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鹦鹉
确定楼楼梯间的两个陌生男子看不见自己后, 张大爷迈着小步子最后竟跑了起来。
他的目的地是街道办事处和办事处旁的警察局—小区的保安是个六十岁大爷，只负责看门，不管用。
拍门的那个女人张大爷个星期前见过, 她就是害死王玢的醉驾司机的妻子。
醉驾的司机要被判刑，取得受害者家属的谅解后可以减少刑期。
那个女人上次来就被老王头用扫帚赶走, 这回竟带了两个强壮的男人过来，怕是来势汹汹。
张大爷的速度很快, 但他自己也是将近七十的年纪, 等跑到街道办事处前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直喘大气。
前台的小妹连忙跑上前：“大爷, 您别急，别急，离下班还早着，有事都可以慢慢办。”
“不行, 我找王主任, 有大事！”
张大爷扶着栏杆, 摆摆手，神色焦急。
小妹见状心里打鼓，有记者在里面采访，她要是闯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张叔叔, 你怎么在这？”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见张大爷连忙上前扶住他。
“小李，你快带我去找王主任，那家人又来找老王头的麻烦。”
闻言，小李忙点头。
他连忙朝王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他比前台的小妹知道更多，记者来这主要还是为采访王通。
在街道办事处停留只是其中一个小步骤。
办公室里
王主任正笑着给记者介绍王通一家人的事迹。
长相甜美的记者，还有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将不大的办公室挤满。
小李敲门走进去，他小声把张大爷的话告诉王主任。
王主任灿烂的脸顿时黑下。
王通一家可以说是书香门第, 两袖清风。
王玢献身救学生的事迹在网络上引起很大的热度，王玢已经被上报进”最美教师”的评选。
说句那啥的话，王主任几乎能确定王玢会被选上。
若是王玢唯一的亲人，一个六十多岁的退休老教师因为肇事者的威逼出事，他可以想象自己会受到多大的压力。
不说别的，单就关系而言他和老王也是旧识。
记者见王主任的脸色变化也忍不住好奇，她是官方电视台的记者，自然是不怕事的。
然而没等她问，小李就在王主任的眼神指使下快速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今天记者来此就是为了解众人对王家人的印象，没想到会撞见这种事。
无论是身为记者的敏锐感还是内心的正义感都让她蠢蠢欲动。
王主任匆匆走出办事处，记者和摄像师紧跟其后。
街道办事处的对面就是一个小派出所，听他们说明情况后，几个警察也跟着赶去。
302室
熟悉的敲门方式让王通的眼神冷下来。
原本他以为是约好的记者上门，没想到又是那家人。
怪老头见王通的表情不对，他皱起眉毛试探问：“你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是害死我儿子的肇事者亲属，他们想让我签谅解书。”
“想都别想！”
说到这，王通已经是咬牙切齿，眼眶赤红。
那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仅剩的至亲。
他看着他从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到翩翩少年再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为此他和妻子倾尽无数心血。
明明前一天他们还在商议亲事
他马上就要有儿媳妇，小孙子，马上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可第二天他却在殡仪馆看见儿子冷冰冰的尸体，甚至因为车祸导致尸体变形，连容貌都模糊不清。
明明早上出门时，他还在和孩子打招呼。
回想起在殡仪馆见到的画面，王通眼里的恨意如滔天海浪。他紧紧捏着拳头，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怒火。
怪老头没见过王通这副样子，哪怕他的性格再不好相处，老王头也是乐呵呵的模样。
小鹦鹉叼着纸巾放在王通手心，他飞到老人的肩膀上，用茸茸的脑袋翅膀去蹭他的小老头。
这是他能想到的安慰人类的办法。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怪老头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去把他们赶走？”
“不用，这次把他们赶走，下次他们还会来，我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
王通语气坚定。
那一瞬间
小鹦鹉仿佛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穿上坚硬的盔甲。
为了他的孩子。
这就是父亲吗？
小鹦鹉不懂，他只觉得肩膀下的老人不再是老人，而是铁血战场的将军。
大门打开
敲门的女人动作一顿
看见王通，她愁苦的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王先生，我是真的没办法，您给个机会，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说着，女人碰了碰孩子：“小东，快叫爷爷。”
谁知小男孩瘪着嘴：“他才不是我爷爷，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女人的脸僵住，她用力踢了男孩一脚：“乱说话，快叫爷爷。”
“王先生，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女人又给王通道歉，她祈求道：“王先生，求求您，只要您愿意签谅解书，要我们付多少钱，做什么事都可以。”
女人又把孩子抱住：“您看，小东才八岁，小孩子怎么离得了爸爸。”
听见“爸爸”，小男孩忽然大吵大闹起来：“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女人抱住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然而王通依旧面无表情，毫无动容。
“杨女士，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会签谅解书，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女人哭着问：“王先生，我听说您是一名退休教师，您的儿子也是一名教师，难道你们真的狠心看见一个孩子失去父亲吗？”
“我现在只有一个身份—一名失去孩子的父亲。”
“我不会让害死我孩子的凶手有任何减刑的可能。”
女人抱着孩子，依旧泪眼朦胧：“您也是父亲，就不能将心比心让孩子有个完整的童年吗？”
女人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哭泣：“爸爸，我要爸爸。”
小鹦鹉简直要被这个女人的厚脸皮气炸了。
他恨不得冲上去咬住她的脖子，把她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地跑回去。
小鹦鹉喜欢人类小幼崽，但是看着泪眼汪汪喊爸爸的小男孩，他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怜惜。
原来就是这群坏东西在欺负他的小老头！
愤怒的小鹦鹉决定给他们教训尝尝，谁料怪老头一把抓住他的翅膀。
“别捣乱！”
怪老头呵斥一声。
他看向王通，王通的眼底似乎有着亘古不化的冰川，冷漠成了他唯一的代名词。
“我是一名父亲，我当然能够将心比心，能够感同身受那些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孩子的父母的痛苦。”
“那些孩子本该有一个完整快乐的童年。”
女人的哭声止住，她还想再说什么，楼上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
“女人就是没用，你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还是我和豪子来。”
两个等得不耐烦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面神凶恶，纹着复杂的大花臂，狰狞地笑着走下楼梯。
怪老头眼见不对，立刻把王通和小鹦鹉推回房间，他眼疾手快地想关上门。
然而
一只强壮的手臂拦住即将关上的大门，并且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拉开。
“你们想干什么！”怪老头怒呵。
“当然是想和你们好好谈谈。”
一个大汉看见王通肩膀上的鸟吹了声口哨：“哟，还有心情养鸟，看来生活过得不错。”
失去怪老头的管束，愤怒的小鹦鹉下定决心要给他们教训，他要抓烂这群人的臭嘴！
忽然，一抹浓稠的黑雾出现在小鹦鹉眼前。
他似乎本能地知道黑雾对人类有害，本能地知道如何操纵黑雾。
于是乎
啪嗒
两个大汉摔了个狗吃屎。
见怪老头要关门，一个大汉忙不迭用脚踢去。
他的力气很大，如果怪老头被踢中，怕是要直接进医院打钢板。
“砰”
他的脚似乎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然后踢上坚硬的铁门。
“好痛！”
大汉抱着叫发出惨叫，另一个大汉连爬起来气势汹汹地盯着几人。
要是连两个老头都搞不定，他还怎么回去和大哥解释。
大汉要把王通抓出来，但怪老头立刻上前拦住他的动作。二对一不是对手，但是一对一，怪老头不觉得自己会输。
大汉加大力气，怪老头也加大力气，两人僵持住，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鹦鹉偷偷拍拍老王头的肩膀，示意他往下看。
似乎有许多人正从楼梯赶上来。
透过狭小的楼梯间缝隙，王通看见了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他偏过头突然朝两个大汉怒骂：“你们是什么人，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居然敢蔑视法律！”
大汉猖狂笑道：“死老头，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子可是龙哥的人。”
“呵，法律，就是警察局局长来了也要在龙哥面前装孙子。”
狠话放完。
王主任带着记者和警察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他们嚣张的语气声音都被摄像机精准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