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玉海棠

“幽灵海棠……”洛挽棠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繁枝茂叶，想起了自己的原身。

她是根在灵浮的海棠，攒足了劲开出的花，夜色里带着点点微光，像极了这幽灵海棠。

她从未见过别的海棠树精，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品种。之前的梦里，她也没能发觉。

“幽灵海棠，曾为魔界一绝，魔君亲植，所开之处，暗夜有光。汝可知它为何有光？”

洛挽棠有些心不在焉：她本应是魔界的树吗？那个男孩，身形也有些熟悉。

“不知……”

“心之所向，才有源光。汝二人同心合种，予之一生源光。人去则光灭。”

洛挽棠抬头看天织，仍是疑惑:“我不明白。”

话出口，却是自己都不知自己不明什么。

“不是我……”她心中莫名苦涩，“是浅挽上神，和魔君青离。”

天织又哈了一口气，浅挽的模样被放大。

清丽秀雅，嘴角带笑，一双杏眼明亮透彻，自带轻灵之气。

洛挽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漠砂说过，她最好看的便是这双眼。

她的容貌虽不及浅挽，但眼睛却像了个九成，不像的一成是因她没有浅挽的轻灵。

“汝应已觉，汝身上有她之影。气质这种东西，旁人终是学不来的。”

“阁下的意思是，我是浅挽，少了一缕元魂的浅挽上神？”她眼眶微红。

“不错。”

洛挽棠半信半疑:“上神生来是神仙，而我只是海棠树精，怎可能同为一人？”

“他将汝之元魂注入了海棠树，汝本质仍旧是浅挽。”

“可是，可是……”

洛挽棠沉思许久，忽地想起沐梨深向她道的歉。

“我晓得沐梨深上神的护灵盏里有浅挽上神的一缕元魂。若我真是浅挽，上神早应发现才是，但他说认错人了呢。阁下也认错了吧。”

“有人为汝设了封印，改了汝相貌音容，掩了汝与生俱来的气息，本体离魂认不出汝，何况旁人。”天织稍顿，长叹，“吾与他都觉汝当自行决定。吾言尽于此，信或不信都随汝。”

“我……我不知道……”

“他还有一句话让吾告予汝。”

“……什么？”

“无论如何他都会在。这承诺，是青离对浅挽，亦是漠砂对洛挽棠。”

洛挽棠瞬时像被抽光了气力，蹲下来抱住自己，苦笑出声。她眼里的泪滴滴摔落，溅起尘埃。

“漠砂对洛挽棠……漠砂……我的直觉没有错，他就是魔君青离……难怪那般眼熟，难怪，我从来没在灵浮见过魔君……哪里是道行不够，分明是他在骗我……”

天织见此，便知她是听进去了。瞧她哭得厉害，想哄又不知该如何哄。

它无意识地扇动翅膀，掀起风尘，落在她身边时，却尤为轻柔。

洛挽棠察觉到天织的动作，用衣袖胡乱抹净脸，站了起来。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有些事，确实是要我自己面对的。”

“汝想好了？”

“还未，但我迟早会想好的。”洛挽棠的声音渐渐放低，似要飘散在风里，字字缓慢像在说给自己听，“我绝不会叫自己重蹈覆辙。”