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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水落石出

这一天,陈文炳在牢外着急上火,夏云天在牢里心止如水,波澜不惊。

老夏这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区区刑部大牢还吓不住他。

当年他媳妇要回去的时候,天上九位剑仙下凡。

其中一个,一剑挑起了钱塘江。

一江水化为一条水龙,直扑夏府而来。

老夏当时三十而立,身上半点修为没有,照样敢拿着打铁的大锤,护在自己媳妇身前。

虽然事后证明,他媳妇根本就不用他护。

那位一剑挑一江的女剑仙,被他媳妇一边奶着孩子一边揍,揍到最后跪地求饶。

可就胆气这一项上,夏云天自问这辈子没输过人。

结果在牢里待了一天,等到这天半夜,老夏遇上对手了。

来了个狱友,年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一身华服身材高大。

这人往自己这间牢房里一站,那气派不像是来坐牢的,而是来收购整个刑部大牢的。

那老者指了指夏云天身上枷锁镣铐,扭头跟牢头说道:“把这东西除了。”

牢头在一旁点头哈腰的:“屠先生,您别为难小的,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吧。”老者指了指自己鼻子,“那你给我也来套规矩。”

“小的不敢。”牢头在一旁苦着脸说道。

“那就少给我废话。”老者眼珠子一瞪,“除了!”

牢头擦了擦额头冷汗,走过来给夏云天解除枷锁。

老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随手扔给了牢头:“去庆春楼要四个菜一坛酒,我要跟夏兄喝会儿。”

牢头一接金叶子,脸上的神情就活泛了,眉飞色舞的,赶紧应道:“好咧。”

老者从怀里又掏出一片金叶子,继续扔:“让你手下兄弟离这儿远点儿,不准偷听。”

牢头就跟狗接骨头似的,一手接过:“是!”

老者又从怀里拿出厚厚一叠银票,递给牢头。

这叠银票与众不同,边上镶着金箔。

牢头探头一看这面额,人傻了。

一张一百万两。

就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牢头一下子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不敢接。

“不是给你的。”老者淡淡说道,“回头刑部那些大人们来了,你替我分一分。

尚书三张,侍郎两张,主事一张。

你再备下茶水,让诸位大人在外面等着。

等我跟夏兄喝完了酒,估计上柱国也就到了,我再跟他们说事儿。”

“好。”

夏云天在一旁看着,知道今晚自己碰上对手了。

都说钱就是胆,看样子对方胆气非常豪壮。

再加上牢头叫他屠先生,那这人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可这人在此地现身,到底要干什么,夏云天有些把不准。

因此他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结果等牢头一走,这高大老者一步窜过来,“咣”一脚就把自己踹墙上了。

老夏被踹得胸口发闷,脑子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脖领子被人薅了起来。

那老者恶狠狠地说道:“未来姑爷我不敢打。

一是可能打不过,二是真打了闺女会怨我。

子债父偿!

夏云天啊夏云天,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不准吭声,这顿揍你认头。”

一听这话,夏云天就明白了,悬起来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老夏笑了笑,一仰头,那意思是“来吧”。

于是就在刑部大牢里,御庆朝的财神爷屠高远,把夏云天一顿胖揍。

跟夏家这种暴发户不同,屠家富可敌国已经好几辈了。

穷学文富练武,屠高远是修行的。

他早年间觉醒的不是剑种,而是武魂。

五十年功力,一身武道有后天五重巅峰的水准。

他揍毫无修为的夏云天,那就是大人打小孩儿。

不仅知道怎么揍疼,还知道怎么揍不伤人。

而夏云天虽然不修行,可毕竟打铁出身,身子骨是倍儿棒的。

一顿揍挨下来,疼归疼,其实啥事儿没有。

打完了人,出了胸中那口恶气,屠高远把夏云天从地上拉起来,一手扶住了,一手整理老夏身上凌乱的衣服。

“既然认了这顿揍,那从今往后,你夏云天就是我屠高远的亲家了。”屠高远说道,“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你坐牢,我陪你坐牢。

你谋反,等于我谋反。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俩怎么着。”

……

夏言从屠家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是夏老爷子挨揍的第二天晚上了。

这一路回来走在晋中城的街道上,夏言就感觉自己像在踩棉花。

难以置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要说修行或者战斗,夏言自问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毕竟洪荒历练过,在这儿换汤不换药。

可跟人成亲这种事儿,他是真没经历过。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屠苏万里御剑去护自家老爷子,老爷子也认了这个儿媳妇。

那自己就算在屠家受了什么委屈,也是活该。

挨骂要低头,挨打要立正。

娶人家闺女,这是应有的态度。

结果,未来大舅哥屠洛刚才发话了。

你家的事儿就是我家的事儿。

屠家现在全部家产都可以调用,用来平息夏家的祸事。

不仅如此,未来的岳父老泰山,屠家家主屠高远,已经早一步去京城了,就是为了营救你爹。

这弯儿拐得太大,夏言这会儿有点儿跟不上。

心里是热热乎乎的,脑子是晕晕乎乎的。

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了旅馆房间,顾展堂已经备下了一桌酒菜,等着他回来了。

这会儿其实已经是后半夜了,吃饭喝酒这事儿怎么看都怪。

顾展堂居然在这个时候备酒席,看来是有事儿要说。

于是夏言有些回过神了,坐下来看着顾疯子:“你小子又有事儿瞒着我。”

“你可别冤枉人。”顾展堂摇摇头,“这事儿不是我瞒你。”

“那谁瞒我?”

“还能是谁,屠家二小姐呗。”顾展堂笑道,“北上的这趟行程,你在你爹那儿尽孝,她也没闲着。

这一路之上运河两边,她家钱庄遍地开花的,通个消息其实很方便。

所以你还懵懵懂懂,以为要去屠家受辱的时候,人家早就已经布局完毕,憋着要给你一个惊喜了。

不过要说这女儿家心思,确实是诡异难测。

明明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她就是不说。

还什么九母草同开房的,你信她个鬼。

那就是在试你,看你到底什么态度。

结果还行,你这傻小子也算傻人有傻福,人家姑娘很满意。

哎,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屠家到底有多少家产,你这一趟打听清楚了吗?”

“顾疯子我特么……”夏言差点骂人,脏话滑出去一半这才止住,问道,“你到底是我保镖还是她保镖,这事儿你居然配合她瞒我?”

“因为我也想知道,你对她是不是真心实意。如果你只是贪恋她美色,却没有责任担当……”顾展堂甩了甩额前乱发,仰头说道,“那我这个绝世保镖,你就不配拥有了。”

“我用你啊?”夏言瞪了顾展堂一眼,“以后也不知道谁保谁?”

“不管怎么说,我要敬东家一杯。”顾展堂笑了笑,举杯道:“恭喜东家抱得美人归。”

心头疑惑解开,老爷子安全有了保障,屠苏的事儿也算有了个准信。

虽然一开始心里有点儿小别扭,可这顿酒,夏言到底还是越喝越有。

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暂时没有了,心头阴霾尽去。

而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就是他进藏剑阁的时候,看到了那本《钻剑》,认识了屠苏。

一个女人为自己能做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呢?

别说她貌若天仙,就算她相貌平平,恩义至此,夏言也不敢辜负。

而这顿酒喝到一半,屠家二小姐现身了。

人是从窗户滑进来的,站在夏言面前,红着脸,低头不语。

顾疯子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拍了拍夏言肩膀,走出了房门,回头提醒道:

“记得房门落锁,窗帘拉上。”

夏言笑骂:“滚。”

……

要说人设这个东西,到最后往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屠苏半夜滑进了旅店窗户,一副低头不语任君采撷的模样。

美人在前,顾疯子还自动清了场。

夏言两辈子处男,不动歪心思那是假的。

可既然之前已经把责任背起来了,这会儿夏言心里清楚,有些事儿是不能干的。

这里不是前世地球,男女之事比较保守。

婚后怎么样都行,这会儿是婚前。

再说了,屠苏这女子心思细腻,鬼知道这会儿她是不是还在试自己。

万一踩了雷,那就前功尽弃。

早晚是自己的人,不急于一时。

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也就没必要再赶回去。

于是今晚这顿酒席,顾疯子走了南御剑替上,两人继续喝。

夏言也有自己的心思,看看这顿晋中之行尘埃落定的酒,能不能把屠苏心里的事儿勾出来。

之前李巨灵透露过,屠苏有事儿。

这件事应该跟她前世宗门无关,就是她本人的。

现在两人关系已经定下了,夏言觉得无论有什么事儿,但说无妨。

而且夏言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就等她自己说。

可惜这女子平时本就沉默寡言,这顿酒她干脆一个字都没说。

菜也没动,只是一杯接一杯陪着夏言喝酒。

这位天上的仙女,今晚好像下凡了。

眉梢眼角有了万种风情,情义全在一杯杯酒里。

明明一字不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夏言看她这样子,也就按下了心头那份好奇。

人早晚是自己的,她的事也早晚是自己的。

就算有天大的窟窿,舍身帮她填就是了。

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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