
伤口深可见骨，让白渊禁不住哀嚎同时，却又迅速把致命弱点部位迅速缩小至原本的正常人大小。
聂玉一剑，又一剑，再一剑。
对朋友的砍杀令她渐渐麻木，唯有“将白渊从这般凄惨境地解脱”的信念支撑在心间。
一双白得区分不出眼白的眸子，此刻已经溢满猩红。
“住——”
痰塞住了嗓子，白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
“！”
聂玉一滞，她从浑噩中惊醒，察觉到剑尖已经很久没有砍中血肉的感觉。
而那个三层楼高的怪物，此时已经瘫软在地上，仿佛死去——可她还能感受到内部的生机尚存。
学校里教过，人类的崩溃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巨人观。膨胀的思念取代血肉，让人类变作庞大的怪物。
第二阶段、凝结。崩溃进行至中期，从中将走出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生物：念魇。它们诞生自人类的思念，人类也能跌落成他们的模样。这个形态下，人类失去了“造物者”权限，却拥有强大无匹的力量。
这就是……念魇的诞生？
聂玉哑然，她可从没听说过，有哪个人类崩溃三阶段进行得这么快。崩溃成怪物的案例中，进展最快的那个巨人用了三年才成为念魇。
“抱歉……”
念魇诞生，就意味着曾经那个人已经彻底死去。如今的这个生物，只是从他尸体上绽放的一朵彼岸花。
聂玉的泪水滴落，染红了她战斗至斯也未曾染尘的裙子：“我会负责让你安息的！”
原本只被淡淡白雾包裹着的剑刃上突然凝出露珠，源源不断的真气从丹田流出，在心房加热，最后成为剑锋上一抹可怖白光。
白渊还来不及反应，也压根没能给出反应，全身缩小，在一堆废渣里摸黑爬行的他只感到眉心一疼，一柄利剑刹那间穿破空气，穿过身躯，在他身后数米开外崩作齑粉。
“呜——呜呜……”
脱力的聂玉瘫坐在地，哀哭不已。
她又亲手杀了朋友，又亲自毁掉了一个归处。还以为，像白渊这样一看就有很多故事的家伙能抗住自己带来的厄运……
“你丫的……原来这么强吗？”
然而，-在她被眼泪洇作一片鲜红的世界里，有只手艰难抬起破布一般的外壳，从**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半身不遂的白渊拿着一片本该当做废弃物的残骸用力嚼烂咽到肚子里，用自己抛弃的血肉填补着肚肠里的哀嚎，缓步朝着聂玉走去：“我真是差点就被你弄死了——枸曰的魏烈拓，那小子真是命里克我。嚎一嗓子都能把我弄个半死。”
“白渊？”
聂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叫个名字都抽抽了两下。
没有回应，他噗一下跌进了聂玉怀里，身上啥也没有，瘦骨嶙峋：“……咳咳，我要饿死了。快去店里。”
经两人这么一通闹腾，别说之前魏烈拓造成的恐慌了。现在围观人群虽然不剩多少，却已经快要欢呼起来。
无知群众只看见怪物被打倒，被它吞噬的男子带着满身的伤走出来。连刚才那个浑身恶臭灰溜溜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的家伙都没注意到。
“好，好！你撑住！”
聂玉把白渊扛到肩上，顾不得他半点**没有剩下。朝着那间小杂货铺飞奔而去。
她完全忘了。在学校里，老师们格外严肃的说过：念魇之后是第三阶段、升华。
崩溃堕落成念魇的人类会重新升华，掌握造物的权柄，外观性格都与过去几乎相同。
但他们的思维方式绝对与人类大相庭径，因为此时的它们早已放弃了“种族”这一概念——但从来没人能够知晓这些存在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