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疗养院

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但拍摄并未停止，无意中看到的工藤爱理瞪大眼睛，扑过来拽着水岛宗近的衣领：“你笑了！你刚才笑了是吧？”

饰演工藤爱理的是一个入行三年的年轻女演员，这样看似无礼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却有几分真挚的可爱。水岛宗近低头看看工藤爱理又看看听了工藤爱理的话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麻生正明和古山悠太，抬手用胳膊挡住脸放声大笑。

神宫寺雅史把二之宫老师送去朋友家后就回到了剧组，接下来的两天他都会作为临时监护人陪着我。他回来的时候我独自待在一旁看剧本——其实也就是两张纸，导演正在给雪村真冬他们说戏。

神宫寺雅史和剧务人员交谈一阵，等导演空出时间又上前和导演说了一会儿话。因为我是临时进组的小角色，戏份又不多，所以剧组没有给我派车子，只过来说会安排住处，问我有什么要求，但神宫寺雅史在我开口之前就婉拒了。我们离开后他解释道：“拍完后剧组会把这笔钱折算成补贴和片酬一起给你。”

我说：“雅史先生拿着吧，谢谢你照顾我。”

神宫寺雅史发动车子，随口说：“我不差这点钱。”

其实我也不差这点钱，但他的好意我心领了。“那我们要住到哪里？”我问道。

神宫寺雅史说：“去二之宫家。”

我都忘了，都说这是二之宫老师父亲的老家，那肯定有自己的房子。

二之宫家的老房子位于小镇北部，从外面看是最传统的那种建筑，里面却很现代，看得出来这房子经过精心的翻修。二之宫先生要在朋友家留宿，神宫寺雅史干脆叫了外卖披萨作为我们的晚饭。

我安心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精神抖擞，还出去买了三明治和牛奶。

神宫寺雅史坐在餐桌前看着自己盘中的早餐，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我咬着夹着鸡蛋火腿片的面包，咽下去后回答：“紧张什么？”

神宫寺雅史说：“今天是你第一次参与电影拍摄吧，你就真的不担心？”

我喝了一口牛奶：“安心吧，我已经把台词背下来了。”

神宫寺雅史哑然，扶额叹息：“我说的不是那个……”

不管他说的是什么都无所谓。我淡定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不以为然。虽然这个角色在二之宫老师心中意义不凡，但在我看来饰演她毫无难度。她的台词加起来总共不超过二十句，从始至终都是坐着和水岛宗近交流的，连走位都不需要。

听说导演原本打算在小镇的公园里拍摄这出戏，但二之宫老师强烈要求去疗养院，甚至主动出面与疗养院沟通。疗养院的老人们挺开明的，还乐意露面当背景板，这下导演连群演都不用找了。不过为老人们的健康考虑，最后疗养院要求剧组尽量不要大张旗鼓，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拍摄的时候除了导演，特地来现场监督的二之宫老师和几个必要的工作人员，演出人员就只有我和雪村真冬二人。

我穿着吊带长裙，外面罩着一件宽松的开衫针织外套。化妆师给我做了发型，脸上上了一层淡妆。我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道具组特制的书听导演给雪村真冬讲戏，什么情绪怎么走位等等。轮到我的时候导演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尽量演吧。”

他好像对我不抱什么希望呢。

这场戏从水岛宗近走出疗养院大楼开始拍摄，在他注意到我之前我只有捧书阅读一个姿势。他顺顺当当地走到我身前，踌躇半天后才小声开口：“那个，打扰了。”

“我”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这个面带郁色的男孩，露出笑容：“是在和我说话吗？”

水岛宗近抿嘴，点头：“不好意思，因为看到了你手里的书……”

“是说这个？”“我”把书合上露出封面，“这是《yeppp！》最新出版的一刊。”

水岛宗近轻轻嗯了一声：“好看吗？”

“我”说：“很有意思呢，我一直在追的连载小说终于完结了，新田老师的新作品风格大变，还刊载了上次文学赛的获奖作品。你看——”“我”翻开用手压住的一页把书反过来给他看，“这是其中我觉得最精彩的一篇。”

水岛宗近脸色凝重，死死地盯着书。

“我”并未察觉，继续说道：“虽然文笔稚嫩了一些，但这个故事真的很有趣。简介里说作者还是个高中生，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的吗？”

水岛宗近看着满脸感慨的少女，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是吗，你喜欢这篇啊。”

“我”说：“当然。”

水岛宗近暗下决心，鼓起勇气准备问她名字，结果衣服兜里的手机滴滴滴地响了起来。是祖母，因为临近中午所以打来电话催他回家。他慌忙地收起手机，连刚才想说的事都忘了：“抱歉，我得赶紧走了。”

“我”笑了一下：“好。你不是这个镇子的人吧？”

水岛宗近说：“是的，我是来……探亲。”

“我”挥挥手：“感觉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呢，不介意的话下次再见到就讲给我听吧，我喜欢听故事。”

水岛宗近张口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我”，道了声“再见”。他疾步往疗养院的大门跑去，到达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已经重新低头看书了。

喊过卡之后导演就一动不动地盯着监视器，眉头死死地皱着。我再看二之宫伸平，他不知在想什么，望着远方出神。一分钟后雪村真冬也走了回来，看了看导演后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导演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然后抬头看我们：“你们演得很好。”说完他转头面向二之宫伸平，“二之宫老师觉得呢？”

二之宫伸平回过神，慢吞吞地说：“我没有意见。”

导演看起来有点兴奋，一个劲地用手里的笔敲自己的手心。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夸奖道：“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得耽误两天呢，你很不错。”然后就自顾自地开始招呼人准备拍下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