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零号黑色的眸子里满是迷茫，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卡牌，他丝毫不理解那些人在争执些什么，正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主人的声音。
【零，我们去跟那三个人聊聊。】
聊聊？
零有些茫然，是要和那三个人交朋友吗？
乔星南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这次你在旁边看着不用说话。】
露娜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恋人会和别人在一起。
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因为父母祭日心情不好，偷偷一个人躲起来哭的时候，对方柔声安慰自己的话语和温暖的臂膀。
自己的恋人温柔体贴，忠诚勇敢，就如同天上的太阳神一般，世界上所有的溢美之词加到他的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但就是这样完美的恋人，却在树下抱着别的女人拥吻。
露娜棕色的眼睛满含泪水，她直视着昔日的恋人：“尼尔，你说过的，你想让我做你的妻子，成为我的家人，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在骗我？！”
尼尔啧了一声。
那些话，他对每个女人都说过，但实际上尼尔根本不想跟任何一个女人结婚，他很喜欢现在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
往常这个湖边是没有人的，所以尼尔才会想着邀请洁西雅来到这里，谁能想到湖边今天居然会有人，有人就算了，来的还是自己另一个情人。
真是倒霉。
尼尔看着两人有些头疼，下次还是不要在庄园里的女仆中选情人了。
“尼尔，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洁西雅也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尼尔整了整衣服，表情烦躁，“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两个怎么不问问那些贵族老爷有那么多情人，我有一两个不行吗？”
“你们也去找啊，我不会不同意。”
尼尔说的信誓旦旦。
明明刚刚抱着自己的男人是那么真实，转眼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丑陋而恶心的男人。
洁西雅看着男人，泪水止不住地流着。
这个世道本就对女人不公，她们都以为尼尔不会是那样浪荡不贞的骑士，甚至连贞洁都给了他！
一旁的露娜眼泪在这一刻好像流干了，她绝望地看着男人，视线移到了他身后的湖水，这一瞬间，露娜突然觉得离开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父母双亡，一直孤身一人挣扎地活着，原以为会和尼尔组建一个家庭，到头来却只是对方眼里打发时间的玩物，而已经失去贞洁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道再找到一个好归宿。
露娜大脑空白，失神地迈出脚步，想要了断这可笑的一生，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
“零，你听到了吗？多么愚昧的话。”
露娜没有反应，自顾自地朝着湖水走去，紧接着却看到尼尔浑身一僵，她心中一动，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声音的位置。
树荫下，一个穿着白底金纹袍的黑发男人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步伐从容，似乎是在欣赏风景的时候，听了一场可笑的话，才生出了几分驻足的兴趣。
男人的黑发与右耳的绿宝石耳钉相得益彰，看上去高贵而优雅，冷淡的金眸扫过众人时，让尼尔三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在他面前失礼。
“刚刚是你说的话？”
乔星南声音冰冷，视线移到了尼尔身上，对上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以及眼底的青黑。
渣男本事不大，想的倒是挺美。
黑发男人眼神高高在上，金色的眼眸直视尼尔的时候，冷淡中透着独属于帝王的威严，让尼尔下意识地一抖，“是我。”
男人没有继续跟对方说话，反而移开了视线，态度轻蔑，似乎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脏。
这样冰冷的视线让尼尔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有些怒意，自己之前说的所有的话，没有任何问题，这个骗子居然还敢瞧不起自己？！
丝毫不知道尼尔心理活动的乔星南，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个想不开的女人，见她停下了脚步，心里松了一口气。
骑士队快要来了，自己必须速战速决。
他将视线落在那两个女人身上后，刻意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声音里满是疑惑：“他都说出那样可笑至极的话了，你们不采取行动吗？”
采取行动？
露娜有些茫然，她知道面前这个容貌耀眼的男人是庄园里所有人嘴里那个不安好心的骗子。
原本，她不该理会的，可这个时候，露娜却忍不住想听听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行动？”
一旁另一个受害者洁西雅也哽咽地看着他。
“你们的国家会允许这样不忠的人安然无恙吗？”男人冷淡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他往前走了两步，袍角划过空中，停在了尼尔面前。
余光中他发觉骑士队已经到了自己的不远处，心中一动，放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微轻点。
伊利尔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再次碰到乔星南和零，帝王到来前夕，他需要每天都带领骑士队巡逻，刚刚他们就是听到了尖叫声才从远处赶来，结果居然是这种丢脸的事情。
将风流事带进庄园，这个尼尔真是皮痒了，伊利尔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伊利尔抬脚刚要制止这场闹剧，一道白影闪过，自己和旁边的属下身上的剑瞬间不见了踪影。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前方的白袍人忽然出现在了黑发男人身边，手里还拿着两把剑。
如果他们没看错，那就是他们刚才消失的剑。
黑发男人直接从白袍人手中接过一柄剑，接着对尼尔微微一笑，下一秒锋利的剑身就抵在了对方的颈侧，越靠越近，似乎只差一毫米，就能划破对方的脖子。
尼尔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有柄剑正贴在自己脖子上，他下意识一颤，对死亡的恐惧和生命的渴望，让他双腿直打颤，险些给对方跪下。
“不用紧张，你是亚利兰斯的子民，为了表示友好，我不会动你。”
黑发男人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有些可笑。
身后的伊利尔看着自己的下属骑士被人拿剑架着脖子，也有些紧张，生怕面前这个不知底细的黑发男人，会一时兴起杀了自己的手下。
他皱起眉头，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是其他骗子，伊利尔相信他们不敢动手，可面前这个男人未知数太多，他无法保证他们冲上去后，尼尔还能活着。
身着华丽服饰，长相精致的男人仿佛不知道自己将剑放在别人的脖子上嘴角含笑的模样有多恐怖，他话题一转，声音低沉：“在我的国家，背叛伴侣即是不忠，伴侣会砍断背叛者的手臂，喝下他的血，以示愤怒。”
“亚利兰斯呢？”
他的视线转到旁边的女人身上，手中的剑却离尼尔的脖子更近一步。
尼尔感觉着颈侧武器的凉意，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男人的轻声问询更是让他恐惧不已，胸腔起伏剧烈。
露娜不敢回话。
那个容貌耀眼的男人口中处置伴侣的话确实太过恐怖，可内心深处，隐秘的黑暗却仍然在不断叫嚣着对尼尔的怨恨，她多想像男人口中那样，让尼尔后悔辜负自己，然而，在亚利兰斯，骑士贵族有不止一个情人都很正常。
“你，过来。”
露娜听着声音，一抬头就看见乔星南的眼睛看向自己，她犹豫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乔星南没有说话，露娜咬了咬牙，走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之间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露娜停了下来，男人低下头，金色的眸子仍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意。
“我们国家不论男女都有着自己的骄傲，都不允许伴侣背叛自己，也同样不会背叛伴侣。”
“一旦背叛，留下来的伤痕将作为耻辱伴随对方到永眠。”
黑发男人将剑抵着对方的喉咙，“没有人能替你惩罚他，只有你自己。”
死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白袍人在乔星南话音刚落之际，就将刚才夺来的另一柄剑抬起来，递到女人面前。
露娜盯着这把剑，双手有些颤抖，她想要伸手却还是动，白袍人依旧保持着举剑的动作，似乎在等对方考虑清楚，再三的犹豫之后，露娜还是接过了剑。
乔星南没有收回手中的剑，而是继续将剑逼近尼尔的喉咙，以免他冲动下做出伤害女人的举动。
“尼尔。”
露娜攥着剑的双手一直在颤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她的眼里闪过泪光。
三年前，自己失去了家，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用承诺与虚假的爱，带自己走出了困顿与孤独。
然而，现在真相破碎，净是可笑。
尼尔早就被之前的事情吓得脑子混沌了，他的余光看到了自己的长官和同僚他们也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来救自己。
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尼尔有些绝望，他不敢仇视掌握自己命脉的黑发男人，只敢瞪露娜和洁西雅。
如果不是这两个女人，他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处境。
露娜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那三年瞎了眼，竟然将贞洁毁在了这样一个男人的手里。
到现在了，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而自己之前居然还想因为这样一个男人跳湖。
露娜呼吸急促，攥着剑的手越来越紧，指尖按的发白，她软着腿走近对方，在尼尔的怒视中，颤着手狠狠在尼尔穿着银甲的胳膊上砍了三下，银甲上直接凹下去了一块。
看着凹陷的银甲，露娜的苦闷与恨意仿佛都被碾碎，她扔掉了手中的剑，脸上有些畅意。
旁边的洁西雅看见这个场景，走过去却迟迟没有动作，过了几秒钟，她看了眼旁边黑发男人和白袍人，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她捡起剑看向尼尔，柔声说：“如果你一早就说，你有其他的情人，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尼尔此时根本顾不上对方，他看着自己凹进去的银甲满是惊恐，这下子他是真的害怕这些女人伤了自己，但是顶在脖颈的剑并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他必须在这里接受这个女人的惩罚。
洁西雅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很清楚尼尔每一个表情的意思，看着尼尔丝毫不知悔过的样子，她的心也冷了，抬起剑朝着露娜砍的地方砍去。
“当初相信你的我还真是个蠢货。”
尼尔痛呼一声，护着胳膊的银甲破碎，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伴随着血液而来的，还有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液体。
伊利尔站在后面看着这个场景，脸都黑了，被伤了个胳膊就给我失禁了？！
“这个人是谁招进来的？”
伊利尔沉着脸，咬着后槽牙，他们骑士是能为国家献出生命的勇士，就算胸膛破了个洞，那也是站着死的人。
而现在仅仅是被刺了胳膊。
“乌蒂亚城去年调遣过来的。”
伊利尔旁边的副手也感觉很丢脸。
更丢脸的是，那个尼尔都吓得不成样子了，还哽着一口气，仇恨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再次作死道：“我不就是多了几个情人吗？这下你们都满意了吧？”
露娜和洁西雅实在没想到一名骑士会因为胳膊受伤，而惊吓到露出这副丑态，在这个战乱的世界，就算是女人也曾经面不改色地见过残酷的战场。
她们喜欢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只会怪罪女人的懦夫，两人现在只觉得恶心，尼尔根本不值得两人再为他流一滴泪。
乔星南看着两个女人都放下了这段感情，松了口气，视线再次落在尼尔身上的时候，又不禁有些感叹物种的多样性，世界上竟有如此不要碧莲的男人。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想，他面上依旧得稳住，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仍是那个态度高傲的男人。
只见黑发男人有些嫌恶地将剑随手扔到白袍人的怀里：“有这样的骑士，我真为亚利兰斯的帝王感到悲哀。”
随后，他扬了扬手，身后的白袍人人影一闪，顺手捡起之前洁西雅扔在地上的剑，出现在伊利尔的旁边，将剑重新插入对方的剑鞘
“多谢。”沙哑的嗓子说出感谢的话也是那么平淡。
“阁下，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国家的骑士，请交给我们处理。”伊利尔视线落到那个坐倒在地，丑态毕露的骑士身上，隐忍地说着这件非常不想承认的事情。
白袍人没有说话，他没有资格替他们的帝王决定这件事情。
“当然会交给你们。”黑发男人微微抬头，绿色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举一动都仿佛写着优雅与高贵，尤其是在旁边那位骑士的衬托下，更显得自信而强大。
“我不会粗鲁地对待任何一个亚利兰斯的子民，就如同我深爱我的子民一般。”
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让人忍不住信服。
倘若说这话的时候，尼尔还没有受伤，伊利尔说不定会礼貌地点头，现在他只能沉默地听着对方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
“同样，我会宽恕他在我面前的失礼。”黑发男人垂下眼眸，似乎为了展现自己的宽容，这位高贵的帝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伊利尔身体一僵，骑士失禁是事实，根本无法辩驳，该死的尼尔，他心里暗下决定，必须整理从乌蒂亚调遣来的骑士名单，明天一个不落全部扔出去特训！
随后，伊利尔忍着怒意让下属将尼尔带走。
而当两位女仆也要被带去询问情况时，乔星南站在伊利尔身侧，轻轻对零感叹，但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伊利尔听到。
“在我的国家，能够给背叛的伴侣打上耻辱印记的人，是整个帝国的骄傲，他们懂得珍惜自惜自己，骄傲容不得玷污，是我引以为傲的子民。”
“也不知道亚利兰斯会如何对待这样值得称赞的子民。”
没错，乔星南就是来刺激伊利尔的，当时为了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打消露娜的寻死念头，乔星南只能出此下策，宣泄露娜的负面情绪。
但自己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让露娜事后因为攻击骑士遭到处罚。
“我们亚利兰斯当然也不会伤害她们。”伊利尔本身就因为尼尔丢他的脸而烦躁，听到对方这么说，忍不住回道：“有勇气拿起剑的人，在任何地方都应当受到尊重。”
伊利尔知道，若是那两个女人真的被尼尔骗去了贞洁，但凡离开庄园，她们的未来肯定是黑暗的，这种情况下，两人怎么教训尼尔都不为过。
“不过，她们庄园之中动手，还是需要罚银币。”伊利尔随即闭上了嘴，他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
伊利尔转头看向黑发男人，想要离开这里，教训那个让自己丢脸的尼尔。
却发现刚刚还在跟零感叹这件事情的黑发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对方只是颔首表示了解，然后就开始跟白袍人感叹了一句，“这位骑士似乎也不是那么愚昧。”
这个人真是哪哪儿都不讨人喜欢。
伊利尔脸再次黑了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乔星南看着自己的身影，唇角流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而心情不错的乔星南也丝毫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连同那份调查，已经快马加鞭地送到了亚利兰斯帝王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