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他或许过得很不好

来买菜的阿姨们见顾怀城的摊上坐着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各个都这么干净俊俏，不免上前来搭几句话，有些还会光顾摊上肥美的海鲜。

凡所思热情洋溢地替顾怀城招待了她们，虽然稍显稚拙，但却真诚无比。

没人的时候，凡所思便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顾怀城聊着天。

“你平时周末也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坐上半天吗。”小少爷挽着袖子，用一根顶端绑着塑料袋的细长木棍驱赶海鲜上偶尔掠过的飞虫。

顾怀城不知该怎么开口请走这位并不熟悉的同学，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

“一般是。”顾怀城淡淡道，虽然他的邻居温瑞偶尔会来陪他。

“以后都不会是你一个人了。”凡所思笑着，将手里的长棍挥舞得更起劲，“因为有我在。”

只是一个很无心的笑容，习惯性地微微扬嘴，却以最恰当的角度闯入身旁之人的眼帘。

顾怀城望着凡所思灿烂的笑容，也不知为何，素来不习惯与陌生人聊天的他在无意识间愿意渐渐打开话闸了。

“你不用去做别的事吗。”顾怀城从凡所思手里接过棍子，比较修长的手臂够到凡所思刚才够不到的地方，轻轻挥舞了几下。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小少爷手里没了东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得将两只手肘顶在大腿上，两手托腮望着顾怀城。

言外之意清晰可见了。

顾怀城没有立马接话，小少爷稍稍思索了一下，又先一步开了口。

“我是三班的。”

“我知道。”顾怀城这回很快接了话，见凡所思有些意外，他又补充道：“之前在三班教室门口看见过。”

“你记得我？”凡所思有些惊喜。

“不奇怪。”顾怀城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教室离得近，见多就记住了。”

“哎，好吧。”凡所思有些失落，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但很快又精神起来，“认识一下吧，我叫凡所思，你可以喊我念念，哄我的时候喊念念见效最快。”

“嗯。”顾怀城淡淡点头，他当然不可能喊他念念，“你可以叫我顾怀城。”

凡所思咧嘴笑着，不甘不愿地用手肘捅了捅顾怀城的腰侧：“我能不能喊你个小名啊。”

“我没有小名。”顾怀城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驱赶着海鲜上头盘旋着的飞虫。

“你明明就有。”凡所思闷闷道，“昨天隔壁那个大叔分明喊你阿城，为什么我就不行。”这样想着，小少爷也不管旁边这个人同没同意，径直一个“阿城”亲切又自然地喊出声来。

又觉得不够似的，小少爷嘴角噙着笑意，张扬又霸道地喊了几声：“阿城～阿城～”

原谅小少爷面对“失而复得”的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遍遍喊他的冲动。

顾怀城沉默着，没有应他。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位和自己并不相识的同学会这么亲昵且又熟悉自然地喊自己的名字。

“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小少爷又托起腮，这回却没有大胆地直视顾怀城，而是撇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棍子上随风摆动的塑料袋，“我们做朋友吧。”

顾怀城手中动作一滞，但很快又回过神来，缓缓望向小少爷，却不小心撞见他耳根微红的模样。

“你是真的要跟我做朋友？”顾怀城轻咳一声，转过头去。

“我当然是认真的。”小少爷回答得很迫切，“我第一眼见你就……就觉得你值得交往。”

“我在学校里没什么人缘。”顾怀城又轻声说道，“三班那群人喜欢开我玩笑。你跟我混在一块，免不了会被他们排挤。”

他说的是真的。

刚入学那会儿顾怀城有几个关系很不错的同学，与他走得近，但没过多久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原因无他，自己成了三班那几个人的眼中钉。

而那几个所谓关系很不错的同学，稍微一思考就知道放弃顾怀城这一个朋友总好过得罪那么多人，后来都逐渐离开了。

至于现在这个凡所思，总有一天也会像那些人一样离开的吧。

这样想着的顾怀城，却忽然听得身旁的小少爷狠狠地用手掌一拍摊子，忿忿道：“那是他们没眼光！要我说，全校的男人加起来还及不上一个阿城。”

这家伙，已经自然而然地随口喊着阿城了啊……

“我没那么好。”顾怀城淡淡回答着，却觉得喉咙有些干。

“你就是这么好。”小少爷语气坚定，这回总算转过头与顾怀城对望着，眼底微闪，觉得跟前这人夺目得很，“一万个平头小混混加起来也不及你万分之一好，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随你。”这回换做顾怀城下意识撇过头避开小少爷灼热的目光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交个朋友摆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同学在追对象呢。

小少爷显得更开心了，喋喋不休地与顾怀城说着他转学到海城高中这两个月不到的趣事，后来提起他昨天送自己的那些海鲜，小少爷故作神秘地朝顾怀城笑了笑，像是献宝一般对他道：

“我看到一只还没我指甲盖大的幼虾，想着反正也吃不了，就给它挑出来自己养着。”

顾怀城顿了顿：“你给他养哪儿了？”

“就我家里，给它接了杯干净的水放着呢。”

得到的回应是顾怀城满脸复杂的神色。

“你很喜欢这只虾？”他试探性地问小少爷。

“说不上喜欢，但毕竟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嘛。”小少爷满心满眼表达的都是对这只幼虾的喜爱，而自己却好像并不知晓的模样，“而且我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机会养宠物，一是条件不允许，二是我自己也没什么兴趣。”

原主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宠物的毛发更不利于她的病情，所以凡家一向不养宠物。而他自己在穿过来之前也提不起什么养宠物的兴趣。

顾怀城了然，他想起昨天凡所思放在自己摊子上那皱巴巴的五块钱，还有想吃海鲜却不敢说的模样，再加上周六还和自己一样穿校服，今天又告诉自己没条件养宠物，当即将凡所思生活的环境猜了个**不离十。

顾怀城自己就是从苦日子一路过来的，所以他很清楚有时候掉在深渊里无助的感觉，他本就是心肠不硬的人，现在更是对有同样遭遇的凡所思有了怜惜之意。

“学校后门有条河。”顾怀城斟酌了一番，忽然开口说了句与前言毫不相关的话，凡所思疑惑地望向他，他这才继续解释道：“等我今天收摊去给你抓几条淡水小鱼养。海虾在淡水里活不了，所以你昨晚救下的幼虾可能已经死了。”

凡所思果然有些失落，但因为顾怀城说了给他抓鱼倒也没有过分难过。

“还有一只橘猫……喜欢来我家蹭吃。”顾怀城小心观察着凡所思的表情，见他听到橘猫时忽然又明亮起来的眼，这才放心地接着道：“虽然不是家养，但它几乎天天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