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序幕降临
看到屋内的一幕,沈徽清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他木讷的后退一步,余光瞥见罪魁祸首已经逃之夭夭,离他不止有了几十步远。那可是他最得意的两个护卫,就这样被她收到麾下了?他似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满脸的惊愕。
疏君看着他蓄势待发的表情便知道带他来是一个错误,她心里默默数着三二一,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她却像利箭一般飞速的逃离。
两人你追我打,闹得府里乱哄哄的一团,沈徽清边追边大喊她的名字,似乎有说不尽的恼怒。
府里的人不敢阻拦,倒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纷纷驻足下来观看。疏君铆住了劲的往前逃,眼看快要到了偏门,眼底闪出一道光影,迎面却走来两人,她突然停下脚步,脚下一歪,整个人匍匐倒在来人跟前,还没反应过来,头上传来一阵笑声:“你怎么知道朕要来,倒提前跪下了,快起来吧。”
疏君抬头一看,正是换了便装来的昭帝,仿佛救命大佛一般,她慌忙站起身子躲到他身后,低声道:“陛下救我。”
沈徽清喘着气行了一礼,昭帝边走边笑道:“你闯什么祸了,要朕救你?”
疏君冷冷瞪了沈徽清一眼,委屈道:“他欺负我,他自己都才说了不会欺负我的,你瞧瞧他,出尔反尔。”
沈徽清一脸憋屈,一张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只是不说话。昭帝笑着将疏君从他身后送到沈徽清身边,正色道:“你们还年轻,小打小闹很正常,很正常,朕倒是喜欢看你们这样,不过呢时间也不多,朕今日来是有要事,恰巧你们都在,就让你们帮忙出出主意。”
几人进了书房,正要上茶却被昭帝拦下,他看着两人道:“此次来是想将明日的事先交代清楚,主要还是朕的一点私心,等溪云的生辰过后再去选,你们可明白朕的意思。”
什么明不明白,就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沈徽清这家伙回来也没告诉她。可她还是心存疑虑,问道:“陛下这样推迟可是因为孙府有人回来了,想让他们添一些人进来?”
这话说的直白,倒让昭帝没有一点防备,可这样也好,免得猜忌生嫌。他颔首道:“越王怀王两兄弟总要保持平衡才对,若没有困难阻隔,还想称帝吗。”
疏君又道:“可陛下这样看中越王,就没想过给其他人一点机会,越王势大,陛下怎么还想着要给他增加一些臂膀,难道前面我们所做的努力都要因为孙府的人前功尽弃?”
此话一出,沈徽清提醒般的用脚踢了踢她的脚踝,忙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考验越王到底有没有能力握住权柄,而不是要长他的翅膀。”
昭帝沉吟道:“不错,这才是朕今日找你们来的目的。朕已经准了赵延年乞骸骨的表书,现如今兵部空缺,朕当然要安排自己人上去顶着,巡视漠北的差事在朝廷中根本站不住脚跟,一时风光罢了。”
疏君缓了缓脑袋,并不说话,只看着沈徽清听他的下文。
沈徽清笑道:“听陛下的语气,陛下哪是来找我们出主意的,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数,何苦还要来白跑一趟。”
昭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哎,这不是闲暇出宫吗,不过被你猜中了,还真是有人。这一次大祭祀的祭酒办的不错,朕也派人查了一遍,若他明白朕的苦心,朕择日便传旨让他顶替赵延年。”
提到康世保,疏君有过担心,可一想想康晓萍的目标是自己,并不会影响到大局当中来,她也稍稍放了心下去,并没有去反对,反而问道:“祭酒走了,陛下想让谁去顶替他的位置?”
闻言,昭帝反笑着去问她:“你觉得朕应该让谁去做?”
疏君微微咂舌,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吗:“陛下自己有了人选,怎么问我这样的问题,您觉得谁能胜任就让谁去。”
昭帝与沈徽清对视一笑,正色道:“当然是让司业顶上去,计巡家世清白,也没见他站在任何党派,加上又出了个榜眼,这样优秀的人才,为何不给他加官进爵,何况他们可与你们王家有婚约在身,做起事来凡是都有顾忌,不会肆意妄为,这样的安排最得朕心。”
疏君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又听二人聊起其他人的职务调动,便神游到了明日的事情,未曾听见昭帝唤她的名字。沈徽清好心的捏捏她的袖子,却被她一眼瞪了过去。
屋外的长顺百合迎风摇曳高而疏的花枝,抖开复生的花蕊,飘入一阵淡淡却又奇特的花香来,她好奇似的挪动身子,往窗边靠了靠,也不去管他铁青的脸。沈徽清见她半天没响动,又看了看低着头整理袖口的昭帝,白玉在一面憋着笑,不好开口说话,屋内又静了片刻,他没办法便伸手去拍她,冲她使了个眼色,方道:“陛下,您打算将她安置在哪边?”
昭帝叹气似的摇摇头,看着疏君郑重其事道:“朕将计南松调到你爹底下做事,这样翰林院便少了一个位置,可你没参加科举,自然不能算正式的官员,先让你去学学,跟在你二哥底下,帮他整理文案,你觉得如何?”
疏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那我在燕辉宫的职务……”
“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才去过几次,每个月朕还要给你发俸禄,而你又不去,岂不霸占了别人想要的位置。”昭帝拍拍案几,发出沉闷的响声,语气不容别人置疑:“就这样决定了,翰林院的东西至关重要,你去也罢,不去也罢,但必须要给朕守好了。”
疏君见他略有火气,便闷闷的听着他说话,沈徽清在一旁觉得好笑又不敢多说,就这样大概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才起身将昭帝送至偏门。
清辉的月色下略显薄凉,昭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前,她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见沈徽清转过脸来,冲她微微一笑,她只觉得身上的寒毛都已如尖冰一般绵绵的刺在身上,不痛不痒,却让她感到大难临头的滋味。
她见沈徽清提步往这边来,撒腿就跑,她可不想被他逮到,反正发生了那样的事,对她来说无论是哪边都有一难,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
她自己赌气的跑远了,见身后没人跟来,她才放心的去取放在桌上的钥匙,刚好紫鹃白芍正收拾桌上的餐具,见她来了忙施了礼。
疏君也没顾那么多,拿着钥匙便要走,忽而想起什么,便对二人道:“刚才我对你们说的话你们就当没听到,若是明早他们问起来,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准说是我说的,明白吗?”
紫鹃白芍恭敬的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
疏君赞扬般的对她们笑了笑,随后便提着裙摆跑到长谨长慎的屋子外,蹑手蹑脚的打开锁,再抱着散开的锁回到了客房,又找人打来水,泡在浴池中懒懒的伸了腰,时不时的还要笑出声来。
盈盈秋水般的双眸忽然换了颜色,一灰一黑的瞳孔映照微波荡漾的池水,薄唇轻启,却是低沉的男声:“玩够了,是不是该想一想怎么对付那个女人了?”
疏君低下头,含了一抹苦笑:“雷云在她身边,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怕他又要恨我。”
雷凌发出一阵嗤笑:“就算我忘记了许多事,但在我脑海深处,隐隐约约的提醒我,真正该恨他的是我们,我们不欠他什么,当初屠杀全族是我的错,你不要自欺欺人。”
疏君轻轻的捻着浮在水面的花瓣,笑得开怀:“可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不错,我为什么还要纠结过去呢。”
雷凌冷哼一声:“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日日悬心,昼夜惊心,只是因为都处在害怕失去的地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她,她已经开始威胁到你我的地位,威胁到你所在乎的东西。”
她斩钉跌铁道:“不行,现在还不行,雷云还在她身边,我不敢去。”
“那就引开它”
“如果她突然死了,它一定会知道是我动的手。”
雷凌仿佛被逗笑了,淡淡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等到她快老死的时候?”
疏君被他说得有些恼怒,反驳道:“再等等,你不要每次醒来都只告诉我这件事,我想要的,是价值。”
雷凌低笑两声,问道:“你又不走,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共用同一个身体同一颗脑袋,可想法却是万万不同的,你不就是想知道关于林氏的秘密吗,你怎么不去挖开她的坟墓看看,你都在怀疑她的死因,不就是因为你觉得她没死吗,这样简单又快捷,没人会知道的。”
本是一颗心的,却因为有雷凌在生了许多枝丫出来,分分叉叉,又绕到了圆点。
如果雷凌此时是人的形态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给他翻一个白眼,她骂道:“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你也看到了那些信上的内容,哪里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就是她经常去找圆慧大师罢了。顾老爷子说了他们关系匪浅,还有蔡……”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雷凌亦笑了出来:“怎么样,终于想起来了?你怀疑何氏也好,林氏也罢,倒不如亲自去问问贤妃,或者有个大胆的想法,为何贤妃会和你林氏同时病重,为何一个人熬了一年便好起来了,一个人却神秘的消失了?”
他还欲再说下去,疏君立刻捂了嘴,她可不敢往这方面去想,但也不得不说这让她提了一颗心起来。
说了些话,她穿着裹着一条浴巾从浴池里出来,忽然珠帘一闪,进来一人,悠然的坐到她的床上,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疏君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眼里瞳孔的颜色还未褪去,雷凌见了他便十分激动的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闷闷的说了几句话,才朝他走来。
沈徽清搭上她润滑细腻的肌肤,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捧着她的脸又亲又咬,问道:“怎么不让他跟我说话,就许你沐浴的时候他看着,我就要被拦在门外?”
疏君推开他又要凑上来的脸,笑道:“这是你自己不进来的,我可没拦你,想要一亲芳泽?没门儿。”
沈徽清眼里闪过一道光亮,轻笑出声:“那好,我问你,他们几人虽然早些见过,可你做了那样的事,就不怕她们不情愿?”
说到这件事,她便像是燕子离了窝,找不到回头路,她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起来,奈何他力气太大,她反而被缚的动弹不得,只得道:“这我也知道闯了祸,可你总要给我一个时间想想办法,你说过你会站在我身后的,如果出了事,你得负责。”
沈徽清听她说完,故意放开了手撑在床上,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也不去动她,笑道:“不,你自己想办法,我不会负责,去吧,反正我也不拦着你。”
绳索一消失,她便想要起身,可听了他的话,她又不得不卑微的对他暧昧似的笑了笑,除去披在身上的轻衫,将他压倒在身下,开始去剥他的衣物:“这样也不行?”
沈徽清笑着摇头道:“不行。”
她气馁般的又脱下他的一件衣服,俯身贴近他的身体,吻了吻他的脸颊,问道:“这样呢?”
沈徽清的手似乎无心般的掠过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腰间一用力,便将她压在身下,就算隔着几件衣服他还是能感受到她凹凸有致,玲珑温热的身躯。他炙热般的双眼几乎要将她吃干抹净,可他没有,他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轻笑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无用的,你我还未成婚,我怎么会乘人之危呢,还有,美人计对我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
疏君被他说得发了火,骂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就那样傻傻的看着我,起开,别当着我睡觉。”
沈徽清被她一推倒在一旁,看着她恼怒的拉过被子,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拍着鼓起的被子安慰道:“好了好了,逗你的,他们巴不得早点在一起,只是中间少了一个你罢了,你又何必恼,如果你不是看出了端倪,又怎么会将他们灌醉锁在屋子里,他们醒来不会怪你的。”
夜晚微凉,疏君和着衣服缓缓睡去,沈徽清贴心的帮她惗紧被子,又细心的关上窗,便在她身边躺下,撑着手肘去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却说江离处理完公务,得到消息要出门一趟,途径金沃园时,便见愉禛在院子里操练,他走到他面前,悠悠道:“这么晚了你也别练了,宓瑶这些日子不是难受吗,你应该多去陪陪她。我记得陛下又延迟了些日子,你也别把自己熬坏了。”
愉禛执剑挑出一朵月季停在刀尖,看着江离换了衣物,不免问道:“宓瑶说并无大碍,嫌我太吵了,叫我自己出来透透气,你听听,我还敢进去吗。我现在不练,恐怕日后没机会,那你又要去哪里?”
江离郁郁不乐,随口答道:“出去一趟,我有东西落在翰林院,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你自己先练练吧。”
愉禛看着他的神情似是忍耐,似是无措,便有所怀疑,只低低说了句小心,便无他话。
江离骑着马飞驰而过,停在古寺门前,立刻就有小僧过来帮他牵马。他一跳下马,便如飞猛禽一般,飞入亮着昏黄油灯的屋内。
隐隐燃烧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有一杯茶推到他跟前,他冷冷道:“用不着这样客套,这是最后一次见你,没了你们的打扰,我们倒是过得比往日愉快多了。”
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之意,圆慧大师微微颔首道:“是,听说除了没被庶妹殴毒之外,时时受伤倒是真的,不过这一次不是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做,而是她。”
江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幽暗的光线下缓缓走出一个面带头纱面巾的女人,从她眼角的细纹上看,不过四十好几的年龄,江离看着她,更是没了好脸色:“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再帮你们,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那样对待她,这于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你们不过是拿着别人的痛苦当做自己快乐的源泉,拿着菩萨佛祖当幌子,私下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话音未落,脸上就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疼的他咬紧牙关,狠狠的瞪着蒙面的女人,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女人在他对面的席面坐下,缓缓道:“闭嘴吧,干什么勾当都跟你没关系,你只需要将我跟你说的东西记在心里就是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机会。如果她非要一意孤行,我会让你们看着什么叫做阴阳两隔,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她这一世的命是我给的,当然要遵守我给她安排的路,当然,如果她不愿意,下场只有死。”
她给自己筛了一杯酒,淡淡道:“不过我看现在的情形,她的下场要提前了,好戏就要到了,你回去之后自己好好准备一下,慢慢去迎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