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老天报应
“前天晚上，十二点、凌晨一点你在哪在做什么？”宋瑶一双眼睛寒光闪闪，只能穿过皮肉看见人胸腔里那颗心脏是红是黑，她不会怜悯任何人，因为她也从未怜惜过自己。
“我应该是在拍摄结束后的回家路上吧。你们可以去问助理、司机，他们可以作证。”墨遥根本不敢看她。
“落璃的死，能跟我们讲讲么？”宋瑶整个人就是大写的矛盾，她不愿意顾及别人的心思却又处处顾及上心，比如此刻她说的是‘能跟我们讲讲么？’而不是‘讲讲落璃死的时候你所看见的一切。’
墨遥这是在他们走进这里后第一次正眼看向宋瑶，她很冷静但和宋瑶的冷静截然不同，除了语气上的几分凄凉，周宸安甚至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悲伤“那天我在家工作空闲，阿璃说想喝奶茶非要我去，我就去买了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人，然后就听到窗外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砰”的一声，血都溅到窗户上，我、我没敢出去，从窗子看见阿璃躺在血泊里，头部落地当场死亡，头骨都磕碎了”
宋瑶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安静了好一会才带着周宸安走出这华贵却忧伤的地方，一路沉默着直到坐上车周宸安才奇怪问道：“你不觉得她太理智了吗？重新提起自己妹妹的死，竟然连半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
“伤心到极致是冷漠，这是人类大脑的自我保护措施。”宋瑶神色有些黯然，好像就这一句话让她想起了什么从而深陷恍惚之中“但她并没有抑郁症。”
“可王韩说当年墨遥的确公开声明过自己的病情，而且病例就在燕西院有备份，这总不能是假的吧？”周宸安皱起眉来“难道是治好了？”
宋瑶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是心理学硕士，不知道抑郁症是不可能完全治愈的吗？”
“啊”周宸安后知后觉“对不起啊，我给忘了。”
无语至极！
“宋姐。”法医科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王韩顺着打开的门缝把脑袋探进来。
“怎么了。”宋瑶在看报告，周宸安在整理资料，气氛异常的和谐。
“我去问了那个墨遥的助理和司机，别的我不知道，但至少目前无论证词还是当日路边监控都能够证明墨遥没有说谎。”
周宸安抬头看向门口不敢进来的王韩，心想这屋子也不是解剖室有必要怕成这样吗？
“好。”宋瑶回应。
“那我先走了？”王韩往后退了两步，以至于在周宸安的视角也就只能看到他一个梳寸头的脑瓜顶，然后在得到宋瑶一声嗯地允许后默默地把门关上。
周宸安看窗外夜色已深又看作为科长的姑娘依旧哗啦啦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就像是不知疲倦，可人不是猫，更何况猫白天也要睡觉。
“在提及落璃的死的时候，她眼里的愧疚、自责。”宋瑶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她忽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二话不说拽起一旁的外套往外走去。
周宸安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发懵，大多时间他想跟着但宋瑶根本不会等他或者问一问要不要一起，最低至少也该告诉他去干什么吧？然而宋瑶就像五年来孤独成了习惯，她觉得没有必要白费口舌，就像当年没人在乎周慕宸的死一样，也没有人会在乎她。
即便如此，周宸安也会二话不说的选择跟进她的脚步，他甚至只是下意识行为，完全没有考虑过安危和轻重，起码周宸安是绝对不会让宋瑶开车的，就像是潜意识作祟让他一直觉得宋瑶开车怎么算也是个大型危险事件。
“为什么忽然要去墨遥父母家呢？”周宸安没太想明白，作为新任顾问他是真的不让宋瑶闲着，一万个为什么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好在宋瑶并没有表现得不耐烦。
“墨遥的脸上，眼下位置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白色痕迹，她本人的确很白但是细看仍旧能分辨出来。那不是什么白班，而是点痣后留下的疤痕。我找王韩查了城内能够做点痣手术的所有大医院。”
“为什么非得是大医院？”周宸安紧跟着又问。
“除非墨遥舍得看她的妹妹受苦。”
小医院或那种黑医院，不干净、不卫生、容易感染、有风险都是尽人皆知的，但为什么是妹妹？
“什么？妹妹？”周宸安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绕蒙了还是让宋瑶绕蒙了“那有问题为什么不先把人控制住？万一跑了怎么办啊？”
终究还是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实际年龄周宸安稳居上风但工作经验、动脑能力这方面，他是真的心服口服。
只见宋瑶看他一眼，周身气氛忽然平静地诡异起来“你觉得为什么在案发已过两天的情况下，我们还能找到她并且不带半分掩饰？”
是啊，墨遥脸上那一块小痣周宸安都没注意到的斑点，哪怕是点上一些遮瑕都能轻松覆盖，她却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展露在宋瑶面前就像是在故意给她看。
“所以她的目的不是掩饰罪行，而是在诱导我们按照她的方式走，查清别的事？”周宸安有点明白了“如果落璃和墨遥的关系很好，死的不是落璃那就只能是墨遥，而这么多年里她一直都以墨遥的身份站在大众面前，她背后公司不可能不知道。”
原来姑娘的悲伤并不是不存在，而是因为源头压根就不是妹妹的死亡。
叩叩——门被敲响，声音晃荡在空洞的楼道里，莫名有些渗入。
“谁啊？”开门的是个老者，声音沙哑的很，她先是把门打开一条缝隙随后才全部打开。
“我，您还记得吗？”此刻宋瑶所展现的终于不再是冰冷，嘴角微微扬起，在黑暗的微光中被映衬得更加诡异。
“你、你是”老人皱眉。
“我叫宋瑶。”她忽然笑了一声“如果这个名字您不熟悉，那宋晓呢？”
“宋晓？”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吧，五年能给一个人带来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真的是当年那个咨询师的朋友宋晓？”又一次的确认，宋瑶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就一动不动地与老者对视，老人甚至无暇顾及楼下贯彻整条楼道的寒风。
“您可否能跟我们讲讲，您的女儿。”
像是血肉中深深扎入的刺无时无刻不在危险之中，或许就连老者都没曾想过，终有一日会旧事重提吧？
客厅里是老旧的沙发普通的装饰，那是属于老者年代的气息，也是她对那个年代的怀念。
“唉遥遥她啊，从小就敏感的很，或许是我们太过疏忽她的感受，几年前得了病需要治疗你说我们这些做家长的，谁不心疼啊？”墨母不易察觉的抬眸从垂下的长发间偷瞄了一眼宋瑶，短暂的停顿后又继续抽泣“谁能想到没过多久就传出那样的绯闻。”
不知道是不是周宸安太困产生错觉，他似乎看见宋瑶笑了一下“我说的是您的女儿，墨遥的妹妹。”
“她啊”墨母大概是闲来无事学过什么变脸绝技，一提起是落璃脸上仅存的几分悲伤瞬间消失，就连方才的哽咽都戛然而止“她说来也是我疏忽，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我忘在了医院，要不是这样或许也不会出这么多事，后来我也总是跟遥遥提起，所以在酒吧里撞见这样一个人她才会想起自己的妹妹，正巧经历相似，遥遥才想起亲子鉴定。”
“我现在并不是咨询师助理，周慕宸也早在五年前下落不明抑或身死。所以，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作为证据记录下来。”宋瑶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录音笔“所以您能否确定，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我能。”
“那好，请问据您所知墨遥和落璃之间有什么长相之间的不同。”
“脸上。”老者声线有些颤抖，低着头“脸上、眼尾痣”
周宸安闻言才把视线转移到宋瑶身上，惊诧于她的胜券在握也惊诧她的处事不惊。可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出意料了，至少，不出宋瑶的意料。
“我、我对不起落璃。”那是来自一个老人的最真实的哽咽和忏悔。
“原来，你也知道你对不起她。”宋瑶的回答却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