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闻湛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水眸里还残留着一丝惊恐,见她惊讶的小模样,他轻笑:“小姑娘,几日不见,你长能耐了,敢招惹刺客了?”
舒年侧着身子坐在马鞍上,整个人都依偎在闻湛怀里,男人宽大的袖袍为她挡住了冰冷的雨水,她低下头,软糯的声音低低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很轻的声音被雨水冲散,闻湛淡笑:“本王好歹救了你一名,谢谢两个字未免太轻了。”
舒年两只苍白纤细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裙,闻言,她抬起头,一双潋滟的水眸盈盈望着闻湛,“那竣王想要什么?”
闻湛看着因为雨水滴落而微微眯起的水眸,喉结滚动了一瞬,大手将她的头按在怀里,隔绝了她的视线,清冷的声线随着雨声落幕,“等本王想好了告诉你。”
耳边是竣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舒年乖巧的待在他怀里,由着他将她带到了一处宅院。
她抬眸望去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云都城,只是不知此地与舒府相隔多远。
闻湛带着她来到庭院里,几个丫鬟徐徐而来,恭敬的候在两侧,闻湛拂了拂身上的水珠,吩咐道:“将这位小女娘带到雅香阁梳洗打扮一番。”
“是。”
四名丫鬟恭敬应声。
见闻湛要离开,舒年下意识拽住他的袖袍,正要说话时,却迎上了对方戏虐的凤眸,“怎么?小女娘这是舍不得本王?”
舒年下意识松开拽着他袖袍的手,双手在身前紧紧绞着,“竣王,我……小女还是不叨扰竣王了,不知这里离平阳伯府近不近?小女想着赶回去向阿父阿娘报平安。”
闻湛俊眉轻挑,薄唇勾勒着一抹戏虐的笑,“你确定要这副模样回去见你阿父阿娘?”
舒年微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模样,这一看才惊觉不对。
浑身的衣裳都湿透了,方才躲在草垛里,衣裳染了许多灰土,混合着雨水成了细小的泥点子,鞋子上也都是泥点子,狼狈极了。
她脸色蓦然一红,低下头,嗓音软糯道:“那就…麻烦竣王了。”
闻湛低笑,嗓音清冽好听,“你先洗漱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待会本王送你回平阳伯府。”
……
风雨中,夏芷的双手紧紧抓着马鞍,好几次她都差点摔下马。
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军营,她挥动着手臂大喊:“快通知大将军,祈统领遇难,我家小姐遇刺,求大将军前去救援。”
守在军营外的人晌午见过夏芷,闻言,赶紧进去通报。
只是夏芷不会停马,无措的抓着缰绳和马鞍冲进了军营里,吓得不停的尖叫着,就在她快要摔下马时,手臂被一股力道抓住,那股力道带着她稳稳的落在地上。
“舒年出了何事?”
沉凉的嗓音响彻耳畔,夏芷抬头看着刚刚收回手的霍戎,将方才遭遇的事简短的说了一遍。
不等她说完,便见霍戎纵身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夏芷急的挥手,“哎,大将军,你带上我呀!”
霍戎驾马疾驰,不消片刻便找到了祈武康,与他周旋的还有两个黑衣人,因为受了伤,祈武康落了下风。
霍戎飞身而上,利剑出鞘间了结了二人性命,剑鞘震荡,震碎了黑衣人的衣袍,露出了胸堂前的狼头印记。
祈武康收起利剑,随意撕扯一截布料缠住手臂上的伤,凝眉道:“将军,又是这些人,他们怎会从岳都城追到这里来了?”
霍戎抬眸看远处,夜幕逐渐袭来,大雨依旧滂沱,落在锋利的剑刃上,划出一串水珠,沉声道:“能悄无声息的来到云都城,想必有人暗中接应,去查他们的落脚之处。”
祈武康拱手在前,“属下这就去办!”
他一顿,又着急道:“将军,舒三娘子朝东边跑了,有一拨人跟着去了。”
话音刚落,便见霍戎已驾马远去。
霍戎跟随马车的印记追踪到一处庄院,庄院外横倒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和穿着护卫服的侍卫尸体。
他驾马上前,在看到侍卫身上的衣裳时,凤眸微眯,薄唇轻抿,俊脸的弧度愈发冷厉。
竟是竣王府的侍卫。
……
夜幕漆黑,雨势渐小。
屋里面,烛火摇曳,舒年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丫鬟拿了件披风为她披上,舒年瞧了眼微微敞开的房门,秀眉紧蹙。
也不知夏芷和祈统领是否脱险,她得快些回去给阿娘阿父报平安,也不知阿父知晓她是否遇难。
思索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一名年长的老婆子,恭敬的站在外面,对她道:“舒三娘子,王爷的马车在府外等着你,老奴带你过去。”
“好。”
舒年捏着裙角微微提起,抬脚迈过门槛走出房门。
老婆子撑开红梅色的油纸伞为她挡雨,四名丫鬟手执灯笼,昏暗的灯光在夜里照出一道光来。
舒年走到府外,车夫搬了脚蹬放在她脚边,正当舒年踩在上面,掀开车帘时,一只纤长如玉的手自车帘中伸出来,稳稳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对方手腕温凉,清冽的声线在夜幕中却透着几许温润,“马车淋了雨,小心脚滑。”
车帘掀开,闻湛长身玉立在马车内,他身形微弯,大手握着她的手腕,薄唇轻启:“进来吧,外面凉。”
舒年回过神来,顺着他的力道走进马车,马车内萦绕着淡淡的青竹香,她坐在闻湛对面,微微低着头,听着车窗外的细雨声,心绪有些混乱。
眼前微微一晃,白皙如玉的手从视线中脱离,一个汤婆子郝然落在她手中,汤婆子的热气透过手心蔓延在四肢百骸。
她错愕抬头,正巧撞上了闻湛幽深如雾的凤眸,他问:“你那日的弹弓谁给你做的?”
舒年这才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窘境,她微抿了下红唇,水眸左顾右盼,随意回了一句,“王爷看错了。”
开玩笑。
他可是堂堂东岳国王爷,若是他告诉阿父阿娘她偷偷玩弹弓,岂不是破坏了她在阿父阿娘眼里温柔乖巧的形象。
闻湛倏然倾身靠近她,惊得舒年头微微后仰,呼吸紧绷,眼神戒备的看着他,底气不足的问道:“王爷,你,你想做什么?”
闻湛手执扇柄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低笑道:“你一个活了十几年的小丫头在本王面前耍滑头,就不怕本王割了你的脑袋?”
舒年呼吸微滞,水眸滴溜溜转了几下,与他打着商量,“王爷,你若是能答应小女一个要求,小女便如实回答你。”
闻湛慵懒的靠在车壁上,双臂枕在脑后,懒散的睨着她此刻一副算计的小模样,轻笑道:“你说。”
“王爷别告诉阿父与阿娘我偷偷藏着弹弓的事。”舒年的大拇指捏着食指尖尖,笑眯眯的扬眉,“就这个小小的要求。”
闻湛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与方才端着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截然不同,倒是多了些许的好奇心,俊眉轻挑:“说吧,弹弓谁给你的?”
“是我在岷县时,猎户大叔赠予我的。”
舒年微低着头,声音很低,听着软软糯糯的,好听极了。
闻湛喉结滚动了几下,撑开扇子轻轻扇了扇,“看来舒三娘子并非表面如此,本王到真是好奇,舒三娘子在岷县时,性子是怎样的。”
迎着他戏虐的目光,舒年猛地移开视线,微抿着红唇,缄默不语。
平阳伯府外。
舒承撑着纸伞站在府外,眉心紧蹙,脸上的愁绪久久不散。
也不知今日是冲撞了哪路仙家,岳母忽然病重,寅娘与阿韫早早去了德安侯府,到现在还不知是何状况,偏生舒年这么晚了还未回来,派去询问的人也不见踪影。
舒承捏了捏眉心,烦躁的叹了口气。
林管家站在边上,看着舒承来回踱步,眼都快被转晕了,他安抚道:“二老爷,您别着急,指不定是这场大雨拦住了三小姐呢。”
舒承又叹了口气,双手叉腰,刚抬眼看向远处,骤然间瞧见了远远而来的马车,他指着那马车,“林平,你瞧瞧,那是不是霍公府的马车?”
林管家微眯着眸仔细瞧了瞧,而后大惊,“二老爷,那是竣王府的马车!”
这么晚了,竣王府的马车前来作何?
马车渐渐停在了府门前,舒承将纸伞递给林管家,赶忙走到马车旁,双手拱在身前,恭敬道:“马车上坐着的可是竣王?”
车夫摆好脚蹬,掀开车帘。
闻湛自马车中走出,朝着舒承淡然浅笑,“舒大人不必多礼。”
见闻湛走下马车后,又朝马车内伸手,他好奇的瞧了眼,陡然看见舒年搭着闻湛的手缓缓走下马车,心里咯噔一下。
白日里去的是霍公府,怎地晚上是被竣王送回来的?
舒年收回手,乖巧的站在一侧,刚要言语,便听舒承问道:“年儿,你怎与竣王同坐一匹马车?”
闻湛淡声道:“本王路过,见舒三娘子的马车陷进了泥坑里,便送她回来了。”
舒承看向舒年,见阿父似有些不太相信,舒年连忙点头,“阿父,若不是竣王,女儿只怕要好好的淋一场大雨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若不是竣王,她只怕已经进了阎罗殿了。
小雨连绵,闻湛接过马夫手中的纸伞撑在舒年头上,这一举动不仅惊了舒年,更是吓得舒承心头一跳。
他正要给闻湛拿一把纸伞,就听远处传来整齐有序的马蹄声,偏头看去,便见霍戎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
他身着墨黑色衣袍,单手攥着缰绳,在他身后跟着十名铁骑,均是身着黑色铠甲,头戴兜鍪,眼神充斥着冷冽的肃杀。
舒年顺着舒承的方向看过去时,微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