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魔

“什么？”东元帝一时急火攻心，猛烈的咳嗽起来，吴定忠忙拿起手帕擦拭，却发现了丝丝血迹，不禁心中又惊又悲。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三皇子今儿夜里突然起了高烧，太医院已经全去诊治了，可三皇子还是高烧不退，还，还……”

“说！”

“好像还，烧傻了……”

“放肆！”东元帝极其宠爱三皇子，这孩子独具天资，心性纯善，聪明勤勉，他手把手教了许多，自己心底寄予厚望，听到吴定忠此言不由得怒极，抄起手中画卷向地上砸去。

“陛下息怒啊！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若非亲眼所见，老奴岂敢深夜来禀！”吴定忠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三皇子怕是不行了，娴妃娘娘已经哭晕了过去，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三皇子寝宫中，还未走入殿内便能闻到浓重的苦涩药草味道，殿内一片寂静，时而能听到不知道哪个小宫女的啜泣声。床前围着数十个太医，有的沉默不语只是摇头，有的在和同僚低声交谈，凝重的气氛压抑至极。

“皇上驾到！”

东元帝疾步走向床前，甚至脚下不稳差点打了个趔趄。

病榻上的三皇子原本眉清目秀，一副翩翩少年郎的好模样，可此刻却双目空洞无神，半张着嘴，有口涎从嘴角滑落，痴傻的样子深深刺痛了老皇帝的心。

“无用！统统无用！都拉下去斩了！！！”东元帝气极，指着跪着的一众太医破口而出。

“皇上息怒！”为首的太医院院判重重磕了头，“臣等无用！死不足惜！还请皇上留臣等一条命，臣等必将群策群力，治好三皇子！”

东元帝悲痛交加，心口不断起伏着，重重喘息片刻后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三皇子若不见好，朕诛你们九族！”

宫墙外。

京城的西南角有一大户人家，厚重的朱门前有两座石狮子，端庄肃穆，飞檐两角挂着红色的灯笼，大大的“韩”字在深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韩充栋端坐在黄梨木书桌前，一身着斗篷的黑衣男子坐在下方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黑金折扇，似乎两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半晌，韩充栋的近身小厮阿峻匆匆推开书房门跑了进来，瞥了一眼坐在椅上的男人，靠近韩充栋耳语了几句。

“真的？”

韩充栋一边听着阿峻的话，一边看向男子。而男子看着韩充栋不可置信的神情，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三皇子当真痴傻了？有查出什么缘由吗？”

“小的不知，只听石公公说，今儿夜里突然高烧，没一个时辰就傻了，话都说不出了！皇上震怒，细细查了所有用具吃食，也没查出什么。”

“你下去吧。”

阿峻拱手退出，关上了书房的门。

“韩宰相，你可信在下了？”

黑衣男子的声音轻柔悦耳，只见他站起身，脱了斗篷，长身玉立，细眉如敛远山青，一双桃花眼里仿佛能滴出水来。他轻摇起手中折扇，耳边的碎发随风扬起。

韩充栋手指轻扣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衣男子笑意盈盈，“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是魔。”

韩充栋看着男子阴柔的笑容，喉结滚动一下，笑道，“那你又是什么魔？”

“魔便是魔，你若是想看我的真身，那也无不可。”

一阵狂风吹过，熄灭了屋内所有灯盏，霎时间漆黑一片。韩充栋暗暗心惊，摸到桌上火石，点燃了蜡烛。烛火慢慢燃起，光亮晕染出去，只见一头庞然巨物赫然出现在房内，龙头鹿身，马足牛尾，背上还有五彩的花纹，一双铜铃似的大眼正盯着韩充栋。

“麒，麒麟？！”

韩充栋吓得跌坐在地上，手上蜡烛远远滚出去熄灭，书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与黑暗。

青云山上。

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云容正哼着小曲采着药，忽而有人在身后喊她。

“云容啊，又活蹦乱跳的了？”

云容循声望去，张庆安胖胖的脸上满堆笑容，而旁边跟着个国字脸，身形高大的锦衣男子，不苟言笑，三角形的眼睛里透着精光。

“这是地枢司的符桓符领班，是我们掌门请了来查九头巨龙一事的。”张庆安转身对着符桓谄笑道，“这就是见过那龙的小姑娘，叫云容。”

云容福了福身子，“见过符领班。”

符桓上下打量云容一番，微微颔首，未发一言，眼里满是不屑。

张庆安有点尴尬地笑着说，“要不咱们去那龙现身的地方瞧瞧？云容你带路吧。”

云容带着二人来到山脚下，老汉和孙女正在吃力地重新搭着茶摊，云容见状立刻放了药篮，卷着袖子上前帮老汉将一块木板放在梁上。

“就这儿？”符桓拧起眉头。

“是是，”张庆安哈着腰，指着不远处的平地道，“当时就是在这发现云容和……”

云容闻言回头，对张庆安微微摇了摇头。张庆安立刻改口道，“和那片龙鳞。”

符桓背着手，来回走动了片刻，粗粗勘察了周围地形，从腰间配包中拿出一个银色罗盘，罗盘上有一根金色指针。只见符桓将那罗盘一扔，罗盘稳稳悬浮在半空中，符领班双手合十，灵气汇聚于掌间，随后双掌推出，注入罗盘之中。一时周边气场颤动，罗盘旋转一周后停下，金色指针未有任何动作。

“收。”

符桓打开腰间配包，罗盘自己飞回了包中。

“符领班，这就是定魔盘？”张庆安好奇地问。

“没错，只是这里并未查出有九头巨龙的痕迹，”说着符桓瞥了云容一眼，“这定魔盘是仙界神物，乃是我们岛主亲手打造，可以循着妖魔残留的气息指出离去的方位，百试百灵。指针如今没有动，那便是……”

云容也不欲与他争辩，微笑打断道，“想必李掌门已给符领班看了那龙鳞，符领班在地枢司多年，经验老成，自然会有所判断。”

符桓冷哼一声，“那是自然。今日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拱手而去。

“什么玩意……”张庆安愤愤地看了一眼符领班的背影，“就仗着自己是地枢司的，眼睛都快长头顶了还。”

“张道长，快来帮帮阿爷”，云容招呼道，“他若出了什么错漏，蓬莱阁阁主自然会罚他，你不必和他置气。”

张庆安呵呵笑着，过来搭把手，“你小小年纪，倒是豁达。”

云容笑而不语，忙碌间老汉从草丛中不知捡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递到云容跟前，“丫头，瞧瞧这是个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