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菠萝咕噜肉

程涧不觉得自己这幅身板比那玻璃硬，他下意识看向厨师的身体，就一个下午，他几乎把自己中间那截都片完了，虽然笑得跟昨晚差不多，但他仿佛看到里面还带了点被放鸽子的怨气。

接着厨师缓缓抬起另一只握着菜刀的手，用刀柄敲了敲裂纹中心，玻璃应声而碎。

他要爬进来了。

房间外隔壁304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虽然看不到具体，但程涧能想象到死了的托尼充满恶意的眼神，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有李来福的木偶，跟怪物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现在开门跑出去不亚于自投罗网，程涧下意识把希望寄托在叶云祈身上。

但身后的叶云祈除了懒洋洋的抱着他并没有其他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隐身的缘故，前两日他震慑怪物的能力似乎消失了。

心底冒出些酸涩跟失落，像打开的可乐一样噗噗的泛着气泡，这种依赖怪物的想法很奇怪，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他们是对立的。

叶云祈是怪物，赌他最后关头会不会救自己太冒险了，虽然之前他猜测过叶云祈不想他死，但都是他的猜测而已，如今他袖手旁观再正常不过，这种时候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怪物身上，他们的身份跟关系都是假的。

心思转动间，程涧看到厨师已经半个身子爬了进来，他动作不快，甚至骨头还卡在了玻璃不规则裂口的地方，样子有点狼狈，但程涧觉得等他完全爬进来了狼狈的就该是他自己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到了卫生间的镜鬼，他之前猜过镜鬼的身份，只当他是死在民宿里的客人，但是刚刚日记里小程把自己埋进浴缸里这件事跟镜鬼让他溺水那一幕对上了，他怀疑镜鬼是小程。

那晚他一直被镜鬼按在水里，直到后来被叶云祈捞了出来，所以一直以为是叶云祈把镜鬼吓退的，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镜鬼本来就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让他吻合小程之前的经历，所以时间一到就自己消失了，叶云祈也只是等镜鬼消失才进来捞他的。

况且小程跟叶云祈是情侣，所以镜鬼听到叶云祈的名字跟声音才会顿住，他一直以为是镜鬼害怕叶云祈，但现在想想也不一定是害怕，也有可能是听到恋人名字的下意识反应。

再者撇开镜子的缘故，他现在的身份扮演的是小程，所以镜鬼才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毕竟跟沈眠李来福他们交流的时候，他们也说了并没有遇到镜鬼，镜鬼只在他面前现身过。

这么想的话，比起明晃晃举着菜刀的厨师跟沈眠专门发信息提醒他小心的托尼比，至少镜鬼对他应该没有杀意，也许转机也在它那边。

虽然只是猜测，猜错的结果大概是他真的要去做一颗菠萝了，但这种时候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程涧抬头看了一眼，厨师整个人几乎都已经爬进来了，此时正手掌撑地打算站起来，残破不全的身体让他觉得自己不在灵异片场而在丧尸片场。

叶云祈虽然整个人抱着他，但又轻飘飘的并没有对他的行动造成什么阻碍，程涧翻手将床上的被子整个砸在它头上希望拖延点时间，然后果断转身朝卫生间冲去。

门之前被他锁了，里面打不开，好在钥匙就插在门上。

在厨师掀开被子站起来那一瞬间，程涧迅速打开门一个跨步钻了进去然后将门反锁。

因为门跟镜子的距离很近，程涧下意识远离了进来的位置朝浴缸处站了站。

“砰！”

下一秒，锋利的刀刃从门板上穿了进来，然后一刀接着一刀，不一会儿门就布满了一道道长短不一的刀口。

如果这门是玻璃的大概现在就该跟落地窗一样阵亡了，好在门是实木的，而且因为设计的缘故还挺厚实，厨师现在没什么理智也不知道砍锁芯的位置，所以多少能挡一阵子，但也挡不了多久。

大概只能挡五六分钟，程涧估算了一下，然后轻喘着气朝镜子看去。

镜子里的自己看过去似乎一切正常，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让他整张脸微微泛红，额头因为紧张溢出一丝丝细密的汗珠，漆黑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颇有几分狼狈。

虽然从他进305开始镜鬼似乎就没有出来过，但程涧觉得镜鬼就在这里。

他定定的看着镜子，轻声开口道：“小程。”

大概过了几秒钟，镜子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程涧却知道镜鬼出现了，因为镜中的自己眼神变了，它眼珠突然转动了一下看向自己。

对方在等自己说话，他真的是小程。

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后，程涧舒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二月十四日说要去做什么？”

阿槐的朋友圈里说人都死在二月十四的那场大火里了，小程大概率也是死在火里的，那么日记本里记录的最后一段话很可能是他的执念，老话有个说法是鬼停留在世上就是因为执念，所以他猜小程会对这个有反应。

果然，镜子里的自己，或者说小程眼神闪了闪，然后镜面像水一样晕开一圈圈波纹，它从镜中伸出了双手。

程涧站得离镜子稍远，他看着那双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像橡胶一样无限伸长，不消一会儿就到了他身前，冰凉滑腻的手掌紧紧箍住他的手臂，然后微微用力把他往前拉，像是要把他拉进镜子里。

如果是第一晚程涧大概有多远跑多远，但是现在这有可能是他唯一的生机，他能感觉到小程对他没有杀意。

门此时已经被厨师劈砍出了半个头大小的破洞，程涧偏头看了一眼，厨师正勾着怪异的笑看向程涧，嘴角几乎要裂到耳垂，眼神猩红狂热，就像是在看一坨新鲜的肉块。

用脚想也知道如果等厨师进来了自己还在卫生间，他的下场不会比冰箱里那几盘里脊来得好。

没几分钟了，程涧给了自己一秒的犹豫时间就决定顺着小程拉他的力道过去，但接下来身后传来的力道让他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叶云祈还在他背后搂着他，小程的力量根本比不过叶云祈。

小程想拉他进镜子，他自己也愿意进去，但叶云祈不让他进去。

程涧咬牙想，叶云祈这一刻像极了现实里网上的杠精。

但他还得哄着这个杠精，程涧看不到叶云祈，只能侧着脸尽量用轻柔的声音撒娇道：“放开我好不好？”

身后的男人不为所动，甚至搂在他腰上的手臂还紧了几分。

曾经的叶正英已经死了，现在是叶·狗东西·废物·累赘·云启。

程涧忍着破口大骂的**转过身，然后凭感觉估算了一下叶云祈脸颊的位置，小程的手还贴在他小臂上，他艰难的抬起手臂摸了摸后亲了上去。

原本打算亲一口他的脸就撤的，但下一秒程涧就感觉到叶云祈转了转脸，他的嘴被轻轻的咬了一口，一阵酥麻感从唇瓣直通天灵盖，接着就是不断的深入。

厨师还在砰砰的砸门，程涧却几乎被叶云祈亲得腿脚发软险些站不住，全靠叶云祈扶着他的腰才没整个人瘫倒下去。

真刺激。

但还挺舒服的。

他的初吻应该是他们宿舍里最传奇的一个，不亏。

刚才生死危机的紧张感几乎都被这个吻取代了，叶云祈好像总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让他放松下来。

收回发散的思维，程涧定了定神用余光瞥了眼门口，洞越来越大了，紧张感虽然没了，但厨师手里的刀还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云祈好像在喝菠萝汁，要不是自己就是被喝对象，他都想问问叶云祈好不好喝了，但现在不行。

程涧狠狠咬了一口叶云祈的下唇，感觉到叶云祈略微松开自己后才小声重复，“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么？”

叶云祈似乎还企图再亲上来，他委委屈屈的挤出一个笑：“我们要可持续发展，你再不放开我，你的男朋友就是一次性的了。”

然后他听到叶云祈轻笑了一声抬手戳了戳自己的酒窝，随即自己腰上的手松开了。

没了叶云祈的阻拦，程涧任由小程拉着自己朝镜子里去，跟他猜的一样，他被毫无阻碍的拽进了镜子里，冰冰凉凉的大概跟进入水里差不多，但又没有溺水的窒息感。

最后脑袋也要进去的时候他看到卫生间门彻底被劈开，厨师整个人钻了进来，再晚几秒大概就要被逮住了。

时间卡得刚刚好，他现在严重怀疑叶云祈是算好的，就跟他上课卡点差不多。

下一秒他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地板。

他想过很多种镜中世界的模样，但着实没想到是重新回到了305房间的卫生间。

但这很明显跟刚刚那个不是一个305，因为门是完好的，而且外面晨光熹微，时间是天亮。

程涧望向镜子，镜中什么都没有，别说小程，就连他自己也照不出来。

？

还能怎么办，程涧叹了口气打算出去看看情况，碰触到门那一刻，手却直接穿过了门，然后整个人因为惯性踉跄了一下穿了过去。

什么情况……

他伸手看了看，自己整个手掌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只余一个浅浅的轮廓，能清晰的看到底下地板的颜色，他好像变成了魂体的状态。

风水轮流转是吧，叶云祈变完鬼魂就轮到他，一个都别想逃，难怪镜子里照不出他了。

还不等他研究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前方就传来争执，或者说单方面的泣音。

“阿祈哥哥，你放开我！”

“你不能这样，我们再商量商量好不好？这个旅馆里的其他人是无辜的！”

“我们明天就按原来的计划去山里，我不害怕了，真的不害怕了。”

程涧抬头望去，他终于知道镜子里的小程去哪了。

小程整个人被绑在床头，双手双脚都被捆在一起动弹不得，他双眼含泪的看着他眼前的男人，一脸绝望。

程涧自己没有这么哭过，所以乍看到自己的脸做出这种表情还有几分奇特。

而背对着他的男人抬手轻柔的抚摸着小程的发丝，看似在安慰他，却对他的哀求不为所动，他语气温柔的说：“别怕，这是我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今天过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虽然相处没几天，但这个背影程涧熟悉极了，这是叶云祈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