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场上战火连天，双方彷佛不死不休，混乱的人群里，秦诗一眼看到了慕容洹，身边围绕着数十个敌人，身上满是鲜血，有敌人的，有自己的，早已分不清楚，犹如地狱里来的杀神。

秦诗奋力的扫清身边的障碍，朝着那个男人靠近，她来到这个战场上不光是为了秦家，更是为了他，数年的相处她的爱慕人尽皆知，她从不掩饰她的爱，她的爱大大方方.

终于她来到了慕容洹的身边，两人四目相对，多年的默契，他们背靠对方，每一刀，都是在守护身后的人。

突然，秦诗看到了敌方首领的出现在视线里，那人拿着长矛，骑着马，一刀一个，所到之处，都是将士们的尸体，秦诗大喊一声，

“殿下！我突围！接弓！”

慕容洹接过秦诗扔过来的弓箭，就看到秦诗长剑挥舞，横扫一片，身形微蹲，慕容洹瞬间俯冲，脚踩秦诗的背，腾空而起，三只长箭齐发，对准敌方首领，长箭划破空气，直至对方要害，不过呼吸间，敌方首领坠落马下，被周围的将士补刀而死。

秦诗回过头看着慕容洹，大笑出声，“殿下，好弓法！”

慕容洹永远都记得秦诗的那个笑容，明明是在战场上，明明那张脸满是血污，慕容洹却觉得无比温暖，明亮，明亮到哪怕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每次想起都会不自觉的微笑，每次在死亡边缘徘徊都是这个笑容把她拉了回来。

德元十年春，皇后死的第五年，慕容洹又一次在梦里见到了秦诗，梦到了他们并肩作战，一起抵抗外敌的那段时光，可是转眼间，梦里的秦诗不再微笑。

“殿下，父亲已经快要查清楚了，皇上会知道殿下是无辜的。”

“殿下，国师的话并不可尽信的，若他并没有能力救你呢，若他反悔呢，若他还是倒向三皇子呢！殿下！”

“殿下，诗儿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前路多危险，诗儿都会陪着你啊。”

破旧的小屋里，慕容洹坐在桌前蓬头垢面，没有了刚从战场回来时的耀眼光芒，他被人算计，困在了这破败之地，整日醉酒让他看起来像街边的乞丐一般。

这时候的慕容洹眼神里阴郁，冰凉，让人不敢直视，秦诗跪在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几乎在恳求他。

“那你就帮我杀了老三，他喜欢你，对你并不设防。。。。。”

就是那句话，他亲眼看见梦里的秦诗眼里的光灭了，拉着他衣袖的双手缓缓垂落，眼睑低垂，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砸在慕容洹的手上。可是那个男人却并没有感受到，依旧自说自话着。

慕容洹抓着秦诗的双臂，彷佛陷入了癫狂。

“诗儿，我受够了！我没有做错什么，也并没有觊觎那个位置的心，却沦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死，我不甘心！我要出去，我要得到那个位置，我要他们比我痛苦百倍！千倍！”

“诗儿，只要我坐上那个位子，我会立刻娶你，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你会是皇后，唯一的皇后。”

“你是爱我的，对吗。”

对权力的欲望，对复仇的渴望，已经遮住了慕容洹的眼睛，他看不到秦诗的痛苦，看不到秦诗越来越绝望的眼泪，那眼神到最后，竟淡漠的空无一物。

秦诗转身，步履缓缓的向门口走去，她不在祈求什么，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慕容洹已经不需要自己的陪伴，现在自己在慕容洹心里已经变成了一枚棋子，可以摆脱这一切的赌注，他甚至不在意自己的痛苦，不在意这一切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心一下子空了，她竟然不恨这个男人，曾经满腔的爱意，来不及化成恨，只是一下子不见了。

“殿下，你已经决定把我送到三皇子府了，对吗。”

“殿下，你知道如果我去了，意味着什么，对吗。”

慕容洹看着梦中的自己呆滞的看着秦诗离去的身影。

他知道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灵魂被调换了，明明心里在呐喊别走，可是身体却无动于衷。

他清楚的知道，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彻底把这个女人弄丢了。

他看到秦诗离开之后，他像是疯了一样，把那个破旧的院子彻底的毁了，他把自己狠狠的往墙上撞，一直到头破血流，可是还是不够，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折腾自己。有什么东西流失的比血液还要快，快的他好像快死了。

夕阳西下，昏黄的残光里，他痴痴的笑着，笑到眼泪流干，他在黑暗里蜷缩着，紧紧的抱着自己，闭上眼，脑海里，是秦诗唤他殿下的明媚笑容。

从梦中醒来的慕容洹盯着明黄的床顶，一滴泪滑落，一只手覆上胸口，心脏彷佛要裂开了一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