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萤火（中）

“我想，释放那可怕威压的另有其人。虽然穷奇暂时拖住了耀夜凝聚而成的巨兽，但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玄兹仍然紧握长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众人好像听进去了玄兹的话，又好像没有听进去。他们只是傻傻地点着头，而视线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穷奇与耀夜的大战。

穷奇不愧是食物链中最顶级的猎食者，它一眼就分辨出眼前的对手，是由无数小体积的耀夜小虫组成的。于是，穷奇并没有贸然发动进攻，它先扇起巨大的肉翅，让自己跟上耀夜的移动，并试图借飞行的强大风力，击散耀夜的“阵型排列”。穷奇瞅准耀夜被吹散的间隙，翅膀一收，猛地向其攻去……如此循环往复，穷奇数次得手。

一边是小虫，一边是巨兽。巨兽凶猛强劲，看似将小虫玩弄于股掌之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虫并未落得下风。

穷奇的抓扑、撕咬在面对大猎物时优势尽显，但在面对小小的耀夜时，多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耀夜没有要害，就连“实体”都可以变幻不定，这就使得穷奇破坏力大减，而且长时间的飞行、猛扑也让穷奇体力大减，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哪怕是地上再也飞不起的耀夜小虫尸体越来越多，穷奇也只能暂时落回地面，重新思索对战策略。

双方短兵相接后，耀夜“巨兽”的体积以近乎减半，不过穷奇若是想短时间内解决战斗，看似仍然十分困难。

玄兹专心观战，她以为耀夜虽看似唬人，但它破坏力微弱，哪怕穷奇冲入虫群，身上几乎没有被叮咬的伤痕。

玄兹简单思考一二后，对穷奇说：“我错判了对方形式，与耀夜相争并不适合你。你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给我。”

可穷奇并没有听令离开，反而是鼻尖喷出粗壮的气柱，龇着牙低声嘶吼，盯住耀夜的方向。玄兹本还诧异穷奇何故如此，但她突然听到，耀夜巨兽似乎也不再单单发出翅膀拍动的声音，而是发出阵阵嘶鸣，似毒蛇吐信。她刚一转头就发现，那耀夜巨兽不再散发柔和的光，反而是有节奏地闪烁着一种微弱、妖异的红光，这使得这巨兽仿佛可以前一秒隐藏在黑暗中，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玄兹也感受到了耀夜姿态的转换后的威胁，低声对穷奇下令道：“用火。”

可另玄兹与众人都没想到的是，穷奇一个转身，衔起一个送火人壮汉就朝虫群丢了过去。

壮汉惨叫一声，直直地飞入虫群的范围。可他还未完全触及到虫群时，只见耀夜红光一暗，遁入黑暗中。

燧人严见状，望向刚刚说话的玄兹，正欲惊呼：你怎么指示凶兽可用活人做饵？

少年刚对少女印象稍有改观，虽然他无情屠戮长明国矮人，但在她的帮助下，最终还是救下了更多的人。少年本还想找机会开口询问少女舞者一事，但目前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玄兹在燧人严心中，已然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魔头”。少年以为：玄兹救下众人，只为把大家危急时刻当做挡箭牌，必要时可以毫不留情的丢掉，而那跳舞少女，说不定早就因她命陨在“小人”们的手中了。

燧人严只是一念，等他再眨眼时，那送火人已被虫群吞噬殆尽，空留一句枯骨。而他背后石壳中的火苗也从空中垂落，不过那一点点火苗对红色耀夜，并不能造成任何伤害。耀夜形态变幻，躲过火苗直奔众人与穷奇而来。

众人还未从穷奇不可预测的行为中反应过来，

但对那噬人的红色耀夜的恐惧超越了一切，他们下意识地躲到了穷奇身后。

不料，巨兽振翅一挥，直奔高空，将众人完全暴露在红色耀夜的进攻路线中。

“快闪开！”玄兹大喝一声。

燧人严、羭次彊都朝着不同的方向一个大跨步，加侧滚翻，闪出了耀夜的进攻范围。但身背石壳的送火壮汉们，就这没这么好运了，他们被石壳拖累，仅有五六名身手好的送火人躲过袭击，剩下的的人则都被红色耀夜卷走。他们在那骇人的一明一暗之间，全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白骨。

燧人严看了看一闪出现在火焰围墙之上的穷奇，不禁心中暗讽道：你如何对别人，恶兽也会如何对你。

不过，那耀夜不会给众人喘息与思考的时间，它并未放弃进攻，红光的闪烁频率也似乎更快了。他调转方向又朝众人袭来，而且范围更大，速度更快。

众人见躲无可躲，只得闭上眼睛等待奇迹的降临。

就在众人放弃抵抗之时，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再睁开眼时，眼前的红色不是耀夜妖异危险的红光，而是翻飞于空中的点点火星。

火星击中耀夜，将耀夜拦腰截断，虫群那骇人的攻势也暂停了下来。

众人顺着火星的来源望去，只见得穷奇嘴衔巨木，巨木两端都燃着熊熊的烈火。火星噼噼啪啪从木材上跃然而起，像一只只赤色火鸟，啄食着飞舞的虫群。

虫群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不待那闪烁的红色耀夜调整姿态，穷奇一转身，首尾倒置，尾巴借势飞速甩了过来。

穷奇的尾巴上也卷着一根，稍小一点的燃烧的巨木。但见得穷奇尾巴一松，巨木飞卷，携着耀眼的火花，呼地一下拍到组成那红色耀夜的虫群之间。

虫群被火焰卷走了大半，危险的红色光芒黯淡了不少。还剩的为数不多的虫群，也被穷奇嘴中衔着的巨木打的溃不成军。原本略大于穷奇身材的虫群，如今只剩下，不及穷奇一半高。只可惜原本就破败不堪的羭次部家园，这两兽一番折腾后，更是变得面目全非。飞旋而出的巨木，轰地一下，将高高的围墙砸了个洞，周遭小围栏也着起了火焰。如此激烈的战斗，与火焰的高温交至在一起，看得羭次彊是冷汗频出，频频扶额。

战场这边，红色耀夜只得无奈放弃袭击人群，专心抵挡穷奇暴风骤雨般的火焰攻击。但火焰似乎对耀夜有奇效，无论它们如何负隅顽抗，数量还是越来越少。

眼看穷奇就要取胜，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他们在自认为安全的移动范围内，捡起了地上还在燃烧的木棒，当做防身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燧人严没想到穷奇的离开，竟然是因为寻找巨木，引燃巨木，再来对付那红色耀夜，看来自己当时没被吃掉还真是穷奇手下留情了。

他转头看向玄兹，少女似乎在数着还活着的送火人，她黛眉微蹙，心中又在盘算着什么。

燧人严见状，心中又道：这穷奇的心思还是真是跟它主人的一样，难以捉摸。但兽能救主，人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