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楸木之月与皇帝的选择
新年假期结束，一切工作生活都重归正轨。
陆琛觉醒引导者的确定也被搬上了日程——他的觉醒日期应该是在三个月后的柳木之月，而引导者与被引导者需要在觉醒前形影不离地呆在一起整整一个月来互相适应融合对方的信息素顺便培养感情——这就意味着陆琛最晚也要在白蜡木之月结束前做出选择。
身为皇帝的陆琛的觉醒引导者到底会是谁受到了整个帝国的国民的关注。
皇室和陆琛的官方星网页面的后台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的自荐信，这些来自全国各地自荐成为陆琛引导者的雌虫们的等级从s到e一应俱全，量大到让星网审核都崩溃了。最后皇室不得不写了通告表示不接受s级以下的雌虫的自荐。
陆琛也被觉醒引导者这件事搞得头疼，每天都有新的雌虫花名册被送到他的办公桌上让他筛选，就连朝会时都会有大臣们向他推荐自家的适龄雌子。
“看来大家似乎都不看好我能让莱因哈特同意成为我的觉醒引导者啊……”想到那只哪怕对自己的好感度涨到百分之七十仍然固执得要命的双s，陆琛放下文件揉揉酸涩的眉心，“算了，我再试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不行那就不强求了。”
他在莱因哈特身上花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于是当天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军事会议后回到休息室打开星网的莱因哈特看到了皇帝给他的最新留言。
陆琛：您现在应该还在军团换防期吧？这周周末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进晚餐，顺便确定日后觉醒引导的安排呢？
陆琛：【酒店地址】我们晚上七点在这里见面吧？真心期待您的到来。
这聊天框里短短的几句话让莱因哈特整夜未眠。
约定好共进晚餐的日期很快就到了。
陆琛提前十五分钟来到订好的酒店，确定约会环境的布置没有疏漏。
整个酒店的一层大厅都被他提前预定包场，现在被重新设计整改一新。
大厅里到处都装饰上了新鲜的鸢尾花，餐桌上的衬布和桌前的椅子也都换成了相应的蓝紫色系；深红的地毯被换成了闪着细碎亮片的银白轻纱，配合着投影在天花板上的星空造景仿佛一条银河。
这条银河的尽头，烛光摇曳的餐桌对面，坐着等待莱茵哈特的皇帝；如果莱茵哈特走进这家餐厅，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琛一直等到月上中天，负责上餐的酒店应侍生已经从头盘到甜点都摆上了桌，莱因哈特仍然没有出现。
陆琛拿着银质的叉子无聊地戳戳眼前盘子里的佐餐面包，一时间也没有了进食的兴趣。
“看来莱因哈特今晚应该是不会来了。”陆琛叹了口气，掏出胸前的雕花怀表看了看时间：时钟指针马上就要指向十二点。
他摇摇头打算起身离开，却无意间打开了系统的好感度扫描——明明空无一物的餐厅一角的一个座椅上方，此时竟然显现出来了代表莱因哈特的好感度进度条。
陆琛：系统这是出了bug？
突然，陆琛想到了之前看过的军部档案里莱因哈特的觉醒天赋——成为双s后的莱因哈特拥有着隐身和瞬移两个能力。
看着莱因哈特头顶的橙红色进度条陆琛表示无法理解：所以这只雌虫就是一直隐身然后坐在一旁观察了我整整一个晚上？？
陆琛表示他解锁了系统好感度探测的新用法——任何隐身能力在系统的观测下都将显现无疑。
对于莱茵哈特的迷惑行为陆琛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了，他判定来自这只双s级雌虫的好感他承受不起，还是祝福莱因哈特和艾利克天长地久吧。
不过，离开餐厅之前，陆琛还是想要为这段追求划上一个句号。
给这个充满戏剧化的经历来个以悲剧收尾的闭幕式吧，陆琛想。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于是，在午夜的钟声敲响时，一直坐在桌前等待的皇帝起身走到伫立在大厅中央的那座银白色钢琴前——陆琛将这架琴从夏宫运到这里本来是打算今晚如果莱因哈特愿意成为他的觉醒引导者的话就再为他弹上一曲的。
但现在这架琴有了新的用处，用它弹奏而出的歌曲不再是甜蜜的祝福，而是残忍的一刀两断。
“好好听着吧，隐身的那位先生，我今晚唯一的观众。”
陆琛的双手按在了黑白琴键之上。
“今夜过后，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缓慢而沉重的钢琴声在室内响起。
“有些时候，很难看清；如果我是愚者，那你是否为贼……”伴随着琴声陆琛开口清唱。
“寻觅于茫茫众生本以为找到了属于我的唯一，但如今你也仅仅是我今生故事中被撕去的那一页——”
随着琴声渐渐加快加重，狠狠敲击着琴键的皇帝的声音也逐渐高昂：
“现在我给予你的一切都将消逝——”
“就像重重摔落粉身碎骨的巨石；”
“我曾以为我为你建立的王朝连诸神都无法动摇，”
“因为它如此独特，前所未有——”
“我曾如此坚定地认为你我的故事永不湮灭……”
“情绪感染度还不够强，”陆琛甚至一边唱着一边分心构思他现在的表演，“也许我该想想更悲伤的事情来进入状态。”
然后他开始回想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面临的困境，他人的误解和唾弃，似乎永远也批改不到尽头的公文……哪怕当时他表现得满不在乎，但只要身为人怎么会没有感情，怎么会不会受伤呢？
这些曾经被他掩饰得很好的伤痛情绪于此时同时爆发，表现出的感情冲突便也更加剧烈。
“这道伤痕无法褪去，看似治愈却只能伤得越深！”
“我把自己的一切全部给予你不想再失去任何，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接近遥远的你——！”
完全入戏的陆琛的眼圈渐红，声音也开始沙哑：
“曾经我的一切付出已然无用——”
“就像重重摔落粉身碎骨的巨石；”
“我曾以为我为你建立的王朝连神明都无法动摇，”
“因为它如此独特，前所未有——”
“我曾如此坚定地认为为你建立的王朝永不毁减——”
钢琴声渐弱，然而陆琛的声音却逐渐提高直到破音。顿挫的琴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烛火将他用力敲击琴键的影子映在洒落着星光投影的光洁琴面上。
“一切都结束了，全部破碎，全部毁灭……！”
“一切都倾覆了，全部落幕，全部毁减……！！”
“一切都……”
“全都倾倒，”
“全都陨落，”
“全都结束了……”
“……我曾以为我为你建立的王朝永远不会破……灭……”
最终，陆琛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终细不可闻，终结于最后一声琴音之中。
垂着头静静地坐在钢琴前的皇帝的表情隐藏在灯光投下的阴影里，此时的他看起来犹如暴风雨平息后的浑浊海面。
隐身呆在大厅角落的莱因哈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陆琛背后，探出的手停在就要接触到陆琛肩膀的位置，却久久没有触碰到陆琛，一直僵停在了空气里。
“你在干什么？去安慰他啊，莱因哈特！”那个声音又在这只雌虫的脑海中响起，“你不想碰触他吗？问问你自己的心！”
这一次，再没有另一个声音反驳它了。
莱因哈特探出的手距离端坐在琴前仿佛一无所知的皇帝更近了。
“莱因哈特，如果你再不下定决心做出回应的话，就会——”
探出的手马上就要碰触到皇帝的肩膀。
“就会——”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突如其来虫声打断了莱茵哈特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一只手代替他落在了皇帝的肩膀上。
那声音和手的主人是雷尔夫。
雷尔夫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空间钮里翻找出一块手帕递给陆琛，陆琛刚刚仿佛情绪失控的样子真的把他吓坏了。
“陛下，哪怕没有莱因哈特，整个帝国也有大把的雌虫等着您挑选，您完全不用这么伤心……”雷尔夫看着接过手帕继续垂着头不发一言的陆琛，感到手足无措，“如果您看不上我这个a级，还有那么多s级呢？我就认识很多不错的s级雌虫，我可以把他们都介绍给您……”
“曾经向我表达爱意的你现在愿意把我推给其他雌虫吗？”低着头的皇帝沉沉发问。
“……如果这样能让您感到开心的话。”雷尔夫攥紧了双拳，“我不想看到您现在这样难过的样子，如果另一只雌虫能够让您永远开心幸福，那我也不是不能——”
“雷尔夫。”陆琛打断了他。
“你之前承诺的誓言还作数吗？”这位皇帝抬起了头看着这只惊慌失措的雌虫，他毫无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个一定能带我冲破c级大关，喜欢我喜欢到愿意为我献出你的生命的誓言。”
“！”雷尔夫愣住了，然后他被陆琛话中表达出的意思冲击得有些不知所措，“是的，当然作数……我是说，我可以在虫神面前发誓，不只是生命，我愿意为您付出我的一切……”
“那么，带我去海边吧，雷尔夫。我突然想看日出。”陆琛看着这只满眼都是自己的雌虫轻轻地说。
“作为交换，我将带你去教堂。”
站在钢琴前一直保持着探出手的姿势的莱因哈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和那只a级雌虫并肩走出了餐厅大门。
“——就会被那位陛下彻底放弃的。”那个声音有气无力地将刚刚没说完的话在他的脑海中补完，但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正如皇帝刚刚唱的那样，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