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纤尘灵焕
蔡、月二人茫然地看向我,一脸不解。
“根据你们之前的叙述,第二个问题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三无之神·魋灵将你们从死魂中拯救出来,也算是对你们神尊的一个交代……”我话语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没有继续深入探讨,“毕竟,蔡灵本身就是事件的核心。青唳之所遭受雝炫帝的惩罚,必定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蕴含其中。虽然我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但我并无兴趣深究。三无之神·魋灵将他们的魂灵引领到我的面前,其意图不过显而易见,希望我能将他们的灵魂一一归还原本所属之地。魋灵这甩手掌柜做得真是既高端又大气,他倒好,自个儿拍拍屁股走了,给我留下了一个大难题。唉,算了算了,大家相交一场,不过能否顺利到达,一来看我命是否足够硬,二来看他们魄是否足够强了。”
想到这,我更是直截了当地把面临的抉择呈现在台面之上。
“那……两位是否清楚‘三无之神·魋灵’的真正意图?”
见他们肯定地点了头,我连忙补充道:“但……之前我也有言在先……”
“放心,请叶家小娘子不必多虑,我们也并不急于一时,听你建议,那就先去琉璃郡……其余事宜,日后徐图良策。”蔡灵言毕,目光温柔地掠过我那不便的臂膀,流露出一丝歉疚之色。
借着皎洁的月色,看到自己纤细的身影被斜斜拉长,显得分外孤寂,然而在如此明亮的光华下,却照不出他们二人的亡魂轨迹,它们掩埋沉寂于黑暗深处,无迹可寻。
我轻叹一口气,话语缓缓流淌而出,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抹明显的忧虑。
“月之阴晴圆缺,风之变幻莫测,你们是否能如我一般,在朗朗白昼下自由行走?抑或是,也需要寻求某种庇护乎?……”
“无法如此,倘若我们暴露于日光余晖之中,必将瞬间湮灭于天地之间,永无再生之机,故……还恳请小娘子施以援手庇护我们安然归一。”月影眼角飘动流转,星眸四处游荡,神色略显僵硬不安,她微倾其首,娇俏可人。
“果然,正如剧中所描绘,魂灵是经受不住日照熏射,它们定要匿身于阴暗冰冷之地,才不会魂飞魄散……”我嘴角不禁上扬,为自己解锁了一个先前未知的知识领域而感到一阵欣喜。
“好!那需要我怎么做?”我话音刚落。只见他们相视一笑,竟腼腆地低下头去,我笑意更浓了,“真真是一对可爱的小亡灵呵!”
“只需借小娘子身体一用,我们便能躲避风吹日晒之苦了。”月影言道,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迫切。。
“如此简单?哈哈,那自是无妨。反正我这身躯早已是众多魂魄的避风港,也不差你二位作伴!”我揶揄道。
“请务必在天亮前唤醒我,今天真是疲惫至极,困意难挡……”我边说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在长廊的暗影里,眼皮便招架不住,越来越沉重,余光中,手里的匕首忽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夜的守护者,将我轻轻包围。
“哎呀,叶家小娘子,且慢步入梦乡,能否让我们先行融入你身体之内,晨曦一出,便为时已晚了……”蔡灵的语声细若蚊蚋,在耳边轻轻萦绕,带着几分不耐与急切。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嘟囔着,翻过身去,尽可能地舒展着身躯,“真是令人费解,我这副残破不堪的躯壳,本就门户大开,任何魂魄皆可自由来去,何必他们如此这般磨蹭不决,顾虑重重……”
“小娘子,能否将神器暂且归置一边?它若在,我们便难以进入!”蔡灵的声音委屈巴巴地,听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我微睁双眼,眼前的情景让我蓦然一怔:他们二人乌漆漆的一左一右,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蹲伏着,形似动物,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在惨淡的月色下显得更为瘆人,又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感,我一惊,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再无睡意。
“那该如何妥善归置它呢?”我凝视着手中的匕首,其上寒光闪烁,“这匕首连?媚夫人·囚殇都畏惧十分的神器,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惧怕……”
“小娘子,你只需将此物涂抹于神器之上,它便会暂时丧失灵力……”我正欲起身,打算将匕首移至更远处,但闻蔡灵此言,便又重新落座。他说着,嘴角微动,从中吐出一团幽深的黑雾,悠然悬浮于掌心之中,我略一踟蹰,淡然一笑,放下匕首,亦伸展出手掌,那团黑雾便悄无声息地滚入我掌心,轻盈得仿佛无物。
“好好好!我马上照办!不过,先说好了,之后可得让我美美地睡上一觉哦!”我柔声说道,话语间流露出几分无奈却满是的宠溺。
“自然如此,姑娘想憩息至何时都行,我们……”月影还想添上几句,却蓦然被蔡灵一个微妙的眼神打断,只好乖乖地缄默一旁。念及他们往昔那段旖旎情缘,我不禁侧目含笑,心中泛起丝丝趣味。
说话间,我已谨慎地将那团黑雾引向至匕首之尖,那锋芒的寒光与雾气接触的刹那间便黯淡下来,我还未将黑雾涂抹于刀刃上时,它却突然剧烈轻颤,低头一看,掌心中赫然躺着一枚粗大骇人的獠牙,未待我细加端详,它便急剧萎缩,最终化为一枚形状奇特,仅指甲盖大小的奇异小石,灰溜溜的毫不起眼。
“二位,可还满意否?”当我扬起眼睑,献宝似地呈上那枚小石子看向他们时,我整个身子如触电般僵硬地怔在那里……
目测之下,它身躯巍峨,足有数丈之高,通体覆盖着黑色长毛,那毛发间渗透出一股令人窒息刺鼻的尸腐恶臭,狰狞扭曲的面孔上布满了一排排寒光闪烁的獠牙,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光芒,它直勾勾地盯着我,从血贫大口里喷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熏得人几欲昏厥,更诡异的是,它的身子却是由一团黑色雾霭构成,时而凝聚成人形;时而又化为无数蠕动的触须,锋利尖锐肆意弥漫,张牙舞爪的。
月影弱小无助的身子早已被挤到一侧,若隐若现近乎透明,她转过头望着我,一脸愧疚。
“活死人,就算你侥幸逃过氓冢,但你也休想活着从瘴墟岭逃脱,更不用妄想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黑雾中突如其来的“桀桀桀”声,尖锐而阴冷宛如锋利的刀片刮过玻璃,令人不寒而栗,寒意直透骨髓
“你,你并非蔡灵,是吧?”我梗着脖子,僵硬的身子已置身于浓厚的黑雾之中,四周的一切变得模糊而诡异,一双猩红邪恶的光芒死死盯着我,半天也不见回音,阴冷的空气寒气阵阵,如锋利般的刀片在身边急速穿梭流动。刹时,一股股热流瞬间从肢体各个部位溢流而出,腥甜黏稠。
“你不是蔡灵,对吧?”我仍不死心继续追问,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最终双腿一软,便无力跌坐在地。
“叶家小娘子,他是三无之神·魋灵……”月影声细如蚊蚋,“你方才所见,不过是魋灵的分身罢了……自你踏入瘴墟岭的那一刻起,他便垂涎于你一身香甜肉糜,但因忌惮着?媚夫人·囚殇的神威及水月神君的神器,故而迟迟未敢轻举妄动。而今,?媚夫人已功成身退。
魋灵竭尽全力,只为你能心生信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蔡公子七零八落的魂魄凑到一起。只因,蔡公子曾吞了绝尘珠,故我也被一并带来,三无之神·魋灵又利用你与我们的交情,诱使你将浊雾涂到神器之上,意图令其神力消散,以此……以此……叶家小娘子,……我们亏欠你良多……我……我们……”月影之言未尽,已消逝于墨色迷雾间。
“活死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浓雾中响起魋灵的声音,“为何这浊雾……”他言未尽,忽地,一束耀眼夺目的金光划破灰蒙蒙的天空,笔直地朝我们所在的方向疾射而来,他惊呼一声不妙,急忙飞奔逃离开去。
“魋灵!你竟敢闯到这里来放肆!”一个声音从天际处悠然降临,温柔独特,宛如远古丝竹之乐,优雅宛转在空气中迂回。
我瘫坐在尘土中,良久方才恍若隔世般回过神来。在慌乱的片刻间,我急忙检查着自己的身躯——尽管衣衫被鲜血染红,斑驳陆离,所幸那些都是表皮之伤,浅尝辄止。除了本身缺了一只胳膊之外,其他的零件都在。
“穷疾!许久不见啊!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魋灵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我再不回来,这天籁之阁楼估计要被你拆了?”
“哈哈哈,我魋灵哪敢如此放肆,即便我拥有小主赐予的浊雾以自保,但怎能敌你那威力惊人的刹魔箭呢?”
“?媚夫人·囚殇终究是得偿所愿?”
“嗯,她总算是离去了,若再拖延,我这个三无之神还得要再蜕一层皮!这老妖实在是恶毒至极,令人发指,对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施以魂魄吞噬、肉身占据之刑,一次次蜕变重生,直至她挣脱那副可憎丑陋的躯壳,重生为高贵的青唳郡主。唉,若不是青唳母上弃主求荣,我断是要出手相助的……”魋灵怒形于色,身躯轻轻摇曳,瞬时,一位姿容绝世的男子傲然挺立在皎洁的月光之中。
“这次,你终是沉得住气,委曲求全一直到如今。”
“不沉不行啊,这老妖背后有三公主撑腰呢?个个背景显赫,我们眼下谁也得罪不起。时局未明,既然五国君主都钟情于瘴墟岭,我又何必逆势而行?在此既能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又能暗中蓄积力量,待时而动,让我们的神威更上一层楼,岂不是妙招么?”魋灵哈哈大笑着,走至跟前。
“你还没有寻着南禹·君剑么?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该不会被三公主……”魋灵抬头,目光穿越半空,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听到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对话,我猛然间完全清醒过来,忙抬眼跟随魋灵的方向望去,目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定格在了半空之中。
皓月凌空,清辉如练,映照着孤悬其下的身影。只见他,身形挺拔,肌肉匀称,裸露的胸膛肌肉结实,线条清晰流畅。一头秀发宛如夜色中流淌的银河,光泽流转,粼粼闪烁,直泻至腰间。他一只手轻轻搭在曲起的膝头,姿态闲适,另一手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几缕金丝,随意华贵。腰际间,盘绕着数十条丝带,无风自动,缥缥缈缈,宛如天仙,坐姿虽随意自然,但却超凡脱俗。
在我抬眼之际正好与他目光相遇,吓得我赶紧低下头去,心中一阵惊慌,害怕他能洞察出那个南禹·君剑早已经在我头颅之内。
“你们两个又背着我偷偷私会了?哈哈哈!”话音刚落,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从石阶处缓缓升起,伴随着欢快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在场的几人随即将目光投过去。来人身着一袭轻盈若雾的银色长袍,仿佛自云烟深处款步而来,缥缈灵动,浑身散发着勃勃的青春气息,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左右。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哈哈哈,纤尘·灵焕,怎么你也现身于此了?”魋灵笑着迎了上去,从那少年手中接过了一个罐子。这罐子外观极为质朴,古老到几乎辨认不出它原有的颜色,圆滚滚的身躯显得颇为沉重。罐口周围缠绕着几缕细绳,多余的绳头被他随意地攥在手心。
“嗯!这香气真是醇厚浓郁啊!穷疾,来来,这绝对是顶级佳酿!”魋灵一边凑近罐子深深吸气,一边向着空中热情呼唤。
“酒?他们竟然想在半深三更喝酒?那喝酒必要……下酒菜,不是么。”我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惊恐中带着几分不解。
“果然是佳酿,遥遥便能嗅得其馥郁芳香!”话语未落,人影一动,原本悬于半空的穷疾已轻身跃然于他们眼前。
三人并肩而行,谈笑风生,踏月而行,步伐悠然轻快。此时,亭台楼阁之上灯火通明,辉煌明耀,在灯光的映托下,亭台楼阁轮廓愈发清晰,雕梁画栋间无不透露出精湛技艺,飞檐翘角栩栩如生仿佛欲乘风而去,每一砖一瓦都散发着古朴而高雅的气息。灵动的光线在每一个角落里欢快跳跃,人影攒动,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走至阁楼前,魋灵忽地爽朗一笑,驻足不前。
“今宵,我等兄弟不谋而合,得以欢聚,正是美景良宵,美酒佳酿,心中甚是欢喜。我们何必移步至“落砂阁!”,一饱苍穹碧落之美,俯瞰云川叠翠之色,不负月之痕·枯之荣,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一阵轻风拂面而过,再抬眼时,他们的身影已翩然向着皓月下巍峨的楼阁悠然飞去。看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僵硬的身子终于颓然倒地,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可还没来得及喘气,耳边忽又响起人语声。
“魋灵,你真是太疏忽了,竟然把客人给忽略了!”说话间,三人又纷纷飘然而至。
我猛地一惊,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慌忙道:“没事没事,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我,我马上就走……”言罢,便急忙朝着石阶方向跑去。
“嘿!叶家小娘子,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呢?至少要享受一番这穹顶之下的美景,目睹一下那云雾缭绕、山川如画的仙境,再品尝一杯醇美的酒啊……”转瞬之间,穷疾已挡在我前方,抬眼之际,我心中莫名地颤动了一下——那个眼神,似乎在哪儿与我对视过……他笑着注视我,不经意间扫过我那只残缺的手臂,清澈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疼惜,仿佛已认识多时的好友。
“哎呀,真不用,你们太客气了,我,我还要赶路呢,已叨扰多时了……那,我们就此别过,先行一步了!”我谨慎地侧身绕过他,飞快奔向来时之路,所幸,浮石已归位,我尚未腾空而起,忽然间全身一轻,心知不妙,果不其然,我已落入了穷疾的怀抱之中……
“哈哈哈,我倒真把这活死人忘却了!如此美酒怎能无佳肴呢?”魋灵恍如梦中初醒,豁然叫道。“这肉糜可是我垂涎已久的,为了她,我魋灵可是费了些心思,费尽周折终于毁去了那神器,正准备细细品味这得来不易的珍馐,却不料被穷疾这家伙的刹魔箭所打断……好好,那我们尽情享受这份美味!”
“刹魔箭?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而若是将'刹魔箭·穷疾'这两个词串联起来,更是让我心中不由自主涌上一股惊惧。我首次听说这个名字,是在孤驰烟那里。思忖间,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张苍白而英俊的面容,以及插在他身上的那支闪耀着金色光芒、无形无质却锋利无比的箭矢。没错,那支箭同样名为刹魔箭,但是……”一低头,我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依偎在一个强健的胸膛之中,那坚实壮硕的肌肉,那光滑如缎的肌肤。更令人无地自容的是,自己的一只手竟还死死地扣在他宽阔的后背。
“我懂了!”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切疑惑迎刃而解,“刹魔箭是武器,而穷疾是人,换句话说,孤驰烟只因得罪了眼前这位穷疾,才会遭受箭伤,看来这位人物也是个狠角色,为了能苟且偷生,我还是要乖巧懂事,言听计从吧……”我喟叹一声,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来之时,远远便隐约捕捉到一丝腐败的气息,心中暗自纳闷着,如此荒凉的三无禁域,又有老妖压阵,四面被结界紧紧封闭,怎会有这半死不活的肉糜之气呢?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见其尊驾,答案不言而喻,已了然,定是你这位三无之神·魋灵所钟爱之物。”纤尘·灵焕含笑言道,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哈哈哈,让灵焕兄见笑了!我魋灵就好这口……”
两人踏风而行谈笑自如,唯独穷疾抿唇不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过……我总感觉,这活死人绝非等闲之辈!就连浊雾这般顶级神器,都对她束手无策……更奇怪的是,在她那腐败的气息中,我隐约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魋灵斜睨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
“嗯,我与魋灵兄所感相同,难不成是……”
“哈哈哈,灵焕兄,别多想,这万不可能之事,定是我们思之切,念之深,这样的活死人,我所遇所食,多如繁星,倘若真有特殊之处,怎会至今未显真容?说来蹊跷,自从小主不知所踪后,这些肉糜便突然涌现,来源成谜,但我可以肯定,他们绝非出自五国之地。”
我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丝毫信息。
“魋灵口中的活死人,竟如夜空星辰般繁多?这是否意味着,像我这样的人,在此并不孤单?那他们是否也同我一般,莫名地来到这里……既言繁多,为何我至今未曾邂逅任何一位?”
我沉吟着,往昔的片段在脑海中一个个如走马灯似的闪现而过,“陌上行那满楼阁的牌位,鬼囊池内的鬼囊客,南禺·府邸用以人皮制作而成的帷幔,以及魋灵所遇所食的……除此之外,定还有无数如我般的活死人隐匿于世……”回溯着身体昔日的奇异变迁,那些令人痴迷的神力,如今却仿佛潮水退去,无迹可寻,让我感觉自己如同一枚被棋局遗弃的棋子,生死看命。
“言及扶瑶山巅之上的曌灵帝,你难道不觉得……自墟渡罅战役后,他越发慵懒不堪,事无巨细,皆委由三公主蟩蜧岱神·螭泽亲自代劳……”
“魋灵兄,你有所不知,早在墟渡罅战役之前,曌灵帝便已有怠惰之兆。此迹象实则追溯到他历劫归来后,性情忽然大变,变得喜怒无常,暴戾恣睢,终日冥思如何作乐。于是,他故降下一件穿梭于五国的宝物,此物以非凡之姿显现,每至某国,便会带来七彩光环,自天际倾洒而下,如同绚烂的水幕,使该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而……这只是表象,实质上,这件宝物仅仅是曌灵帝神威的一缕一丝灵力体现。对于那些君主而言,这股力量强大无比,他们即便修行千年乃至万载也难以企及。更甚者,这宝物并非恒定于一地,君王们刚尝到些许甜头,它便转至他国,引发众人竞相追逐。因此,五国间战事频发,生灵饱受涂炭,民间难得安宁。”纤尘·灵焕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身边的那位少年。
“唉!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既不具备神威灵力,也没有深厚的资历来侍奉在列宿神待左右,对于那些高深莫测的天机自然是一无所知!感谢灵焕兄的点化,让我犹如拨云见日,耳目一新,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更令荣幸的是,列宿神侍竟会对我这种小妖施以怜悯,不仅允许我在瘴墟岭这片幽境中安心修行,还恩赐我浊雾以为不时之需,真乃莫大之恩。可我……”魋灵说着,声音渐渐颤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最终忍不住抽泣起来
“魋灵兄,你所作所为,我们皆看在眼里。为寻找小主,你已倾尽毕生神力与灵力,甚至几近入魔,心智迷乱,躯形骇变,自暴颓废,然而,作为一只小灵兽,你又怎能凭一己之力承担如此重负?就连我和穷疾兄,也都感到无能为力……唉!”纤尘·灵焕幽幽叹息道。
“我一直在瘴墟岭潜心修行,对岭外之事,所知甚少!”
纤尘·灵焕拍了拍魋灵续道。
“自灵帝历劫归来后性情大变,言行有异,我们小主对此自是了然于胸。她虽是灵帝的得力干将,但她首要的身份是神圣的侍者。此外,灵帝之下还有一位神力超群、地位与小主并驾齐驱的神侍——三公主蟩蜧岱神·螭泽。小主与这位公主历来不合,但鉴于同为灵帝神侍,面对三公主越界行为,小主皆能以平和之心对待,皆以大局为重,不予过分争执,双方均严格遵守自己的界限,忠诚履行各自职责。”
“那墟渡罅之事?”
“列宿小主曾旁听侧击,才获知灵帝在闭关历劫时,是由三公主亲自严格守护,无人敢接近……通常情况下,这一重任是由小主亲自承担,即便偶尔有突发情况,小主也会指派四大灵兽来确保灵帝的安全。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一次四大灵兽无一在场,反而是三公主单独担此重任,此事的确超乎常理,令人匪夷所思。”
纤尘·灵焕轻锁眉头略作沉思,随后缓缓启唇,细腻地叙述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婉:“接续我之前所言,小主昔日有云,灵帝若持续其道,五国必反,此预言不久即成真。那日,末伏急报骤至,催促我们兄弟整装以待。果不其然,五国摒弃前嫌,同仇敌忾,誓要推翻灵帝暴政。作为神侍的小主,哪容得异类谋反,誓死扞卫正统、不容叛逆,小主领旨,携领四大灵兽及我们数位兄弟,令其各路神威具备妖兽疾驰前往墟渡罅,准备迎战。
那场战役,不分昼夜交替,不辨日月轮转,战斗之激烈,难以计时。正当胜利的曙光初现,一个惊天转折突生——四大灵兽竟倒戈相向,与五国联军一同,对小主发起了猛烈攻势。我们兄弟拼死抵抗,血染战袍,尽管双方伤亡惨重,无奈力量悬殊,最终我们未能守护住小主,甚至未能察觉到她的失踪,直至一切归于沉寂。自那以后,三公主在灵帝跟前地位一跃千丈,对她颇为倚重,对其言听计从。近日有传言称,灵帝有意更易其名姓,未知此消息是否确凿无误?
“曌灵帝意欲更其名姓?”魋灵一脸惊愕。
“传言如斯,他遵照三公主之命,将称号由曌灵帝更易为曌尧帝,此名号一出,愈发彰显其威望,震慑八方。”
话音归落处,一片沉寂,在静谧的空气里,都能感受到二人啼笑的无奈。
“唉,神隐斩·末伏至今也仍未找到他的踪迹,他与小主似乎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心中隐隐觉得,这一切或许是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小主连同我们,似乎都被曌灵帝悄然舍弃了。回溯过往的每一件事,那墟渡罅的事件,必定与三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现可如今小主亦不在,仅凭我们这几人,想要查清真相,实在是力有未逮。更何况对方的势力日渐壮大,如果我们行动过于激进,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纤尘·灵焕轻吐一息幽幽地道:“上次,穷疾不知所谓何事与碛漠王·孤驰烟发生正面冲突,气急之下一支刹魔箭朝他射出,本以为这小子一命呜呼,岂料一个高人却救下了他,你要知道知晓,这世间能克制刹魔箭的除了曌灵帝外还有神隐斩·末伏方能破解。曌灵帝那断是不能,那只有我们的大哥末伏了,穷疾认定是末伏所为。即便面临玄瞑王的沿途追杀,他也如同疯狂一般,四处寻觅末伏的踪迹……”
“落砂阁已到,敢问二位尊驾是否尚有意趣,继续赏鉴美景,慢享佳酿之醇否?”穷疾适时插话,巧妙中断了沿途的连绵话语。他话语甫落,背后的二位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朗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