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文件夹

龙飞一行人在等电梯，万科凑过来问了一句。

“哥，我们今天去几楼？”

龙飞回头扫了眼不紧不慢往这个方向走的穆棠，阴沉道：“一楼。”

他倒要看看她昨天在一楼晃荡那么久，究竟发现了些什么东西。

等穆棠到的时候，龙飞他们刚好上去，江尧摁了按钮，扫了一眼右边的序号。

“一楼，他们去一楼了，”江尧凑到穆棠身边说道：“你把东西藏哪儿了，可别被那群小人找到了。”

穆棠没回话，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去哪儿啊，那边没路了。”江尧出声道。

面前的电梯开了，小孩从里面探出了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尧。

江尧想起了昨天铝扣板上的那个凸出来的形状，又多看了眼面前完好无损的小孩，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你你你可可不可以等等一下，那个马马上就过过过来了。”

江尧好不容易才结巴地说完一句话，就听到穆棠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怂货。”

江尧：……

江尧：我怂？我怂？？不知道谁昨天看到一楼那医生跑得比狗还快！

“几楼？”小男孩问道。

穆棠：“二。”

小男孩伸手摁了按钮，穆棠后脑勺靠在后面，江尧有一下没一下地就往头顶瞟。

头顶的铝扣板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严密平整地仿佛昨天发生的都是一场错觉。

就在江尧又低头的时候，突然撞进了一双阴冷的眼里，站在前面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的，眼珠子都不带偏地盯着江尧。

江尧被瘆了一下，拍拍胸口刚想开口打个商量，穆棠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你很像。”

江尧：“？”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像我？难不成还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我跟谁能生出来这么恐怖的儿子！

江尧眼神一秒钟内至少转了五个弯，但嘴唇张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穆棠好像也只是随口一提，或许只是个调解氛围的玩笑，但在江尧的潜意识里并不认为穆棠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于是江尧地盯着那小孩，陷入了诡异的沉思。

叮，二楼到了。

穆棠走出电梯直奔服务台。

坐在那里的护士对她留有十分深刻的印象，看到她走过来，表情很明显地痛苦了一下。

毕竟昨天一下午都叽叽喳喳在耳边问问题……是个人恐怕都会受不了。

穆棠就是个人精，每一句话都没踩在爆发的点上，护士不能褪下伪善的外壳，还要根据系统机制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等到最后穆棠没有问的了，喝了口水，开口道，呀，这水温正好，不多不少正好37c，真巧，你说对吧。

护士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里的笔。

“早上好啊，我又来了。”

护士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一副牙疼的表情。

江尧在内心解读了一下：好个屁，我求你快滚。

江尧边这样想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那护士的眼珠子就那样幽怨地转了过来。

江尧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又默默地弯腰缩到了穆棠身后。

护士的眼睛垂下去了，她现在着实不想看到穆棠那张脸，她怕自己又看到她扯着一张可恶的笑脸，对着她问东问西。

穆棠说：“我可不可以看一眼探视登记表……”

表字还没吐出来，那护士立马甩了出来一个文件夹，生怕听到穆棠再多说一个字。

那声音，她都快听出条件反射了，下意识就想回话。

要想昨天龙飞他们借的的时候，还费了好一番劲证明自己真的是家属。

穆棠挑眉，嘴角微勾，翻开了面前的记录表，记下了所有家属栏空着的病房号。

穆棠合上了记录表：“谢谢。”

眼看着穆棠转身就要走，那护士眼里腾出了一丝解脱了的喜悦，紧跟着穆棠就像个小恶魔一样回头，说道：“我一会儿还会回来找你哦。”

护士眼里的光蹭地一下灭了，脸瞬间垮了下来，那表情仿佛在循环尖叫：你怎么不去死啊啊！

穆棠挨个找到了病房，却没急着进去，而是轻轻揭开了外面牌子上贴着的蓝纸，看下面主治医生的名字。

第一间和第二间，底下都是周序，穆棠推门进去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单间，病人被惊动，看向门口，穆棠扫了一圈，缓缓说道：“对不起，我走错了。”

江尧虽不明白穆棠在看些什么，但也跟在她后面没吭声，直到穆棠看完了所有的房间。

一共十五间房，主治医生是周序的有八间。

这八间中有两个双人病房，六个单人病房，一共10个人。

穆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问江尧：“你能发现什么吗？”

穆棠这样问，肯定就和他们这群人有关系，但也才10个人啊，他们这次不是一共有13个玩家吗？就算死了两个，也还有11个啊。

穆棠坐了一会儿，又往护士台走过去，这一次，她想借的是用药记录。

护士浅看了她一眼，浑身戒备，不准备给。

穆棠挽起袖子，用脚把旁边的塑料椅子勾过来，正准备往下坐的时候，护士绷不住了。

“给给！”护士一阵翻找，将另一个文件夹甩了过来，力道之大，恨不得能在桌子上敲个洞。

穆棠微笑：“谢谢啊。”

护士：……

正当穆棠拿着要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多盯了几眼护士的表情——刚刚的烦躁被另一种跃跃欲试的危险所替代，危险底下还隐约透着一股子兴奋。

从这个兴奋中穆棠敏锐地觉察到这可能会是个死亡条件之一。护士早就被穆棠烦得巴不得亲手把她撕碎，要不是因为穆棠没触发系统条件，那护士也不用忍这么久。

所以这个用药记录应该有个范围限制，离开护士台一定的距离，那护士就可以变身了，就可以撕碎这个可恶的人类了。

于是穆棠回头，轻声说道：“不麻烦了，我就在这里看。”

护士脸色一僵，咔嚓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鼠标。

江尧瞥了一眼护士的表情，从她那无比复杂的眼神中，江尧推测她应该在心里骂得很脏。

穆棠有针对性地翻了几页，第一个是那个绷带人，烧伤，第二个是那个小女孩，未知。

穆棠记性好，这一份用药记录，和之前她在一楼找到的那份记录一模一样，只是时间和主治医生变了。

穆棠推开了记录表，江尧紧跟着拿过来看。

穆棠缓缓开口说道：“这10个患者和玩家是一一对应的。”

江尧手指一顿，诧异地偏头看向穆棠。

穆棠指着记录表上一页，所有的患者姓名那个地方都是一溜串的编号。

穆棠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很熟悉。”

江尧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坠楼两个字忽地弹了一下他脑里那根不怎么发达的神经，江尧突然想起了李菲。

“可是，她不是来的时候才坠楼的吗，这之前，不就已经有这个患者了吗？”

穆棠说：“反了。这些患者并不是因为我们才存在，而是我们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存在。”

太绕了，江尧没听懂，表情虽然是木的，但是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换句话说，这一次，我们不是浮于表面的玩家，我们成为了副本中一部分。”

穆棠手指点了点上面的编号：“如果找不到出去的方法，我们最终会跟他们一样，变成患者，困在-1楼的那间病房里。”

这下江尧听懂了，但他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哗啦啦地翻着手上的记录表，一共有13个人，却只有10份记录表，那还有3个人去哪儿了。

江尧抖着手翻遍了，都没有找到眼熟的“异食癖”三个字。

江尧怔怔地说：“没有我，上面没有我。”

那他在这里是个什么玩意儿？

穆棠：“别紧张，上面也没有我。”

江尧惊诧地回头看着穆棠。

穆棠：“昨天我在医生那里找到了周序的诊疗记录，因为一些差错，属于我的那页和张阳的那页全都不见了。”

江尧说：“所以是因为那份记录消失了，这里才会没有吗……”

可是不对啊，那患者呢？对应的患者还能凭空消失吗？

而且，穆棠没有说江尧的那份也没有了，那这里怎么同样也没有？

穆棠从江尧手里把记录表拿过来，合上，垫在手肘下。那护士瞥了一眼，因为没能把穆棠活活撕了，十分愤懑地磨着牙。

穆棠靠在台子上，目光往走廊的方向看，两边是紧闭的病房。

“据我了解，这里是患者是不能随意消失的，”不然李菲都已经死了，躺在二楼病房里坠楼的那个女孩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我们能对应的就不是患者。”

江尧的心咯噔一下，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刹那间就攀上了顶峰。

穆棠清浅一笑：“或许你还记得张阳吗？就那个突然没了半个身子的男人。”

忘不了，江尧到现在都还明确地记得那半截肠子的冲击力。

“你有没有觉得他那副模样和一个东西很像。”

江尧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都要被穆棠这副悠闲的模样给整疯了。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别卖关子了。”

穆棠扫了他一眼，下巴微扬，指着电梯的那个方向。

“那个小狗娃娃。”

江尧的瞳孔紧缩，脑子飞速运转，回想起了最后从电梯里拿出来的娃娃。

半个身体没有了，棉花一团一团地挤在外面。不久之后，张阳就出了事，也是半个身子没有了，肠子……

江尧头皮阵阵发麻，有些无法接受：“所以张阳对应的是那个娃娃。那我呢？我是什么？枕头？花草？”

穆棠缓缓开口道：“我有没有说过，你和那个小孩很像。”

小孩？电梯里的那个小孩？

江尧猝然抬头，紧绷的神经吧嗒一声断了。

“什什么意思。”他听到自己嗫嚅着说道。

穆棠只是微笑，在这笑容里，江尧从头顶一路凉到了脚底。

……卧槽。

就在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龙飞几人喘着粗气从里面飞奔了出来。

他们似乎是在一楼遇到了什么事，所有人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龙飞手上还拿着个蓝色文件夹，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划痕，周围皮肤泛着焦黑，像是被烧红的匕首划了一道。

穆棠听见响动，粗略扫过去，少了两个人。

龙飞手掌撑在膝盖上，低声咒骂了几句，才缓缓直起腰，一偏头，就看到了站在护士台边的穆棠，还有放在桌子上的一份合上的蓝色的文件夹。

龙飞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江尧耳语道：“文件夹，他不会找到那记录了吧。”

不可能，那份记录被她放在了一个永远也无法找到的地方。

穆棠仰着头，对着龙飞友善地笑了笑，随后走了过去。

“看来你们好像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穆棠扫了眼累瘫在地上的众人，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真是不幸。”穆棠轻叹了一声，带着怜悯。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一个女人突然呜呜地哭了出来：“你们怎么能把他推出去呢？怎么可以把他推出去呢？”

“闭嘴！”龙飞有些烦躁地吼了一声，旁边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觉察到不对，迅速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想让她别说了。

“难道不是事实吗？明明都已经上电梯了，明明就快要逃出去了，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推他出去！”

声音越来越大，龙飞走过去，一把就把那女人拎了起来。

“这么不服气吗？好啊，老子送你去陪他。”龙飞边说，边把女人往那个电梯的方向拖拽。

女人眼瞳惊恐地瞪大，疯狂挣扎起来：“不，不！”

“你要记得，你们能活下来，都是老子的功劳，要不是我，你们连渣都剩不了。”

“为什么要推他出去？谁让他是最后一个？那鬼怪的爪子都伸到电梯里了，没有一个人出去，整个电梯里的人都得死。”

“别看你现在是这副模样，心里指不定在偷着乐呢，庆幸那个倒霉蛋不是自己，幸好死的是他。”

龙飞揪着女人的手突然一松，女人狼狈地跪在了地上，众人一时雅雀无声。

穆棠多看了那女人几眼，想起了她的名字，阮玉莹，和那个死的男人是情侣。

龙飞甩了甩手，重新走到了穆棠面前：“让你看笑话了。”

语气难得这么客气。

穆棠抬头，眉梢轻挑。

“客套的话我也不会说，”龙飞扬起了手里那个蓝色文件夹，“你也找到什么线索了吧，不如这样，我们共享一下？”

穆棠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啊。”

龙飞：“你应该也看到了，我这份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一楼拿到的，绝对保真。”

“所以，我怎么能保证你告诉我的线索也是真的。”

穆棠心想，也不傻啊，还挺聪明的。

“不如这样，我先说，”穆棠指着护士台说道：“那儿有份用药记录表。”

龙飞当时已经看到了那个文件夹，现在这举动摆明了也是为了那记录，穆棠就算想隐瞒也没有用。

龙飞点头：“那拿过来我看看。”

“拿不了，有范围限制，我没有那么蠢。”

穆棠话里有话，龙飞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又很快地恢复原样。

“用药记录，那个有什么用？”

既然是能触发npc的条件，那肯定是个关键线索。

穆棠摇头：“暂时还没有发现，说不定你去看看就能找到了。”

龙飞半信半疑地看着穆棠，穆棠对着龙飞伸手：“是不是也该表现一下你的诚意？”

龙飞将那文件夹递给了穆棠，穆棠多瞥了眼龙飞的手臂，就这片刻功夫里，龙飞手臂上那道伤痕起了一圈一圈的水泡，还有不断往外蔓延的趋势。

穆棠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文件夹里夹了每一次会议记录做的笔记，但重要的不是笔记本身，而是底部周序开小差时写的东西。

三月八日，收治了几个病人，病症有点棘手……

三月十一日，三号床用药xx，尚有好转……

穆棠挨着翻过去，越翻越快，忽地，她顿住了。

视线停在其中特别的某一页，上面不是会议记录，而是手抄的一些药品名称和编号，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穆棠极其敏锐地捕捉到最特殊的那几个字。

五月一日，医生周序身亡。

穆棠瞳孔微缩，紧跟着又往后翻。

三月八日，收治了几个病人，病症有点棘手……

三月十一日，三号床用药xx，尚有好转……

重复重复，都是重复的。

会议的日期虽然是一直往后延续的，但周序写的那些内容，却在三月八日到五月一日之间不断循环。

啪地一声，穆棠合上了那份记录表，面无表情。

“看，看完了？”一直在旁边盯着的万科看她合上了，连忙伸手想要拿过来。

龙飞去护士台那边看用药记录了，怕穆棠会动手脚，特意让万科在旁边盯着。

穆棠刚把文件夹交到万科手里，那边龙飞就嗓音粗狂地吼道：“万科！过来，把文件夹拿过来！”

万科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众人听到吼声，以为龙飞发现了什么，也跟着蜂拥过去。

但阮玉莹没动，依旧保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跳。

穆棠在她面前蹲下，递了一张纸过去。

“你还想见他吗？”

阮玉莹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穆棠轻声说道：“不过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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