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蛇
绿水青山, 白云渺渺。
小小的村庄坐落在大山脚下，炊烟了了，田间不时传来老牛的哞叫。
夏至过后天气渐热, 一群鸭子在溪水中或是嬉戏打闹, 或是梳理乱糟的羽毛。
烈日阳光下，河水波光粼粼, 阶梯式的自然河道里高低起伏不平, 高处的溪水急冲而下，下面的小水潭翻出白花花的水浪。
动物们觉得热, 人也不例外。
几个“花猴子”踩着凉鞋飞快地奔向河中, 黝黑的皮肤因为在山上逛了许久而变得更加脏乱, 粗糙的发丝间夹着不少草屑还有讨厌的刺球。
“好凉快。”
黄裙子小女孩坐在水中干燥的大石头上，两只脚在溪水里晃荡，溅起许多水花。
“妹妹，你小心些, 别让壳掉进水利。”
“没关系，我把壳都放在岸上的。”
他们说的壳是蝉蜕。
每到夏天, 求偶的蝉就一溜烟从地里跑出来，蝉一多，蝉蜕就多。
蝉蜕能入药，镇上有地方收。
只是钱不多，大人看不上这点小钱, 但小孩们却稀罕得紧。
天气太热
小女孩干脆把两只手也伸进冰凉的水里拍水，黄裙子的下摆湿了一圈浮在水面上。
这里的溪水不深, 最高处也只到几个孩子的大腿根部，还有大人刻意放进河里的大石头。
一个穿着白t的小男孩兴奋道：“我们翻螃蟹吧。”
“好啊，看谁翻得螃蟹多。”另一个蓝t的小男孩附和。
孩子的好胜心可不比大人弱, 两个小孩立马上在河里翻找起来。
溪水清澈透明，水中还有小虾子和小小鱼游动，螃蟹则喜欢藏在大石头下。
“这里有一只大的。”
白t男孩蹲下来在水里摸索。
他刚翻开一块大石头，石头下残留的河沙漂浮起来搅浑河水，让人看不清水里的动静。
乡下的孩子上山下河无所不能，自然也不会被浑浊的河水挡住。
只见小男孩熟练地往前走两步，成功拦住逃跑的螃蟹，“你们看，大螃蟹！”
螃蟹有小男孩的巴掌大，两只威武的大钳子在空中飞舞，墨绿色的盔甲上还有坚硬的凸起。
可惜小男孩已经成功拿捏住它的前胸后背，大螃蟹再威风也无济于事。
“嘿，等一下，这只螃蟹好像怀崽了。”
小男孩扒开螃蟹的腹部，密密麻麻的黄色小螃蟹暴露在空气下慌乱不已。
小男孩连忙把母螃蟹放回原来的石头下。
小孩们玩得热热闹闹，就连原本坐着玩水的小女孩也开始在河里翻找漂亮的石头。
河里的石头多种多样，大小不一。
不一会，小女孩就拾起好几块漂亮的心形石头，月牙儿石头。
孩子们叽叽喳喳，不时蹦出些尖锐的争执声。
岸边的草丛里，一抹瓷白翻动游走，白蛇吐着信子悄悄探出头。
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三个顽皮的小孩以及他们头顶的黑气。
这是死亡的象征。
“这里的螃蟹好少，我们去下面吧。”
“好啊。”
小女孩准备把岸上的蝉蜕兜进裙子里，眼角瞥过草地，一抹瓷白映入眼帘。
“哥哥，有蛇！”
女孩大叫着往两个小男孩那跑。
“蛇，蛇在哪？”
两个小男孩护着妹妹，警惕地看着周围。
在他们的注视下，一条半米长的白色缓缓游出草丛。
白蛇不大，通体瓷白，恰似顶级的白玉。蛇类特有的细密鳞片在阳光下的闪闪发光，纯金色的瞳孔显得他威严又圣洁。
“哥哥，蛇好漂亮，我第一次见纯白色的蛇。”小女孩小声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
“我在电视上见过。”
山野间的蛇多为绿，棕，黄和白、黑混杂，纯色比较少见，尤其是纯白色。
水里的三个小孩和河岸草丛里的白蛇相视，几秒后，白蛇悠然滑过消失在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是对几个人类小孩完全不感兴趣。
“呼，那条蛇走了。”
三个孩子放松下来，蓝t的小男孩跑上去把蝉蜕抱回来。
小女孩欢欢喜喜地迎上前，她提起裙摆，小山似的蝉蜕就都落进长裙形成的大兜兜里。
他们顺着溪水继续往下走，高兴的模样看上去并没有留下心理阴影。
在乡下，尤其是春夏两季节，蛇类十分常见。
只要你不去刻意招惹路过的蛇，或者倒霉的踩中蛇的身体，人类与蛇便可相安无事。
这一长段的小溪都比较浅，三个小孩还遇上几个要去山里玩的朋友，聊了几句天后又才分开。
他们在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段停下，再往前走七八米就是深水区，那里的水都是幽绿色。
一旁的岸是大山，细长的枝条自然垂入水中，造出几分隐隐，另一旁是前几年修的水泥路，溪水与水泥路垂直高度近二米，要想上岸得绕回去才行。
孩子们把这里作为目标地，两个小男孩四处翻螃蟹，小女孩则到处晃悠捡石头。
湿漉漉的石头和蝉蜕混在一起，很快就打湿了她的长裙。
不过小女孩一点也不在意，哥哥和表哥的衣服早就在翻螃蟹时湿彻底，回去挨骂的人肯定不是她。
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谁也没发现那条白蛇不知何时潜入了幽深的水底。
纯白的颜色太过显眼，只要不是瞎子，粗略一看就能发现白蛇的藏身之地。
但水里与陆地不同，尤其是深水区，水色幽绿还有枝条遮挡，能够完美隐藏不大的白蛇。
“哎呀。”
小女孩踩在长满苔藓的石头上不小心打滑摔进水里。
这下可好，她也全身湿透了。
小女孩坐在河里，溪水刚好淹没她的肚脐眼，摔下时又水做缓冲，倒也没多痛。
只是裙子里兜着的漂亮石头和蝉蜕全都落进了水里。
小女孩连忙把附近蝉蜕捡起来，两个小男孩也赶来帮忙。
但溪水是流动的，轻飘飘的蝉蜕漂在水面上顺着溪水往下流。
偏偏祸不单行。
白t小男孩的凉鞋也不小心脱离脚掌顺着溪流飘了下去。
他们的凉鞋都是简单的凉拖鞋，伸脚就能穿，没有带子防护，因此很容易脱脚。
溪水不急，但流速可不慢。
几秒钟的功夫，深蓝色的凉拖鞋就随着蝉蜕一起飘下。
深水区的水面较为平缓，拖鞋摇摇晃晃竟在深水区的边缘停下打转。
水里的白蛇看着眼前的拖鞋心中明了，他甩起尾巴把拖鞋往浅水区推。
而浅水区的孩子面露难色还在犹豫。
衣服湿透只会被妈妈唠叨几句，但鞋子丢了肯定会被妈妈骂。
但凡农村有河，村里的孩子就没有不会水的。
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自然也会，并且水性还不差。
凉拖鞋就在深水区的边边，看上去只要伸手就能勾到。
“你们等着，我去把鞋子捡回来。”
白t男孩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他有只脚没鞋子穿，河里的石头多苔藓，容易摔跤。
不过几米的距离，水就已经从小男孩的膝盖深到他的大腿根。
然而距离凉鞋还差一米。
此时的河水幽暗阴绿，河面上的人完全看不清河里的情况，但水里的白蛇却看得清清楚楚。
小男孩的前方有一个直直垂下的大坑。
—这是河段最深的地方，至少有两米深。
白蛇再次摆动尾巴，凉拖鞋逆着水流精准停在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眼疾手快地拿起鞋子，他高兴道：“你们看，我把鞋子拿回来了。”
三个孩子头顶的死气在小男孩拿到鞋子后消失不见。
水中的白蛇慢慢浮出水面，看着高兴的小男孩，眼里透着冷笑。
瓜娃子，还敢来深水区晃。
白蛇露出头，猩红的蛇信子吐出伴随着嘶嘶声。
小男孩猛地回头，这时白蛇距离他不过咫尺之遥。
金色的瞳孔里是显而易见的生气。
白蛇破开水面倏地朝小男孩游去。
“快跑，水里有蛇！”
小男孩马上转身往回跑，浅水区的两个孩子也连忙掉头朝远处跑。
他们的速度不慢，但白蛇的速度更快。
不过白蛇没有刻意加快速度，他紧紧贴在孩子身后。
无论哪个孩子回头望都能看见白蛇的锋利牙齿。
“哇，救命，有蛇吃人！”
几个孩子边喊边叫，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上岸。
一个个都被白蛇吓得眼泪水汪汪。
“妈妈，我要找妈妈。”
小女孩汪汪大哭，两个小男孩也瘪着嘴。
因为白蛇的追赶，他们还摔了好几次，脸和手都沾着脏兮兮的东西。
尤其是脸蛋。
本来就有不少灰尘，流出的泪水再与灰尘混合，简直脏得不能见人。
孩子们哭喊着往家里跑，而始作俑者却满意的点点头。
有了这次教训，想必他们不会再敢往深水区走。
岸边的枝条忽然垂下，白蛇顺着枝条慢悠悠爬上岸。
湿漉漉的感觉让白蛇颇为不爽，可惜他不能再像小鹦鹉时随便就甩掉羽毛里的水。
白蛇干脆就躺在马路边上晒太阳。
他光明正大地盘曲在路边，但现在太阳最烈，人们都在家里吃午饭，鲜少有人出门，倒叫白蛇得了清净。
不过清净没多久，白蛇就被汽车的轰隆声吵醒。
一辆深绿色的军用卡车驾过，卡车后坐着一车军装男子。
他们是驻扎在村子旁的部队。
“队长，你在看什么呢？”
一个士兵凑上前。
“没什么。”
路毅摇摇头，刚才他好像在那条白蛇的眼里看见了被吵醒的无奈。
应该是错觉吧，路毅没再多想。
车子快速驶向远处山脉，白蛇也离开容易暴露的马路回归山林。
而被吓得不轻的三个孩子在哭着说完事情经过后成功得到一顿混合双拼版的竹笋炒肉丝。
哭声刺耳
闻者无不悲伤
又是完美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