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文豪野犬》一周目
坦白地说,港口mafia加入战场的时机是谁也不曾预测到的。
以“中原中也”为名的少年,曾经的羊之王,如同港口mafia内最锋利的刀刃,在众人打得难分难舍之时切入了战局,并以绝对的暴力对当事双方进行了碾压。
而另一名港口mafia的成员——太宰治,也展露出了属于港口mafia的獠牙。他以最精确的效率下达着一道道命令,让底下的人依命行事,港口mafia这台机器,也就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这个少年是比中原中也还要让人恐惧的存在。不提他对待敌人时残忍的手段,太宰治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他什么都明白,永远可以预判到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就好像之前港口mafia的蛰伏都只是在积攒力量,现在情报已经收集完毕,也就可以肆无忌惮。
这件事发展到后来,太宰治黑色的大衣与中原中也黑色的骑手服,已然成为了许多不法组织成员新的噩梦——顺带一提,上一个噩梦是“执行者”——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知道两人的姓名,于是用了更简单易懂的名字来称呼他们。
——“双黑”。
但并非所有人都会惧怕太宰治与中原中也。
自恃有强大异能者的组织自然不满于港口mafia的插手,也知道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港口mafia必然会成为最后赢家,继而赢得横滨“无冕之王”的地位。这样自己争斗,到头来却被别人坐收渔利的局面是这些傲慢的组织所无法忍受的。
所以又一次的战斗开始了,这次是针对港口mafia的行动,更具体地说,针对太宰治。
或许是因为太宰治是最好的突破口。
不是没有考虑过对付中原中也,但是这些组织判断他的异能实在太无解,和纯粹的暴力硬碰硬并非明智之举。
而太宰治的异能虽然罕见,但并不棘手——他的异能力必须要双方接触才能使用,这样明显的限制是原因里的一点。除此之外,太宰治之比于中原中也明显要弱得多的体术又是一点。
中原中也对重力的操控可以让他豁免子弹的攻击,但面对枪弹,显而易见,太宰治也只是血肉之躯而已。
而截至目前,这个少年对于港口mafia的人来说,就像是连接大脑和手脚的脊梁一样。他将传达作为“大脑”的,首领的命令,底下的人则是“手脚”,需要不打一点折扣地进行执行,就连中原中也也需要听从他的指挥。
只要把太宰治击溃,港口mafia就会在短时间内陷入瘫痪状态,正好给了他们重新翻盘的机会。
而且,身为港口mafia的重要角色,太宰治一定掌握着什么只有高层成员才知道的情报,撬开他的嘴所能获得的利益比他们想象的可能还要更大。
一个作战计划形成了。
过程中的进展很顺利,中原中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太宰治附近。和横滨这座城市相比,一个人的力量依然显得渺小,为了控制战局,武力值巅峰的中原中也偶尔也会离开——这显得太没有警惕心了,是不重视太宰治吗?
不管怎么样,这些组织确确实实抓住了太宰治。
但被抓到的太宰治并没有什么要恐惧他们的想法。
——因为用自己作为诱饵,把这些刺头组织一网打尽,进而找到扰乱横滨的幕后黑手的连环计,正是太宰治所提出来的要求。
相当讨厌太宰治的中原中也本来应该对这件事可有可无,甚至于乐见其成,毕竟太宰治生命力的顽强有目共睹,而且计划的实施不会让他轻易死掉,只是会受点苦头而已——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听到计划的中原中也迟疑着,他似乎想说什么。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大概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他把自己翘在桌子上的脚收下来,双手环抱住胸口:“这是命令哦,中也。”
他语气平淡,唯独在叫到“中也”时加了重音。没给中原中也加任何像“混蛋”、“小矮子”之类的称呼,太宰治难得地直呼了他的姓名,也让中原中也明白了他无法更改的决意。
他“嘁”了一声,把手里抱着的头盔盖到头上,镜片遮挡了中原中也的眼睛,头盔后传出的声音因为介质原因,显得有些奇怪,闷闷的。
“可别死了啊!你。”他这样说,看上去他还想说什么,所以在原地又站了几秒,但最后还是无话好说。中原中也只是转头出门了,外面很快传来重机车(傻瓜鸟同款,是今年来自季燕池的生日礼物)的轰鸣声。
太宰治注视着房门,默默地看了一会。
然后他从怀里取出锡箔板,又抠出来两颗药片,混着唾液吞下。
“无论多少次都没办法习惯啊……到时候被打的话,应该来不及吃药?要是吃下去的药能够延后生效就好了,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技术呢?”皱着眉,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太宰治的语气里还是纯然的疑惑。
……
在解决掉异能特务科的麻烦,与涩泽龙彦达成了合作之后——按照森鸥外的意思,季燕池本来应该在回到首领办公室向其报备过后,立刻回家,耐心等待着龙头战争的结束。
就像森鸥外所说,龙头战争实际上是季燕池的假期。
“偶尔也依靠一点别人吧,季君?我们组织的年轻人都是很优秀的,就算没有季君也可以拿到胜利,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麻烦季君,你安心在家里休息就好。”森鸥外是这样和她说的。
森鸥外确实觉得季燕池前进的脚步太快了。
虽说下属得力,作为首领应该感到欣慰才是,而有一个过于优秀的下属,也有利于激发组织内其他年轻人的干劲,让他们奋起直追……但季燕池显然做得有些过火。
她第一次让森鸥外知道,下属太过得力,太过全能,也会叫组织的首领头疼。
在此之前,森鸥外完全没想过这些。
季燕池能处理任何事务,而且样样都完成得足够好,如果港口mafia是什么小型组织,那么有这样的下属,作为首领他应该感激涕零才是——然而港口mafia不是。
港口mafia不会,也不可能只依靠一个人去维持自己的运行。作为下属,她固然给力,却也压缩了其他年轻人的做事空间……如果目标只是优秀,还会有“我想要超过她”,或者“与她并肩”的动力,但是如果目标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地步,很难会让人有继续努力的干劲吧?
那就不妙了。
既然季君已经在最近很好地完成了几桩大事,那么就干脆把这种时候当成难得的假期,好好休息一下,同时也给年轻人们大显身手的舞台。
他可是听说了。
双黑……吗?
显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啊,太宰君和中也君。
季燕池自然理解森鸥外的用意,也对他的命令表示服从,只有一点例外。
如她所说,如果太宰治有受伤的可能性的话,她不会坐视不理。
但她现在……没有理由去“理”。
回家继续待着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她知道太宰治一定会受伤,甚至于伤得不轻,战争中谁都有可能受伤,他毕竟没有中原中也那样方便的异能。
季燕池有些困惑。
作为被绝交的那方,只能被动接受“绝交”这一事实的她,应该尊重太宰治的意愿,应该在拒绝后就止步于此,就像她以往一直做的那样。
别人说了“不需要”,季燕池就会当成“不需要”来处理。
所以,不应该担心太宰治,不应该想要前往战场。
……但是那是太宰啊。
森首领曾经说,她对太宰太过关注了,当时她认为森首领是在开玩笑,因为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好吧,现在她得承认,的确是。
作为朋友,不希望对方受伤也很正常吧?
尊重朋友的意愿,也是正常的。
如果说之前,因为傲慢之类的原因,要否认“她很了解太宰治一事”。那么提出绝交时,她认为太宰治是认真的,而非又一次口是心非……这样的认知,是不是也是错的?
季燕池不知道答案,她也的确还有很多事没有想明白——以前是不知道该想什么事,现在是虽然想了,却想不明白,如果一定要对比,季燕池更喜欢后者。
而在想清楚之前,她大概不打算去见太宰治。
直到季燕池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
“是这样吗。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中也君。”她说,然后挂了电话。
……
抓住太宰治之后,不法组织首先考虑的不是严刑拷打,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招揽——在先前的交手中,虽然过程非常恼火,不过他们认可了太宰治的能力。
遗憾的是,太宰治并不领情,甚至用相当轻佻的语气戏弄了去询问他就职意向的人。
这惹怒了那些自负的组织,他们决心采取刑讯逼供的手段。
太宰治捏着微型耳麦,港口mafia的内部频道里,属于他的信号正被接通到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的耳麦上。
他慢条斯理地,用吩咐下人的语气说着:“呀,小矮子君,请务必快一点,再快一点!迈开你的小短腿,然后加大马力,不然你的搭档我可就要被严刑拷打了诶。”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好害怕的说。”太宰治侧身,用耳朵聆听着门后的脚步声,同时还要分心欣赏中原中也“你这个混蛋,别以为有了首领的命令就可以为所欲为啊”的暴躁回应——很遗憾,就算是听见中也被戏弄的声音也没办法让他打起精神来,他总不会是生病了吧?
反手,费力地在手铐的束缚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很正常,那就不用担心了。太宰治煞有其事地点头。
铁门打开后有着“吱呀”的一声响,太宰治随便地扭头,看见戴面具的家伙举着冲锋枪,他笑道:“哦哦,看上去好厉害,这是决定采取非常手段了?”
“少废话。”冲锋枪的枪口指在了太宰治的后脑勺上,似乎是吸取了前人的教训,他并没有接太宰治的话茬,只是简单粗暴地命令道,“举起手来。”
“我正举着呢——”太宰治拉长声音,装出好奇的样子,“劳驾,可以问问之后的安排吗?”
身后的人没理他。
只有冷硬的枪口怼到了他的腰侧,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这样多半会留淤青吧?紧接着,拳头落在了他的腹部。
太宰治眼前一阵发黑,他遵循着本能弯下腰去,咳了两声,嗓子眼里一股子血腥味。
这自然也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按照太宰治的预期,大概会被打上三拳——不过中也一定会迟到,知道再被打几拳他也不会死,那么就是六拳。
哼,矮子类生物那幼稚的报复心吗。
托他的福,这多出来的几拳,他会好好记在他的账上的。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太宰治反复睁眼闭眼,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明晰。
他下意识低声喃喃:“被打出幻觉来了?”
……不然怎么会看见盒子小姐啊。
太宰君看到,季燕池正站在他面前。她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衬衫整整齐齐,干净到和这个战场格格不入,手里提着长刀,上面滴滴答答淌着血,身后是那轮朔月。
横滨今天的月亮格外圆,且亮。
季燕池便沐浴在这样的月光之中,眉目低敛,好像在困惑,又好像有些生气。太宰治的余光注意到旁边倒了一地的人,都是看守他的家伙。
这个幻觉还蛮丰富的……不过盒子小姐是不会生气的啦,也不会出现的哦,所以,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赶紧从他眼前消失好不好?不然他会做出一点不好的事情的。
“这就是你说的过得很好?太宰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明明也会痛的。”季燕池蹲下来,把掌心覆盖在太宰治的伤口处,她皱着眉,但依然替太宰治治疗着。
……等等,不是幻觉。
感受着自己伤口上面的,属于人类的温度,太宰治沉默。
他突然笑出声来。
“真是的。”他说,一边摇头,“盒子小姐就像听不懂我说的话一样,为什么还是来了。”
季燕池抬头看他,眼神里透露着一种,应该被称为迟疑的情绪,她斟酌措辞,剖白内心:“……因为我不想离开太宰。”
“是吗。”太宰治伸出那只没被抓住的手,圈住季燕池的手踝,他像开玩笑一样,“我给过你机会了喔,盒子小姐,这下我是不会放手的了。”
“你没办法逃走了。”他一字一顿。
“那太宰就不要放手好了。”季燕池给出了相当自然的回答。
太宰治凝视着季燕池。
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无所谓。
他不会再放手了。
手上使力,他把她拉了过来。手搭在季燕池的后背,紧紧地抱住她,太宰治的声音里带着模糊的笑意。
“就这样治疗吧,盒子小姐,麻烦你——”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