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文豪野犬》一周目
空白的鼓舞并不能改变任何局面。
地下设施坍塌了一半,季燕池来之前n就清空过一次这里的成员,现在则是彻底没有人了。地面的土壤和沙石簌簌洒下来,供电设备被紧急关停,取而代之照亮这里的,是微薄的天光。
这两人的打斗实际上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比想象的要短很多。
而赢的人显而易见。
季燕池的靴子尖挨着魏尔伦的右侧衣摆,「人间失格」的光辉闪烁着,压制了他体内的异能。而她手臂用力,将刀柄下压,唐刀的刀尖刺穿了魏尔伦的肩膀,并将他钉在了钢铁铸造的地面上。
他们从内部设施一路打到广场,两人的打法都如出一辙的暴力。是对建筑物破坏性最大的一种,这从他们打到哪里,哪里就塌陷的情况就能看出来。
横滨宝贵的研究机构全毁了,但是那些官方人员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措施,就连苟延残喘的n也不知何时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魏尔伦输了并不奇怪,超越者中总有些奇怪的家伙,能够让他的暴力失去效果,进而将他打败,就像兰波的「彩画集」一样。
暗杀王所擅长的本就是无声息地杀戮和近身搏斗。
他并不是觉得伤口很痛,因为他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不止一次。让魏尔伦无法接受的事情是,自己不但在与季燕池的近身搏斗中输了,而且她毫发无损,甚至连衬衫上面的皱褶都没有乱,看上去除了有些疲倦之外并没有任何不适。
季燕池其人,如同最精确的杀戮机器一样,每一次出手都是经过无数推演后的最佳方案,不会出错,不会受伤,不会失败……也没有感情。
她不是在挥刀,不是在战斗,不是在杀人,只是在执行着什么无声的指令,所以这样做了。就连最老练的杀手也不会有这样的情绪,魏尔伦看进她的眼睛,意识到那里空无一物。
季燕池的视线从魏尔伦的脸上,挪到了他的帽子上面,这好像让她想起了什么,眼神略微地波动着。像往湖水里投下一颗石子,不管那颗石头有多小,总是能激起涟漪的。
她的眼睛里有了属于人的情绪,接着,是叹息声。
拄着刀柄,她说:“之前魏尔伦君你问,为什么我们要打架,明明坐下来好好谈谈。现在我可以回答了,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在双方谁都不会屈服的前提下,我们无法好好坐下来谈谈。”
“打架的理由正是希望得到好好谈谈的机会,所以现在可以了。”
她思考着:“要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季燕池说:“魏尔伦君,其实你是个相当幸运的人。”
回应她的,是魏尔伦嗤之以鼻的声音,但季燕池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
这回,她吟诵的是一首诗歌。
“你将仇恨、麻木、衰弱,
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
全都归还了我们,
噢,在无辜的夜晚,
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魏尔伦抬起手臂,像是要挣扎,他的脸色变得非常激动,又好像难以理解一样,大声质问着:“你为什么会知道!”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是开启囚笼的钥匙,这是本应该只有他才知道的东西。
这是——
唤醒“魔兽吉格”的钥匙。
季燕池没有搭理他的问题,只是在确认魏尔伦不会挣脱之后,又往下压了压刀柄。
“《温柔森林的秘密》。”
她吐出另一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本书。
魏尔伦的声音变得干涩。
“你——”
“异能者牧神,人造异能生成程序的开拓者,魔兽吉格的缔造者,荒霸吐也只是对其拙劣的模仿。为了记录控制人造异能‘黑之十二号’的过程,他撰写下了生成程序书,并以《温柔森林的秘密》作为最后一章的题目,但是这一章的第六页的记录被删除掉了。”
“没有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这是魏尔伦君得到的消息。”
季燕池的眼神落在魏尔伦的脸上,但似乎并没有看他,而是透过他回忆着什么。
“实际不是,那一页记录是被人有意删掉的。”
“是谁?”魏尔伦顾不得疼痛,挣扎着吼出这句问题。
“那个人的名字是兰波。你也是认识他的啊,不是吗?为什么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
“不可能。”魏尔伦举起自己的手臂,遮住眼睛,然后否定了季燕池的说法。
他重复:“不可能。”
“那家伙没有办法瞒着我。”
“不,有可能的。”季燕池视线的焦点终于落在他身上了,她的面上露出了一些奇特的神色,像在惋惜什么,又像在遗憾什么,她轻声,“身为你挚友的兰波君,之所以能够隐瞒这件事,正是我说你幸福的理由……你被人在意着啊。兰波君当你是真正的好朋友,所以绞尽心思为你抹除威胁,《温柔森林的秘密》自然是其中之一。”
“在他死掉之前,他早已做好了用「彩画集」将自己化为自我矛盾型奇点的准备,只为能够在之后,你有需求的时候救下你一命?因为他知道你并不喜欢那顶帽子,这个他准备很久的生日礼物,所以总想着要换一个其他的。”
她的声音很轻,唯恐惊扰了被迷雾笼罩的梦境。
“兰波君不是想要逼迫你成为人类,他只是想要帮助你……或者说,他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而已,就像正常人都能做到的一样。”
“魏尔伦君。”她叫他。
“你以为《温柔森林的秘密》是什么呢?那是唯一能够让你恢复真正姿态的办法,是关住魔兽吉格的笼子。如果让任何人知晓,都将导致‘魏尔伦’不再存在于此世,出于这样的目的,兰波君把它删除了。”
在魏尔伦濒临破碎的眼神中,季燕池蹲了下来,替他把帽子扶正,没有再多谈兰波的事情,她回忆着别的什么。
“之前你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港口mafia,我思考了很久。”
“我认识一个……人。”她微笑着,像想起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嘴角也便带上货真价实的温暖笑意,恰似初春的暖阳。让人见到之后,也会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他怕疼,怕寂寞,敏感而脆弱,爱用一些别人觉得莫名的手段去寻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实际上本人纤细得像随时都会被折断一样,所以需要人小心爱护,时刻在意他的心情,不至于从深渊旁走过时,就跌落下去。我总得抓住他,让他留在还能看见光的地方。”
在这样的情景下,连满心乱七八糟的魏尔伦也想听听后续的事。
季燕池接着说:“我想明白了,在这世间万万人类中,对我来说,或许他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容忍那些也算不了什么,我并未对此感到介意。虽然我对这样的心情无法理解,但魏尔伦君之前所问,关于我为什么要加入港口mafia,我回答,我是因为他,而如果我要做什么更多的事情,也是因为他。”
“正如兰波君希望魏尔伦君得到幸福那样,我面对他时的那种情绪,也正是希望他能够活得得偿所愿的祝愿,是最珍贵的友情。”
说完这句话后,毫无预兆地,季燕池抽身向后侧方飞踢,她并未拔出插在魏尔伦身上刀,而是赤手空拳地接下了这一次攻击。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这次的重力作用在了季燕池的身上,并未被她所开启的「人间失格」消除。
作为世间最特殊的那部分能力,特异点的破坏性重力是能够让季燕池本身受到影响的。
鼓掌的声音和赞许的声音是一同响起的,被破坏得差不多废墟之侧,n从那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攻击季燕池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那具白骨,“2383行”的骨骼。
他的身上挂着流淌着淡红色药液的长管,以及测量生物信号的细绳。白骨不知疲惫,不知痛苦,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听从指示去毁灭什么。
“感谢燕池小姐的血液,虽然在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取得什么更进一步的突破。但我发现,在注入生物性活剂之后,我们的指示式最后的缺口也被补充齐全,不会受反异能影响,能够复制别人的异能并化为己用,虽然力量不如你,但已经体现出燕池小姐的能力的微缩版,这真让人惊喜。”
“这不是模仿欧洲,而是我们独有的技术。请尝尝破坏的指示式。”
在他的话音落下过后,白骨纵身而起。
凄厉的风音之下,连空气也要被切开,化为真空状态一样。顾忌到身后无法动弹的魏尔伦,季燕池没有躲,当这背负了重力的加速的攻击落在她的手臂上时,几乎是在转瞬间就让那里出现了青黑色的淤痕。
但她的骨头没有断裂,在意识到必须要对抗重力之后,季燕池唤醒了能够对重力进行操控的能力。她以相同的能力与白骨进行着搏斗,小小的重力漩涡不断蔓延。
她的手掌把对方的手骨都捏出了裂隙,但这没用,放在普通人身上少说也得让接下来的动作有所迟疑。但白骨不吃这套,死去的他并不知道疼痛,只会根据指示式的掌控者n的命令,将面前的人杀掉。
看着白骨的进攻,想起少年温柔的眼睛,季燕池面色平静,但隐约包含着杀意。
掩饰在镜面之下的清澈杀意——在将镜面打碎后,终于得以露出的杀意。
没有需要顾忌的东西,没有需要在意的理由,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送他前往安息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