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森凌人

我们又被安排去换衣服。这次的衣服是淑女风，圆领的泡泡袖衬衣搭配雪纺半身裙，化妆师姐姐给我扎了一条鱼骨辫，又在发丝中间用碎钻夹子点缀，一通打扮下来镜子里的人看上去分外纤细柔弱。

我出去的时候赤泽祐司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男生就是这点令人羡慕，换衣迅速上妆方便，我就看不出他除了衣物外和刚才有什么区别。

赤泽祐司里面穿的带帽衫，外面套着牛仔外套，相当阳光帅气。

谷村拓也一直没喊开始，和他的助理窃窃私语着什么。我和赤泽祐司站在指定区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赤泽祐司说：“米亚酱是职业平面模特吗？以前没见过你呢。”

我：“不是，这次是我第一次工作。”

赤泽祐司惊讶：“好厉害，真的是第一次吗？感觉你很熟练，对镜头一点都不陌生。难道米亚酱是天才吗？”

天才说不上……怎么说呢，曾经有段时间我对摄影很有兴趣，专门下功夫研究学习过，无论风景照还是人物照都很擅长，一个摄影师想要模特对着镜头给出什么表情姿势我了然于胸。

这天的拍摄一直到晚上才结束。我和谷村拓也约好了下周水曜日下午请假过来再拍几组单人照，他本来想安排人送我回去但被我婉拒了。

从谷村拓也的工作室出来，沿街没走几步一辆车停在我的身边。

“米亚酱，要回家了吗？”赤泽祐司从后窗探出头，“我送你。”

开车的是一个陌生的大叔，赤泽祐司的经纪人神田奈奈子不知哪里去了。我弯着腰，说：“谢谢啦，但我家还蛮远的，我坐电车回去就行。”

赤泽祐司干脆推门下了车：“请吧，让女孩子晚上独自行走可不是绅士风度。”

诶，这人难道听不懂拒绝？

我无可奈何地上了他的车，还要撑着笑容道谢：“那就麻烦赤泽君了。”

晚上的赤泽祐司和白天比起来更活泼一些，话也多。他对我的家庭情况很有兴趣，问过家庭成员后问父母职业，问我是怎么和谷村拓也认识的。至于他，我只知道他就读大二，从高中就开始做平面模特，到现在已经四年了。

随着我们交谈的声音，车子驶入并盛町的范围。赤泽祐司说自己从没来过这附近，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有一头很珍贵的猛兽哦。”我说。

赤泽祐司一脸兴致勃勃：“在动物园吗？那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

不，就在你的窗外。

云雀恭弥现在就在相隔三米之外的街上走着，看起来悠闲自在。就算是周末他依旧穿着学生制服，披着的外套里是白色衬衣，黑色的发丝柔软飘逸，完全就是一副邻家小弟弟的乖巧模样。

骗子，都是骗子。

我在心里愤愤不平。

回到家我第一时间就去查看自己忽略了两天的帖子。时之骤雨创作灵感泉涌一般，两天在我的帖子里连更了六篇短文，反响热烈。不过他似乎对地狱通信的设定不感兴趣，小姐在他文中就像背景板，纯粹是为了强调这些都只是臆想出来的暗黑故事。

再不出手这帖子马上就不属于我了！我打开文档，决心要以正视听。

结果就是月曜日学校早会的时候我哈欠连连。妖怪在某些方面比人类稍强些，可也不是无所不能，我这样常年待在人群中的妖怪更是早就习惯了人类的生活。化身人形就要忍受人身之苦，彻夜不休长期绝食固然弄不死我，但会让我很难受。

熬了一夜就受不了，看来我真是老了。

秃顶校长宣布早会结束，我们排着队依次撤出体育馆。上村惠和入江麻衣在我身前谈论昨晚的综艺节目，周边其他学生也吵吵闹闹，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

人群瞬间陷入了一秒钟的死寂，然后就是更大的声音。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三年级的教学楼传来的。”

“安静！安静！不要乱跑不要聚集。各班班长马上带领学生回自己教室，清点人数！”

整个上午学校都人心惶惶，老师在上面讲课，下面的学生纸条传得飞快。其中一张传到了我的桌子上，我打开一看，最大的一行字写着“听说是学长们在教室里打架闹出的动静”。

不对哦，其实是一个女孩趁其他人参加早会吊死在教室了。

这是车浮虫告诉我的。这种小妖怪身体娇小不易为人所察觉，喜欢藏在人类屋子的角落生活。它说那个女孩子把一根领带系在教室后面的书柜把手上，等开完早会的同学回来，人已经没救了。

那一层教学楼都被警察封住，过了一周时间才解封。

那时候大部分人都知道是一个学生在学校自杀了，只是大家都不怎么会在明面上谈论这个问题，最多关系好的几个人私底下嘀咕。听说那一层的班级在事后都转移到别的教学楼，并且学生们都不愿意搬回去，学校也打算等到事件风波平息再重新启用那层教室。

后来渐渐有谣言说，那个女孩的死和与她同班的小森前辈有关。

虽然入江麻衣不肯相信极力维护，谣言还是越传越广，且短短两天就从最早暧昧不明的“有关系”迅速进化到“小森凌人暗地里谈恋爱又抛弃了人家导致女孩子受不了打击自杀”，传得绘声绘色，连两个人在哪里约过会关系进展到哪一步都讲得明明白白。

入江麻衣被气哭了好几次，在又一次听到班上有小团体凑在一起说风凉话忍不住和她们发生争吵后，我和上村惠拉着她出了教室。

入江麻衣坐在天台地上趴在自己膝盖上埋头痛哭：“前辈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上村惠手搭在她的肩膀低声安慰，我则一手扶着她倚靠的栏杆，一边朝下看。

下面是学校中庭，被植被遮挡的偏僻角落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小森凌人有些憔悴，看来最近甚嚣尘上的谣言对他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他的同伴说着什么，他先是摇头，然后慢慢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