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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姓名

这几日夏侯雍已经熟悉了宅邸,准确的说是在指引下熟悉了他有权限走动的地方,而宅邸之中的书楼琅嬛水阁正是其中一处。

传说天帝藏书于琅嬛,长公主元衡取此二字为书楼之名,想必欲与天帝藏书之丰厚相较高下。

书楼高而阔,共有四层,临水而建,面前是凿出的湖泊“玉醴泉”,若是发生火情,可及时引水,为的是保护书楼中浩如烟海的典籍。

水阁二楼,在藏书的柜架之外开辟了一间书房,专供元衡在此读书。

窗户对着前方湖面如镜的玉醴泉,微风吹过,水光粼粼,其间小荷初生,风景宜人。

桌上的芍药已经渐渐失去了光彩,侍女从寸山河中剪来木绣球替之。木绣球花团锦簇,色泽清丽淡雅,望之心旷神怡。

夏侯雍正在替长公主研墨,看着元衡将取出卷轴二三,铺陈在桌面。他定睛一看,那是未画完的山河图,另外桌面还摆放着几册县志,原来长公主是在画地图。

卷轴之上,山河显现,夏侯雍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代州的山川。

察觉到夏侯雍手上动作的迟滞,元衡抬头看向他:“怎么?认得此地?”元衡特意把这一卷摆在他面前。

他十六岁离开代州,远离故土,投身于朔州军。如果他对代州也了如指掌,要么说明他天赋异禀,要么说明他有心牢记,可以验证他在朔州军中的小小成功,是不是偶然。

此人是否可用,要看他是否有真才实学。

“是代州下辖的安县,安县北部多山地,山势崎岖,南部是洮河支流冲刷出来的平原,百姓多聚集在南部。”

“这是你的故土么?”

“臣自小在代州雁门县长大。”

“你对此处山川甚至了解,画作中虽有山形水势,但无名号,不如你替我写上,要是写错了,我的画可就废了。你敢不敢?”

元衡看向他,作势将狼毫递给他。这都不敢的话,那也太懦弱了。

夏侯雍没有丝毫迟疑,提笔而书,一笔一划,端正认真。

元衡看过去,名字准确无误,可是这个字,却有如乱草飞蓬。

即使夏侯雍的字没有那么夸张,方正清晰,但自小看惯了名家笔墨,自己也写得一手好字的元衡的眼里,就真是杂草一从了。

不过,在这个读书习字还是只有富贵世家弟子才机会接触的时代,夏侯雍能认字就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待他写完元衡问:“谁教你读书写字?令堂么?”

她记得夏侯雍生母夏侯氏,父不详。

夏侯雍写完,搁下笔:“是家母。自臣小时,就与她相依为命,关于父亲的事,母亲不说,臣知之甚少。也许是走了,也许是死了。”

提及父亲时,他言语淡漠,似是与他无关。

他母亲曾说过她自己的余生要为年少之时执着的“爱情自由”而付出代价,所以在那个男人离去之后,曾经是世家千金的她独自面对种种挑战养大了孩子。也许再熬几年,等他出人头地,母子俩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惜饱受岁月摧折的她再也等不到了。

“那令堂一定是一个很坚韧女子。如果不是被软禁于此,我还真想见见她。”

元衡沉吟,在这个时代女子独自将孩子抚养成人是极为不易的,除了银钱的事,更还有街坊里的流言蜚语和歹人的刻意刁难。

“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夏侯雍提及母亲,眼神悠远,似乎回想到从前与母亲相处的美好时光:“殿下是第一个这么称赞家母的人,她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因为旁人听完只会笑谈家母一定是绝色佳人。”

说完自嘲一笑。都说子肖母,有人根据他的容貌推断出他母亲倾国倾城,他又没有父亲,于是会说一些他不爱听的“玩笑话”。

“然后呢?”

“臣会动手,每一次都会打赢。”

夏侯雍低下头,笑得苦涩,即使他打赢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孤儿寡母本就是最容易受欺负的。常常打架斗殴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不在代州从军,就是因为他因此得罪过一些人。

“你可还记得令堂的名讳?”

元衡问道,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姓名,在记忆终结之后,最终会渐渐消散在时光的长河之中,变成许许多多个面目模糊的光影。

夏侯雍心中微痛:“臣不得而知。”

元衡想起自己的母亲,便安慰他:“你继承了她的姓氏,待到你名扬天下之时,世人将会知晓,世上曾有一位坚韧刚强的女子,她姓夏侯。”

而她的母亲的在史书之上被称为温显皇后萧氏,成为母仪天下的典范,但她的名字有人在意?有人记得吗?

萧嬍,嬍同美,有“善”“好”之意。

姓氏不被传承,名字不被记住,或许女人最终都会变成无人在意的无名氏。

“你的名字是她取的吧?”元衡情绪低落,但不愿被他人窥透,便挑了个话题问他。

夏侯雍察觉到长公主的失落,心想她是否也想起了她的母亲?元衡尽管高高在上,但是依旧无法摆脱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她也是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生离死别是公平的,不分尊卑,有的只是悲痛和无尽的回忆。

“是,取的是和睦、和谐之意。家母曾说昔年代州被北赵所扰,她愿天下安和,故以此字为名。”

北赵是约百年前燕国分裂出去的赵氏贵族建立的国家,由于统治区域内的气候和地形不宜种植水稻和小麦等粮食作物,故多对周边国家进行劫掠。

元衡听完,提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雍”字,字迹端庄精劲,遒美健秀。他的母亲想必颇有才学,可惜斯人已逝,无缘得见。

“你快二十了吧,还没有取表字?不知这二字如何。”在方才写就的“雍”字旁,元衡写下“钧和”二字。

钧,通均,取“全”之意;和,取“平”之意。

夏侯雍一怔,心底深处突然之间荡开了什么,竟然生出一股暖意。他慢慢地跪了下来:“臣谢殿下赐字。”

母亲已经走了,没有人为他取字,这二字一定符合母亲的期许。

面首竟然可以得到这样的待遇,是出乎他意料的,或许自己在她心里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玩物,她是将他当做人来看的。

她和那些把人当牛做马的权贵不一样吧?

几日来他接触过宅邸下臣,从她们的言行中得知,她们都敬服长公主,如今看来这不仅是因为长公主赏罚分明、处事有方,还因为她有温和近人的一面。

何况她今日出言称赞自己的母亲,已经使得他内心大为感动了。

“起来吧。”元衡说道。

元衡是没有字的,她母亲觉得这个“衡”字已经足够好。

最初她叫“蘅”,香草美人,品行高洁,遗世独立,这是父皇起的。她两岁的时候,母后说草木易折,不如去草头,改为“衡”。

元衡提笔写下“衡”字,思绪回到了母后临终之时。萧嬍告诉她,衡者,权柄也,亦有称量天下之意!

这是母亲对她的期许。

夏侯雍见元衡提笔凝望,久久不语,不敢打搅。她站久了,一点细如米珠的墨自笔尖滑出,即将滴下。

夏侯雍眼疾手快将纸张抽了出来,可惜那滴小小的墨仍是落在字迹旁,坏了。

元衡的思绪被打断,见状将狼毫搁置在笔架山上。

“臣有罪,护不住殿下的墨宝。”

“随手一写,不算什么。何必请罪?”

“臣请殿下将这幅墨宝赐予臣。”

元衡心有一丝疑惑,不过他倒是很坦然诚恳。

知道了,还不会说文绉绉的溢美之词拍马屁,只能以用行动表示对于她赐字的感激。他心底一定是想说,得殿下青眼赐字乃臣三生之幸之类的漂亮话。

啧,想讨她欢心,但还有一丝青涩生疏。

“好啊,你拿回去吧。另外你再挑些名家字帖回去临摹,省得你再把你那飞蓬乱草一样的字拿出去给人看。”

元衡玩笑道,都说字如其人,之前没有机会练字,现在要是再练不好,那只怕也没脸面见人,令她失望了。

收服少年成名、心高气傲的人,当然可以威逼利诱,但若是想他真心为自己效劳,那么用温和的手段试一试也无不可,就夏侯雍现在的反应来看,还算有些成效。

——

日暮黄昏,校场之中,有一处宽阔的亭子,遮阳避雨,元衡亭子下在与昙影练剑。酷热的气息逐渐消退,二人休息之时一同靠在亭柱之上闲谈。

昙影先是为元衡总结了今日的所练剑术的要点,随后说了一个她最近的见闻。

她说道:“自从夏侯雍住进厢房之中,每天鸡没叫就起床,然后练武,没有兵器就用树枝木条,刀法、剑法、枪法、棍法,练完之后就去洗衣服,洗完衣服整理房间。”

“臣看呐,他最勤快、最自律的一点就在洗衣服上了。自殿下赏他字帖和书籍之后,又加上了一门功课,就是看书写字。这下换洗衣服的次数倒是少了,但是领的灯油多了。对了,他还把殿下那几个字小心翼翼裱了起来呢!”

“你盯得倒是勤快,那我问你,若是你制服他需要几招?”元衡听完,知道夏侯雍此举多半是在表忠心,故而不谈。

他对自己的态度倒是转变得快,或许母亲是他的最重要的人吧,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正如自己一样。

沉思之间,昙影侃侃而谈:“他出身行伍,招式多以迅速取胜为特点,刚猛狠厉。加之他头脑灵活,招式之间变化无端,随机应变。不过,臣有自信五招之内制服他。”

“呵,先给人吹一顿,再说自己多厉害对吧,”元衡收回思绪开玩笑道,“知道你武功盖世了。”

“臣真不是这个意思,殿下又取笑臣了。”

昙影办事稳妥利落,加之她性情开朗,活泼大方,元衡很是喜欢她。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要让我五招之内制服他,才真的厉害。”

“剑器需得下苦功夫才能挥洒自如,剑意随心。现在要殿下用五招制服他只怕不易,但是臣可以有一套近身的拳法可以五招致胜。”昙影没察觉她是在开玩笑,认认真真搜肠刮肚地想了起来。

“那你可不能框我呐。”元衡眉眼一挑,与她玩笑。

而远隔重楼的夏侯雍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元衡与昙影话题中的主角。

他一开始来到这里,管事和侍女对他并不怠慢,但却有一种深刻的疏离。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尴尬,对旁人无所要求,倒也自得其乐。

他每日练武打发时间,现在加上了读书练字,甚为充实。

但他内心开始渐渐期待着长公主的召见,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已经被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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