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新的一年,请多指教
陆榐带着歉意的表情闯入温瑞视线之中，耳畔是他带着讨好的轻声低喃。
脑海当中很突然地浮现出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陆榐对他没有来由的恶意。当时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转校生会那么讨厌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能够理解了。
趁着凡所思和顾怀城又手牵手地去放烟花了，温瑞干脆侧过身子与陆榐面对面，两眼望进他漆黑的眸子深处。
“说吧。”温瑞两手叉腰，不由得提高声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陆榐战战兢兢地把他误解温瑞是小三狐狸精的详细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
陆榐和他爸其实算不上非常亲密，他从小就跟着他妈一起生活，至于他爸，好像是因为和老婆感情破裂就不怎么待在家中。
陆医生和凡所思他妈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海口镇人，两个人自小关系就好，后来一个嫁到了有钱的凡家，另一个入赘到了陆榐他妈家里。
原本陆榐是要跟他妈姓的，但是因为他妈那会儿深爱他爸，就驳回了娘家人的要求，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跟随丈夫姓陆。
陆夫人以为这样能够拴住丈夫的心，却没想到陆医生对她仍然如之前一样冷淡——他们之所以结婚，也都是因为陆夫人以钱权相逼。
有了陆榐以后，陆医生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后来甚至直接搬回海口镇。陆夫人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甚至患上了精神类的疾病。
在陆榐高二那一年，陆夫人捱不住病痛的折磨，吞下一整瓶安眠药，躺在丈夫终日不归的卧室，一个人安静地走了。
陆榐不哭不闹，只是冷静地通知他爸来参加他妈的葬礼，陪她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其实陆榐也很清楚父亲不愿意回家的理由，他无意间翻看过母亲写的日记，知道父亲这两年在外面一直有一个深爱的人，而且那个人身体不好，是父亲曾经的病人。
陆医生回来参加葬礼的时候，陆榐曾恰巧听到他和一个人打电话，他温柔地唤那个人小瑞。
陆榐不服气，他恨极了这个破坏他家庭的小三，他恨不得把这个狐狸精找出来大卸八块。所以他在高三这一年想办法把自己转回了父亲老家所在地的海城高中，准备回这里高考，顺便抓住那只知三当三的狐狸精。
好巧不巧，陆榐搬到他父亲家的第一天，就在父亲手机里找到了一个备注为“小瑞”的人。
小瑞每天都会给父亲分享日常，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事儿。父亲的回复虽然温柔，但一点也不越矩。
两个人的对话分明并无暧昧之处，可对带了狐狸精滤镜来看聊天记录的陆榐来说，这已经超出正常朋友的范围了。
小瑞正好体弱多病，小瑞又正好是父亲的病人。陆榐认定这个“小瑞”就是拆散他家庭的小三。
后来他打听到“小瑞”的班级，以转校生的身份硬生生地闯进温瑞生活当中，并且处处为难他。
但是和温瑞相处久了，陆榐却愈发觉得不对劲。温瑞分明是性格直爽爱憎分明的小可爱，心思和他的脸蛋一样单纯，被惹火的时候还会跳起来打人，虽然一点也不痛。
这么可爱的一个大美人，怎么可能会是知三当三的狐狸精呢。
陆榐开始怀疑自己，但温瑞是他爸小三的证据又这么确凿，他陷入两难，一面厌恶温瑞，一面又对他腾升起好感。
他就这样纠结着，直到今天——一切真相大白。原来父亲那天唤的，根本不是小瑞，而是小蕊。原来温瑞并不是拆散自己家庭的小三。
他很无辜，却被自己记恨了这么久。
陆榐简洁地将这些事情交代给温瑞听，省去了很多细节，但还是勉强把事情经过还原了。
温瑞默了半天没答话，只是将手掌轻轻拍在陆榐肩头以示安慰。虽然陆榐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面无表情，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但其实温瑞都清楚的，失去至亲的感受，尤其是最疼爱自己的母亲去世了。
虽然他不曾体验过，但他知道那一定很痛。
虽然陆榐以前很讨厌，但是温瑞现在不打算为难这个可怜的人。
“都过去了，我也没这么难过。”后来反而是陆榐朝温瑞轻快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你别苦着一张脸了，大美人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温瑞习惯性地白他一眼，是真的习惯性。因为陆榐在他面前总是很讨打，温瑞早就养成了对他摆臭脸色的习惯。
但虽如此，这会儿的温瑞其实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榐。
因为他曾经也确实对陆叔叔起过贪念，也渴望过那个温柔男人独一无二的爱。虽然这个念头才刚萌芽就被凡所思扼杀在了摇篮里。
即便有一丝倾慕，但温瑞绝对不会去做那连自己都厌恶唾弃的第三者。
空地上人声正沸，忽然有人打开了他从家中带来的巨大音响，在喧闹的人群之中，洪亮的广播声盖住了一切嘈杂。
“大家注意啦！新年倒计时，60秒！”那人握着话筒激动地大声嚷嚷着：“五八！五七！五六！五五……”
大家都默契地跟着念起来。
五四！五三！五二……
凡所思拉着顾怀城跑回青石台阶旁，激动地拽着温瑞的手臂，拉着他和陆榐一块儿倒数。
三一！三十！二九……
四位少年立于绽满绚烂烟花的夜空之下，跟随着热闹的人群，沉浸于迎接新年到来的喜悦。
十！九！八……
凡所思激动地晃着温瑞手臂，又伸手牵上顾怀城，像是发泄一般，随大伙扯着嗓子喊道：“三！二！一！！阿城新年快乐！瑞瑞陆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顾怀城满眼笑意，专心致志地望着自家男朋友。
“新年快乐。”温瑞很罕见地朝着凡所思轻笑，又转过身朝陆榐眨眨眼：“还有你，陆榐同学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了，希望你的学习不用再让我操心。”
“我的学习什么时候让你操过心。”陆榐也浅笑着回答温瑞，后来又忽然变得有些扭捏：“那个，你也新年快乐……阿瑞。”
温瑞并没有听清那最后两个字。
除夕夜的海口镇，万家灯火通明，人们谨记开灯守夜的老习俗，希望祖先的祝福能够送到这全新的一年当中。
凡所思牵着顾怀城，将脑袋倚靠在他肩上。
时光总会从指尖溜走，岁月也会带来成长的痕迹。但只要他身边陪着的人一直都是顾怀城，那他也就不会惧怕苍老了吧。
四位少年在空地处跟着人群狂欢了好一阵子，后来都觉得有些疲累了，这才商量着准备回家。
“陆榐怎么回去？”凡所思指了指自己和阿城骑过来的两辆自行车：“我们三个是一块骑车来的，待会儿也是一块骑车回去。”
“你们仨怎么骑两辆车？”陆榐疑惑道，又忽然了然一笑，朝凡所思抛媚眼：“懂了，你和顾大班长一辆是不是？”
“去你的。”凡所思剜他一眼，顺便秀了秀自己手臂上可怜的肌肉：“当然是我和阿城轮流载着阿瑞回去。”
“哪那么麻烦啊，你和顾大班长一辆车得了，温瑞大美人就交给我，我负责载他回去。”陆榐原本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后来被另外三个人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才心虚地继续开口解释着：“我刚才是气我爸大过年的丢下我一个人去照顾那个……阿姨了，我一时赌气，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然后你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迷路了？”凡所思无情吐槽道，又转身望向顾怀城，笑得有点贱：“阿城，你看这里有个单身狗可怜巴巴地没人陪诶？不像我，有你一起～”
“他真可怜。”顾怀城温柔笑着附和自家小媳妇儿，把陆榐气得直翻白眼。
“你们差不多得了。”同样是单身狗的温瑞发出抗议。
没想到凡所思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更加过分地依偎进顾怀城怀里，娇滴滴地对他道：“讨厌，阿城我们一起骑车回家吧，你载我～”
“好。”顾怀城当然是百依百顺。
眼见着顾怀城和凡所思你侬我侬地准备骑车回家了，原本三人一道出来现在却被独自抛弃的温瑞十分不服。
他顺手抓起旁边的陆榐，命令道：“我不会骑车，你载我回去！”
陆榐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见着温瑞那样一副命令的语气，又忽然想逗逗他：“但是比起骑车，我更喜欢夜跑？”
“不载拉倒。”温瑞朝他丢去俩眼刀子，自顾自跑到另一辆自行车旁边，企图蹬着脚踏板自己骑回去。
但从来没骑过车的病弱小美人就连身体的平衡感也掌握得不怎么样，以至于他刚踏上自行车，半个身体就往旁边栽倒过去。
温瑞吓得阖上眼睛，却并没有栽到这冰凉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了一个带着些温暖的怀抱中，耳畔紧接着而来的是陆榐带着些焦急的责怪声：
“我开个玩笑你还真当真了啊，不要命了？！我哪敢不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