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舞起

江湖很热闹，随着三圣门青壮势力的掌权，用了一些时日调整和理清手头的力量。针对九天和暗部的清理，不声不响的就开始了。

一方青壮激进，下手狠辣。一方暗藏多年，诡秘隐匿。一时间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三圣门新接手的三方，李蔓露身负杀神之名，阿难尊者早就是妖族眼中杀戮的代名词。甚至连相对平和一些理学一脉，都是为了铲除异己，大杀四方的狠辣角色。

这三方人一掌权，圣门的行事风格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间让江湖极为不适。

但是在螺湾城这个小地方，这段时间却平静的异常。

大家都很好奇，这么一个小地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凭什么引起那么多人的重视。

九月九很快就到了。

早两天，螺湾城这座小城就已经沸腾了。

来了，真的来了。宇志书院董卿非，司马洞天邓云山，那个不是天下闻名的大人物，竟然真的来到了这个小地方。

更重要的是新任佛陀阿难陀，之前两人只能算是圣门中的地方豪强，而阿难陀却是正经佛门高层，主脉的新晋实权者，目前对外的代表人物。这样的人物来到螺湾城，都已经不能用屈尊来形容了。简直就是自甘堕落，自降身份。

其他还在观望的周边上三门的掌门，见状，毫不犹豫纷纷出现在了螺湾城。一时间，这个小地方星光熠熠，堪称一场小型的江湖盛会。

九月初九，菊花盛开，大门开，迎宾客。神秘的忆盈楼第一次打开大门，迎入了四方宾朋。

雕梁画栋，小桥流水，花团锦簇，每一处，每一个细节都在彰显着秀美二字。

李悠对弟子的培养，深谙精英教育一道。每个弟子除了功法的特色外，还真对个性，喜好有着专门的培养方向。其中大娘的功课尤为繁重，除了修炼外，由于其功法的特殊性，还要辅修炼丹术，一直在跟着莫讷言学习。在此之外，李悠对其学习的方向，就一个字，美。

剑舞很美，连带着大娘的气质也有了质的提升。但这并不够。用李悠的话说，美则美矣，匠气太盛。其实说白了，就是经历过网络大潮的李悠，见得太多了，哪怕不求甚解，但是基本的认知水平还是被拔高了不少。在他看来，大娘就像那些网红脸一般，第一眼看着不错，但是缺乏韵味和艺术气质。

所以给大娘安排了不少看似不着边际的学习。服装设计，园林设计，音乐，绘画等等。凡是能想到的，和艺术沾边的都让大娘尝试一二。从中发现自己的兴趣，再深入研究。

忆盈楼的建设，倾注了大娘全部的心血，每一株花木，甚至一颗砖石的位置，都是精心设计的。融合了两个世界的美学认知，从一进门就镇住了不少人。

美是一种共识，也许很多人并不能说出好在哪里，不过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卧槽，真漂亮！

当然也不是没人挑毛病。人手不足，负责接待的那些佣人本就不够，态度还爱答不理，差劲的很。家风不正，到底是个家道中落的小女子，持家经验不足啊。

殊不知那些接待的佣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大娘本来打算雇佣一批佣人负责招待。但是一方面顾忌安全性，一方面想要保持忆盈楼的神秘，怕外人出去乱说。正好柳华裳带着那批影来了，就让那些影临时客串了一下招待。

这批习惯隐身幕后，在黑暗中行事的影，哪试过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台前，还要笑脸相迎。尽管受过专业的伪装培训，笑容是专业的，动作是干练的。配合矢量空间的计算能力，安排也是有条不紊的。但就是别扭，难以隐藏的别扭。

柳华裳负责整体的统筹和安排，但是不得不说论起管理能力，她比楚柔桑还是差得多。但是利用矢量空间的计算能力，保证不出错，还是杀鸡用牛刀的。只是少了几分人情味，多了一些刻板的精准。所以整体的招待，让人感觉很新奇，但也很业余，很别扭。

好在来的人也都不是为了那点招待，那口吃喝。他们更关心这公孙幽和圣门到底什么关系，在这里兴建忆盈楼到底要干什么？或者能不能借机攀上高枝，入了某家圣门的法眼。

客人到的差不多了，贵客总是最后才会压轴登场。

随着一阵难以抑制的低呼声，一位一袭儒衫，简单干练的中年人，领着一个清秀的少年走了进来。

大娘赶紧带着赵啕嗥和柳华裳上前迎接。

这是大娘亲自迎接的第一个人，不过在场的人却毫不吃味。

宇志书院院住，南国六君子之一，白玉君子董卿非。成名近八百年的老牌高手，声名虽然比着孟浩远稍差一线，在儒门内部只是二线人物。但放在江湖上还是需要人人敬仰的大人物。

而且教化之功显著，教出了几个极出色的弟子。跟在他后面的少年，是他关门弟子，人称玉面小状元的文逸桐。是新一代儒门状元的有力竞争者，声名在这南方诸国也算鹊起。

当娘领头翩翩一礼。

“李氏弟子公孙幽，拜迎董先生，见过文师叔。”

董卿非眼神扫过迎接的三人，尤其在赵啕嗥身上停留了几秒。

“哼哼，孟老头向我炫耀了好几回，他那麒麟子我是没见到。不过能调教出你们几个，倒确有几分手段。你小子什么身份？”

说着点了点赵啕嗥。

赵啕嗥不卑不亢，抱拳施礼。

“赵啕嗥，李师座下二弟子。”

“李什么师，那小子还没出师呢，哪有资格收徒。授业之恩罢了，可为师，不为父，算不得数。小家伙，璞玉难得，可愿拜在我门下？”

轰！现场一下子乱了。

大家惊讶于主角竟然不是大娘，而是一直以为是个管家仆人的憨厚少年。忍不住就要问一句了，凭什么？这少年看起来平庸无奇，甚至有点憨直。董卿非凭什么就看上他了？而且对话中透露出了不少信息，这大娘背后确实有人啊。

“抱歉，师恩如天，啕嗥无意另投他门。”

拒绝了！他拒绝了。周围的人更郁闷了，那可是正经的儒门书院啊，你凭什么敢拒绝，真傻啊！不过少数明白人皱了皱眉，这说明他们那个李师地位可能并不比董卿非差。

“哼，不愿意算了，正好我不用打破关门弟子的声明。逸桐，这些都算你小辈，以后江湖上照应着点。至于他们那个李师，见了面给我狠狠揍，让那孟老头嘚瑟。”

文逸桐温和一笑，和煦的和几人打了招呼。老小孩老小孩，他是见惯了师父和几个差不多的师叔师伯，实力，年纪，地位都到了一定程度，这性子是原来越随意，颇有点返还童真的意味。

只不过他在和大娘打招呼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丝火热。

刚把师徒两人让进去，又来了两人。

一个鹤发童颜，道袍有些陈旧随意的老道，领着一个鬼头鬼脑的小道士走了进来。众人再度喧哗起来，不过有了董卿非在前，这回还算有了点控制。

司马洞天，酒梦老道邓云山。在江湖上威名虽大，但大不过酒名。号称江湖十大酒中仙之一，平生就干两件事，酿酒，喝酒。酿制的最有名的酒大梦三千，能够醉梦中悟道，一醉三日，梦中千年。

师兄妹三人赶紧过来迎接。

老道极为随和，摆摆手就打断了三人的大礼。

“山野道人，受不了这繁文缛节。回头给你们家李小子说一声，好东西拿来酿酒就对了，炼丹太暴殄天物了。功效都差不多，但是丹药怎及美酒的回味悠长。对了，小豆子，叫哥哥姐姐。这是我一个徒孙，领出来见见世面。也是该出来行走江湖了，以后你们年轻人多亲多近。”

这位老道能来，既不是李蔓露这位道门新晋实权派的面子，当然李悠的面子也不够。他却是叶风动的忘年好友，臭味相投的酒友。大梦三千其中就有叶风动出力帮忙的功劳。李悠弄出不少水下特有材料，本来有点财不敢露白。现在入了青云书院，一些原本的顾忌也就不存在了。就想把一些不用的换些自己和弟子们用的资源。

叶风动大包大揽，一部分被墨门消化了，一部分适合酿酒的材料，就被转到了邓云山这个老酒仙手里。新的材料，精纯的冰寒水属性，刺激了老道的灵感，正在开发一种新酒。也算承了李悠的人情。

小豆子说是他徒孙，其实也是一位道门高手的亲孙子。怕自己溺爱，教不成才，才送到好友门下。这种相互交换子孙为徒的情况很常见。虽然保证了弟子们的资质和忠心，但是占据了大量名额，减少了外人进入圣门的机会。这也是圣门一直以来的一个隐患。

小豆子刚十六，完成了启灵仪式，其实离行走江湖还早。但是已经开始跟着师爷行走见识，建立人脉。起跑线这事，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大娘三人自然满口应承，热情的接待。

突然，现场一冷，一个黝黑瘦小的和尚，一手托钵，一手拄杖，走了进来。

之前众人敢讨论，那是董卿非和邓云山，一个温润君子，一个著名的老好人，大家虽然尊敬，但远谈不上怕。

但是阿难陀到来，大家自觉的禁声了。这位从还是阿难尊者的时候，就以无情的杀戮而闻名。降妖除魔，杀的是妖，除的是邪魔外道，手下从无活口。

现在更是新晋佛陀，总领天下行脚僧，威势更胜。

不过大娘他们几个倒还算不怕他。李悠给他们说起过这位，阿赖耶识有成的活佛，灵觉极为敏感。但只要问心无愧，面对他其实还是挺好说话的。

阿难冷着脸，眼神扫过三人。先看着柳华裳。

“幼稚，但童心无暇。那小子把你保护的太好了，将来有的罪受。”

又看向大娘。

“很好，心如金刚，未来无可限量。有仇恨，有心结，送你一句，勇猛精进，切勿自误。”

最后看向赵啕嗥。

“我佛慈悲，臭小子，什么运气。保持住，李小子未来难以度量，你们身为他的弟子，莫要成了他的拖累。”

最后双手合十。

“你们不用管我，我不是你们请来的，我佛指引我来此，必有缘由。我随缘来，随缘去，无需招待。”

这话说的有点不通人情，不过大娘他们通过李悠了解过此人。知道他的行事，很大程度受阿赖耶识的灵感影响，受智慧与命运的引导，所以丝毫不觉的有什么问题。只是单纯的引导到位置上，就不再管他了。

赏菊，自然是赏了。错落有致的庭院中，各地搜罗来的菊花完美的融入庭院，充满了一种绚烂之美。

品酒，也是好酒。邓云山提供的新酒，用了大量水下特有材料，清冷凛冽。虽然还差了点底蕴，但是口感清新新奇，足矣称道了。

但大家来此，除了对圣门的向往意外，最好奇的还是观剑舞。

剑就是剑，要么是杀伐之器，要么是礼仪之物，怎么能和舞放在一起？

咚！咚咚！

突然鼓声起，赵啕嗥站在一面近两人高的大鼓面前，双手各握一把鼓锤，有节奏的敲击起来。

顺带一说，李悠让大娘学了很多，但本来以为大娘最容易入门的乐，大娘反而学的不算很好。李悠把前世今生的乐器弄出来了大部分，甚至连钢琴都复制了出来。大娘乐感很好，毕竟是学舞的，但弹奏的时候就是不开窍。反而是闲着没事，跟着凑热闹的赵啕嗥，开了窍一样，学得飞快。不过这小子学得最好，也最喜欢的，李悠都没想到，竟然是唢呐。用他的话说，唢呐，简单，内涵，嘹喨，合他心意。

随着鼓声起，大娘一身桃色长裙，飘飘然，落在鼓乐台。一青一紫两把古朴长剑落在手中。

剑舞开始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一亮相，一些人的脸色就变了。

上品法宝幻彩华裳，修行界出了名的中看不中用的奢侈品。但也是财力的嚣张体现。

真正让一些人疑惑的还是紫青双剑。本地来的一些人，是了解大娘的，家传的青罡剑，只能算是一种还算不错的武器灵根。但是样子变了，气势似乎也不同了。更重要那柄紫剑是什么？灵根在启灵仪式后，还能改变么？

但很快人们就不关注这些了。

舞重韵，乐重律，韵律相合，自有意境生。

随着剑舞起，人们很快陷入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只有少数几个人，双目灼灼的盯着下面的剑舞。

阿难三人相视严肃。

“阿弥陀佛，自成一脉，直入根本，道韵自生。是这丫头的天资，还是那小子的教导？有趣，有趣！用这种方式引动灵魂之力，也就是实力还弱，否则连我等也难幸免。到底是仙舞佛乐，还是天魔勾心，难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