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怎么弄得头上都是雪?”祝柳轻轻抚去她兜帽上的雪,牵着人坐下,“劳烦宋公子为舍妹倒一杯热茶了。”
宋祁笑了笑,心道,这是毫不避讳了。他端起茶壶将小杯斟满:“来得正好,这可是我刚泡好的梅花茶,别有一番风味。”他推着茶杯递到祝棠跟前。
祝棠捧着茶杯轻轻嗅了一口,惊喜道:“还真是有股梅花的香味。”
“我去年还酿了几坛梅花酒,那味道更是妙,只可惜前日大雪被我一人全喝完了,你们若想尝尝,只能等下一批出来了。”宋祁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那味道。
“你且给我留着,等我下次来喝。”祝柳道。
宋祁问:“你不是滴酒不沾吗?”
“只是酒易入瘾,故而往日不常饮罢了。”
宋祁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你们自便,我要去睡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祝棠更好奇了:“三哥,他是你朋友吗?看起来好有个性。”哪有一整天醉醺醺的,天天睡觉的?
祝柳扭过她的头:“只是个纨绔子弟,有什么个性?去烟花柳巷里看看,走一步能遇见三个。”
“三哥,你还去过那种地方吗?”祝棠抬头看他。
“未去过,只是书院中总有喜好去那种地方的学生。”祝柳这话不算骗人,他确实没去过这种的地方玩过,但他总归也是进过的。
可祝棠不知晓,在她心里三哥就是浩然正气、洁身自好的读书人,她对三哥的崇拜又多了几分,她脱了身上的披风,钻去他身前:“三哥,你们刚刚在下棋吗?”
“下着玩玩,你想学下棋吗?”他从身后揽住她,握住她的手拿起一颗棋子。
祝棠摇了摇头,她下五子棋想赢都费劲,更别说是围棋了,她连规则都搞不明白。
“若想学,三哥可以教你。”祝柳在她耳旁缓缓讲起围棋的规则。
他从前也未接触过围棋,还是来了祝府以后,得夫子相教,才能摸索出些门路来。
凭着一手好棋,他结交了不少权贵与好友,宋祁便是其中一位。
只是他从不教人下棋,最多两句指点,剩下的便留给旁人自个儿悟去吧,毕竟从前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面对祝棠,他格外有耐心,一点点与她讲解。
祝棠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有些愣神,她的三哥真是哪哪儿都好,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却被他抓了个正着。
“做了坏事还想逃?”祝柳将她的手按在脸上,含笑看着她。
他的眼神像是古井的深水,表面平静,可内里涌动,祝棠慌乱地垂下眼,任由他抓着:“我没有干坏事。”
“那我讲的你可有记下?”祝柳低声问她。
她连忙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拿棋子,一边往棋盘上摆放,一边解释道:“我都记下了,三哥,你看是不是这样?”
祝柳搂着她的腰,随她的手看去,见她真是将规则都记住了,才忍不住笑道:“四妹真聪明。”
“不不不,还是三哥你讲得好。”祝棠摆了摆手,眼睛眨了眨,犹豫道,“三哥,我们在别人家待这么久好吗?”
“无事,暖一会儿,出去走走,再回去。”
祝棠点点头,牵过他的手:“三哥,上次给你的药膏你抹了吗?”
“抹过了。”祝柳看着她嫣润的唇,有些心猿意马,“手不冰了,我们再出去逛逛?”
他抱着一大束梅花,牵着祝棠往外去,外头太阳升起了,雪水开始滴滴答答地融化,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两人携手漫步在园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祝棠看着眼前的景色,心中有些感慨,她太喜欢这种散漫的生活了,她怎么就没传进什么种田文里,而是进了个什么科举文里,还是大男主科举文。
“三哥,你以后想当官儿吗?”祝棠歪着头问他。
祝柳看了她一眼:“不做官做什么?”他读书从不是为了附庸风雅,只是为了能够有一天能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
“只是觉得官场里勾心斗角、算计阴谋太多了,让人有点心累。”祝棠摇了摇头,她这辈子都没有那样远大的志向,只想偏安一隅,平安到老。
“三哥去官场上与他们斗,你在家中就好。”
这话说得暧昧,意味十分明显,可祝棠显然没有听出其中的含义,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祝柳捏了捏她的手,问:“四妹若是能不成亲,打算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做,躺在家里混吃等死。”
“混吃可以。”祝柳顿下脚步,郑重地看着她,“等死不可,命只有一条,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那些年,他便是这样劝慰自己,才能历尽艰险,走到今日。
祝棠笑了笑:“只是句发泄的丧气话罢了,三哥不要放在心上。”她顿了顿,十分轻松地问出口,“三哥,如果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吗?”
如果她死了祝柳不敢再细想下去,这些年来,他唯二的两个**,一是功成名就,二便是祝棠,即使为了前者,他可以放手后者,可心中还是痛的。
他握紧了她的手:“以后不许说这样的晦气的话。”
祝棠张了张口,没再答话,被他拉着往前走。梅园不小,一路走过来,又加上寒风袭击,她腿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她忍耐了会儿,实在痛得有些走不了路了,才道:“三哥,我腿有点疼。”
“伤口疼?”祝柳紧皱着眉,低首看她,见她点点头,心中更是紧了,他将梅花塞进她手中,抱起人大步朝前走去。
一进马车,他连忙将她又长又厚的裙子掀起来,轻手将她最后一层中裤慢慢卷起来,手大的伤口暴露在外,眼前的人忍不住瑟缩了下。
他按住她的腿,不许她动:“有些肿起来了,我带了外敷的药,给你敷上。”
祝柳抬起手,从马车的小抽屉里取出瓶药膏,挖了一坨放在手心中,轻轻揉搓开,涂抹在她的腿上。
“怪我不好,这般冷的天气,还带你出来。”
“三哥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出来的,这药可有效了,一会儿估计就不疼了,你快起来坐好。”祝棠被他这样在腿上抹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祝柳把药膏给她涂好,轻轻将她裤腿放下,将她裙摆整理好,才起身坐到她身边:“疼得厉害吗?”
“还好,有点点痛而已。”
祝柳紧紧盯着她:“说实话。”
“疼得有点走不了路了。”祝棠看着膝盖,有些心虚,不敢再说假话。
“怎么不早说?”祝柳微斥一句,主动将她抱到怀中,大掌隔着衣物轻轻放在她伤口那处,“我方才才发觉你连双腿都是冷的。”
他说着,拿过一个手炉放在她膝盖上,让她取暖:“可是冬服不保暖?”
祝棠摇了摇头,她以前生活在南方,冬天再冷水也很少结冰,这是她第一次来北方过冬,肯定会怕冷,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祝柳说,她随口道:“或许是身体不太好吧?”
“以后不能成日里躺在床上了,也该下地走走。”祝柳捏了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不停抚摸,有些爱不释手。
“我知道了三哥。”祝棠靠在他肩上,懒懒地看着他们的手交缠在在一起,她的手又白又滑,而祝柳的手却有很多深色的伤疤,粗糙又干燥。
她想起从前祝柳没回答她的问题,现在他们关系这么好了,总能问一问了吧?她咬了咬唇,犹豫道:“三哥,你现在能跟我讲讲你以前都在哪儿生活吗?”
“祖母不是说过吗?我从前在寺庙住着,后来才接回来的。”祝柳面上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表情。
祝棠松了口气,继续问:“可在寺庙里住,手上怎么会都是冻疮,还有你脖子上的伤”一看就是被烫出来的,而且烫了不止一遍。
“寺庙中冬天冷,生冻疮没什么奇怪的,至于脖子上的伤”祝柳顿了顿,“不过是我小时候调皮,自己不慎弄上去的罢了,后来长大觉得有伤容颜,才用纱巾给挡了起来。”
他说罢,轻轻拨开她颈处的衣裳,摸了摸那个她自己戳伤的疤痕:“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这样伤害自己了。”
祝棠垂下眼皮,轻哼了一声,她早就想不起来当时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了,也想不起祝柳从前对她都是如何神情,现在想来,脑子全是他直直挺起的腰背和一直用功读书的勤奋姿态。
“三哥,我从前觉得你特别像一棵小松树。”祝棠笑着看他。
他整理好她脖间的衣物,问道:“为何。”
“因为你的背总是挺得很直,就像这样。”祝棠坐起身,学着他的样子,“所以我一直偷偷叫你小松树。”
“原来如此。”他怜爱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他才到祝府时,十分害怕旁人看不起自己,只能故作姿态,填补自己那份自卑。后来待得久了,又有夫子教导才慢慢适应起这里生活。
宋祁曾说,他天生就适合生活在这种错综复杂、冰冷无情的世家。他想也是,没有人能像他适应的那样快。
他本该是对这里一点留恋也没有的,可现在多了一个。明明那时那么厌恶她,却不知现在为何那般喜欢了。
他喜欢祝棠,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不忍心让她受一点儿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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