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似

得受多大的压力才能让铝扣板变形成这样？

那小孩还能活吗？

想到这里，江尧脑子一阵激灵，眼皮一抖，面色突然变得古怪。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小孩本来就不是活的……

就在这时，江尧身后陡然传来了一阵锐利的尖叫。

还在出神的江尧猝不及防，惊吓过度外加面对危险苟命的本能让他一下子就跳出了电梯，边揉耳朵边回头惊悚地盯着那个发声源。

这声音堪比深夜熟睡时在他耳边同时放一百个鞭炮。

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发觉娃娃不见了，也看到了还在电梯里飘荡的绒毛。

心爱的玩具尸骨无存，她应该是难过的，但难过的好像又没有那么彻底。

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根据指令机械地完成任务，幽暗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感情。

小女孩脊背挺直，嘴巴张得大大的，大得都能看到一片通红的嗓子眼，那个小巧的悬雍垂正不知疲倦地震动着。

“啊——”

穆棠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依旧保持着探身进电梯的姿势，仰头看着头顶。

原本静止的人形突然诡异地扭动了两下，随后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啃噬声，声音不小，但完全被盖在了小女孩僵硬板直的尖叫下。

穆棠看到坚硬的铝合板被啃开了一道口子，扣在中间仅靠着稀薄布料支撑整个身体的小狗玩具被一点一点的拖了进去，但那道缝隙实在是太小了，拉扯间，小狗半个身子彻底断裂无声地掉落了下来。

白色的绒毛上，还带着摁电梯留下的鲜红痕迹。

身后的尖叫声停了，小女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半截娃娃。

叮地一声，电梯抖动了一下，开始自动向中间缓慢合拢，在外面的江尧发觉不对，连摁几下按钮都没能阻止电梯闭合。

“快出来！”江尧吼。

穆棠捞起地上的娃娃就往外退，期间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从头顶铝合板中露出来的一只眼珠子。

缝隙有限，只看得见一圈凸起的眼白。

“你，你还把这个拿出来做什么？”江尧看着穆棠手上惨不忍睹的娃娃，划拉着自己的手臂。

穆棠转身看向小女孩。

还真是神奇，叫了这么久，别说呼吸乱了，连脸都没红一下。

穆棠蹲下，将娃娃递到了小女孩跟前：“诺，你的玩具。”

小女孩眉心微蹙，看着面前大团棉花挤在外面的小狗，小脸紧皱，刚想发火，又听穆棠道。

“小朋友，你只说了要还回来。”

——又没有说要完整地还回来。

小女孩的表情肉眼可见有片刻发懵，看了看小狗，又看了眼穆棠，胸脯微微起伏。

穆棠只是笑，笑得无害极了。

穆棠缓缓抬起小女孩的手臂，若无其事地把玩具身上沾上的痕迹蹭掉，塞进了她的手里。

“拿稳了哦，别掉了。”穆棠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面色虽然不善，但只是紧紧抿着唇，什么都没做。

站在穆棠身后的江尧已经看呆了，靠，这样也可以？

穆棠绕过小女孩，想往旁边走，右侧走廊突然冲出来了个人影。

“怎么了，隔着老远就听到你在叫？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吗？又想被护士姐姐说了？”

小女孩瘦小的背影微微僵硬。

那个人影三两步就冲到了跟前，穆棠往旁边让了几步。

那是一个全身裹满了绷带的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眼睛周围皮肤焦黑，看起来是一个重度烧伤的患者。

这种程度的烧伤，在现实中别说下床了，能吊口气都难，而面前这个男人，不仅动作迅速，嗓音也很洪亮。

明明叫别人不要叫，结果自己的声音比谁都大。

男人蹲在了那个女孩面前，看到了她手上的玩具，没有问原因，反而直接责备道：“你干什么吃的！怎么又把玩具弄坏了？以后别想我再给你买了！”

小女孩眼眶微红，支支吾吾想解释，一个我字刚开口，男人就不耐烦打断。

“行了！一天天就知道找借口，什么正事都不做，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他一拉小女孩手臂，往前扯了一步，“跟我回病房，没事就别在外面瞎晃荡！”

穆棠眉心不适地皱起，挡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很高、很壮，直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

穆棠道：“她的玩具是我不小心弄坏了……”

“关你屁事！”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你谁？配跟我说话吗？”

穆棠挑眉，突然觉得这语气熟悉。

这副盛气凌人，目中无人的模样可不是跟那叫龙飞的一模一样？

穆棠垂眸看了眼小女孩，小女孩噘着嘴低着头一副委屈又不敢言的模样，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底下的那双眼睛依旧空洞呆板。

穆棠越看就越觉得眼前像是蒙了层雾，视线被混淆，分辨不出虚无和真实。

穆棠缓缓摇了摇头，她真是突然魔障了，怎么会觉得npc可怜？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要做的只是完成任务后从这里出去。

穆棠往旁边跨了一步，让出路来。

男人瞪了她一眼，拉着小女孩就往前走。

江尧从穆棠身后走出来：“你刚刚上去做什么？那男人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你不怕他突然变身把你头都咬下来？”

穆棠瞥了他一眼：“这话你刚刚怎么不说？”

江尧瞟了眼走远了的男人，确定他是真听不见了，才支吾道：“我忘了。”

穆棠嗤笑：“怂货。”

“诶，你往哪儿走？等等我啊！”

穆棠跟在那两人身后，想看他们要往哪里去。

二楼相当于一个简单的住院部，应该挺大的，走廊两边是紧闭着门的病房，时不时有护士拿着吊瓶走过。

穆棠跟在那男人和小女孩身后，看着他们拐了个弯，进了尽头的一间病房。

穆棠等门合上了才走近，每一间病房外都挂了一个牌子，主治医生后面贴了张蓝色的纸，中间用黑色的笔工整地写了医生的名字。

不怎么正式的样子。

江尧胆小，怕那木乃伊突然从门里冲出来，所以不敢靠太近，隔老远扒着墙角探出头对着穆棠那个方向。

他看见穆棠抬手，将那张蓝色的纸缓缓揭开看了一眼。

江尧刚想开口让她别乱来，等会儿不知道又召唤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惨叫。

他猛地一回头，就见一个只剩下一半身子不人不鬼的玩意儿正向着他这个地方飞奔而来。

“卧槽！”

江尧一时顾不上什么木不木乃伊的，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面对强，所以他近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了穆棠那边。

“后、后面有东西！”

慌乱间，江尧抬头，自然也看到了底下写的字：主治医生，周序。

这医生不就是底下那个npc吗？

江尧一愣，穆棠又将那张蓝纸重新粘了回去。

江尧：“为什么要把他的名字盖起来？”

惨叫声突然近了，江尧也顾不上答案，整个身体都缩到了穆棠后面。

“你，你做好准备啊，真的巨巨恐怖！”

穆棠没吭声，心说能有多恐怖，那道人影就晃了出来——半个脑袋和半个上身都没了，白色的头骨阴森森地支棱着，肠子从身体里挤了出来，拖到了地上，边跑还边在左右晃荡。

血水喷溅了一身，顺着肢体蜿蜒到地上，随着跑动留下一滩一滩红色的脚印。

穆棠盯着往另一个方向拐的人影。她记得那身衣服，是本次上线的玩家之一，最开始安慰新人女孩的那个人。

之前来二楼的龙飞等人分成了几个组，听到了叫声也跟着往这个方向赶。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龙飞那粗狂的嗓音由远及近，紧跟着就从拐角走了出来。

“又是你？”龙飞看到了穆棠，脚步一顿，眉心紧皱，很不耐烦。

穆棠听到龙飞似乎很小声地骂了一声晦气，脸上的横子肉微微抖动。

疯跑的男人突然被自己的肠子绊了一脚，头重重地磕在墙角，还剩下的半个脑袋在巨大的外力冲击下不堪重负，滚落了下来。

空气彻底安静了。

众人渐渐往这个方向聚集，龙飞回头对上一个男人，开口骂道：“你们组的？老子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吗？怎么出事的？”

男人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是今天早上被吼去摁电梯的那个，名叫万科。

万科：“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当时在护士站问问题，我一回头，他、他突然就、就……”

龙飞满脸烦躁地打断了：“你唬呢？还能是什么灵异事件不成？肯定是你们碰到触发了什么条件！”

万科都要哭了，浑身都在发抖：“不，没有，真的没有！”

“够了，就知道给老子找借口！”

又是熟悉的一幕，和刚刚在电梯口遇上的男人和小女孩极其相似。

穆棠刚这样想着，面前的房门缓缓打开了，小女孩拎着还剩下半个身体的小狗从里面探出了头。

穆棠视线向外延伸，先是那只小狗，随后是躺在走廊上同样没了半个身子的玩家。

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穆棠眼皮轻轻抖动。

再抬眸，突然对上了小女孩那双黝黑的眼睛。

不过这次不同，原本的呆板荡然无存，变成了一览无余的邪气与恶意。

小女孩捏着小狗还剩下的一只手，对着穆棠缓缓招了招，与此同时，空气中像是漂浮起看不见的傀线，向着远方轻轻拉扯。

“动、动了，他胳膊突然动了！”

人群中猝然爆出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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